第19章
第十九章
書英愣愣看着暴怒的原绡,還有可憐示弱的宗久朝,她手裏抓着項鏈,明明站在兩人身邊,卻跟他們兩人中間仿佛隔了一道空氣牆,格格不入。
這邊的舉動引起了另外三個老師的注意,得知是原绡被蛇咬了,一班的班主任立刻給學校負責人打電話,聯絡好附近衛生院後,立即讓原绡趕緊下山,“山下衛生院常年備着幾種血清,我讓衛生院老師出發,把各類型血清都拿了出來等你們,你跟宗總趕緊下山。”
“是啊!快點走吧!原老師你先用項鏈把手臂纏上吧!”書英如夢初醒,趕緊把項鏈遞給原绡。
她大概知道一點被蛇咬了可以用繩子綁住傷口上處,減少血液流動。
她就依稀看到一條黑蛇,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有毒蛇,只能寄希望原绡沒事。
原绡對上宗久朝懇求卑微的目光,吸了兩口氣,安撫衆人道,“應該是無毒蛇。”
宗久朝一把拽住原绡的手,白嫩的手臂上鮮紅的顏色幾乎刺痛他的眼球,“我們先下山。”
就那麽一瞬間,是不是毒蛇怎麽看得清?
宗久朝心亂如麻,思緒拉扯着理智。
原绡看着宗久朝慌亂的眼神,心中一軟,他收回目光,“走吧!”
不管怎麽樣,傷口還是要處理的,雖說他認出那只是條普通的草蛇。
“我背你下去。”宗久朝蹲下身,示意原绡趴上來。
原绡眉頭一皺:“我現在感覺還好,自己能走。”
宗久朝濃眉狠狠隆起,他看到原绡堅定的眼神,再看周圍專注着手頭的學生們,知道原绡必然不想被學生看到脆弱的一面,松口道,“那你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好。”
Advertisement
野炊景點距離民宿也就十來分鐘,他們兩人知道路怎麽走,王老師想要陪兩人下山,被原绡勸了回去。
路上,宗久朝眉頭一直緊皺,但看着原绡已經走了幾分鐘,臉色和神情都沒有明顯的變化,才悄悄松口氣。
“有不舒服嗎?”
原绡動了動被咬的那只手的手指頭,指尖靈活,“沒有凝血反應,神經反應正常,傷口沒有發黑,應該沒事。”
蛇毒一般是侵害神經的神經系毒,還有會凝血的蛇毒,很多蛇毒微量毒液就能致死,原绡這看上去确實沒有中毒反應。
“剛剛,我只是比較擔心。”心裏的石頭徹底落地,宗久朝回想起剛才自己的失态,窘得面頰發燙,回想自己剛才失去理智的樣子,宗久朝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不是一個熱心的人,至少不是一個會為了不上心的人,會不顧自己安危的人。
他想都沒想要去幫原绡吸蛇毒,萬一那蛇真的有毒,萬一他口腔正好有點創口,那他也會丢掉自己的性命。
如果換做平時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那麽做。
即便,原绡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那也僅僅只是名義上,他心裏并沒有對原绡的感情。
原绡:“你解釋你剛才的行為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是為了跟我撇清關系嗎?”
“你別多想。”宗久朝眼中閃過一絲沉重的情緒,他确實是這個意思,但沒想到原绡會主動挑破這層關系。
他觀察原绡的神色,原绡一如往常冷靜,即使挑明了宗久朝對他的态度,依然坦然。
宗久朝心猛地一跳,他忽略不受控制的心跳,沉沉的目光望着原绡的眼。
“我跟你說過我失憶了,我沒辦法接受自己已經結婚,尤其對象還是一個男人。”宗久朝斟酌着開口,以免傷害到原绡的感情,但是想起他剛才失去理智的行為,他這話沒有一點可信度。
“所以,你想跟我撇清關系?”
