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原配
原配
軍訓第三天，新教官邁着整齊的步伐行進而來，“我叫王洋，負責你們餘下的軍訓教學。現在你們有疑問随意提，我來回答。以後軍訓期間遇到事情，也可以私下找我說。”
衆人一連緊繃了兩天的脊背松弛下來，膽子大的男生試探着新教官，放開嗓子道：“報告，每天除了軍訓就是軍訓，太無聊了，有啥活動能放松放松嗎？”
王洋沒在意他語言的冒犯，回答：“今天下午休息，舉行軍訓才藝表演。”
男生興奮地應聲，全身瞬間充滿動力。
“你們還有什麽問題或者訴求都可以提，再給你們三分鐘。三分鐘之後，我們正式