宗久朝咽了咽口水:“我喜歡書英這類長相的女人,我大概知道咱們當初為什麽結婚,原绡,你應該理解我,你放心分手後我不會虧待你。”
原绡在宗家困難時伸出援手,不管出于什麽目的,他接受了這場交易,那麽他跟原绡這場交易應當受到保護,他想要跟原绡離婚,相當于單方面撕毀條約,那他理應彌補原绡在這場交易中的損失。
原绡沒聽到宗久朝口中所說的‘我大概知道咱們當初為什麽結婚’是什麽意思,至于‘分手後不會虧待你’那句更是可笑。
半年前他們離婚時,不需要他外祖家專門聘請的律師出場,宗久朝就将絕大部分資産割讓給他,倒是宗久朝口中那句喜歡書英長相令他微微動容,冷淡的眼眸轉過一道暗光。
“可我怎麽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最讨厭的就是書英那樣張揚的臉。”
那是他們剛結婚不久,兩人住在現在宗久朝居住的小區裏,宗久朝摟着他,信誓旦旦指着屏幕中,那時還春風得意的書英說,我以前覺得長得張揚才好看,現在才發現,我老婆才是世上最好看的。
那時他只是随意一聽,沒想到這是伏筆,多年後會再被翻出來。
他們是閃婚,認識不到兩月就決定要共赴餘生。
一開始他以為,他們是真心相愛。只是沒想到婚禮結束,他們回到新房,宗久朝微醺着走進書房,他還青澀而害羞地洗掉一身酒氣,等他準備好出來,看到的卻是宗久朝拿着一疊協議書,态度強硬地要求他簽上協議。
為以防外一,他甚至請了律師在外待命。
原绡心中酸脹,過去的記憶如附骨之驅,難以清除。
就跟他以為,他強勢拉着宗久朝同行了四年半,石頭也捂熱了,沒想到宗久朝忍到了臨界點,終于跟他說了離婚。
他雖然天生情感淡薄,卻不是冰塊,也會歡喜也會痛。
所以,他放過了宗久朝,沒想到過了半年,宗久朝還會再次要求分手。
哪怕是宗久朝失憶了,這也讓原绡感到可笑。
“你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原绡冷淡提醒。
宗久朝眉頭一皺,他知道原绡已經分居了,但這不是沒徹底分開嗎?互相放彼此自己不好嗎?
他想說些什麽,卻見山腳下已經有着急的醫生和學校負責人在等待他們。
醫生們見他們下來,立刻圍上來檢查原绡的傷口,聽說宗久朝吸過蛇毒,有用消毒水讓宗久朝漱口。
山區多蛇,衛生院備着的血清完善,檢查完原绡手上的血窟窿,醫生大致判斷那條蛇确實沒毒,做了簡單的包紮。
宗久朝仍是有些不放心,親自送原绡去市區醫院做檢查。
他要帶原绡走,高陽自然沒人敢攔着。
等閑雜人等一走開,車廂裏彌漫着無盡的尴尬。
宗久朝敏銳感覺到原绡情緒不高,他已經給李為唐發了短信,讓他先在醫院待命。
“我建議,在你沒有想起這五年的記憶前,你還是着急逃避我。”
宗久朝冷不丁聽到原绡說話,手心一顫,他早就預料到原绡不會輕易放手。
“有時候放手,才是對我們——”
“你要是又來煩我,我會很煩惱。”
不等宗久朝話說完,原绡已經眉頭輕皺,繼續在宗久朝心裏暴擊,“你可能不記得了,半年前我們分開的時候,你曾經也迫不及待要逃離我,後來。”
後來——
原绡眼眸輕斂。
宗久朝呼吸一窒,這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五年發生的事情,雖然他覺得這事可能并不體面。
下一秒,宗久朝就見原绡伸出那只抱着紗布的手,緩緩平移到他的小腹,連帶着原绡身軀也微微前傾。
專屬于原绡清淡的體味鑽入鼻翼,宗久朝呼吸一沉,血液中的躁動分子開始不安分。
明明,他們這五年裏他們或許有過比這個距離更加過分的親密,可是随着原绡的靠近,宗久朝整個人都像被點燃了一般。
原绡的指尖似乎帶了一團火焰,在距離宗久朝小腹一厘米的位置停下,輕呵了一聲。
宗久朝腦子空白,就聽到原绡冷靜又戲虐開口。
“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發瘋,再捅自己一刀。”
捅自己一刀!捅自己一刀?
宗久朝整個人都淩亂了,他知道自己身上多了個疤,但他只是疑心這五年出了什麽意外,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給自己捅刀子。
“我自己捅的?”幾乎是沖口而出,宗久朝瞪大了雙眼,直接沖過一個紅燈,心裏萬分不可置信。
他看着原绡平靜的臉色,內心一萬匹馬狂奔而過。
聽原绡的意思,這刀子是他們分居後自己捅的!而且還跟原绡脫不了關系。
宗久朝咬緊了牙關,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牢牢刻在腦海裏,他憑什麽認定是原绡對他死纏爛打!
從他醒來,原绡對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倒是他爸媽迫不及待催促他重新追回原绡。
難怪他爸媽一口咬定他是裝失憶!
難怪他爸媽那麽讨好原绡!
難怪季星田那崽子這麽看他不順眼!
感情,他之前已經做過一回死,為了原绡自己給自己開了個口子。
“把車停一邊。”眼前的景色加速變化,車子如一道箭矢飛快向前,原绡皺着眉開口。
宗久朝如夢初醒,這才發現車子已經開到一百碼,他趕緊把車停到一邊,偷偷觀察原绡的神色。
“我很喜歡你嗎?”第一次想到還有這種可能的宗久朝,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恨不得一頭撞在方向盤上,以死明志。
原绡快速閉了閉眼:“你還要跟我分手嗎?”
宗久朝徹底慫了,要是他之前真的很喜歡原绡,現在不記得了,萬一以後想起來呢?會不會又傻逼的給自己一刀子。
“我需要冷靜一下。”腦子一片混亂,他需要重新捋一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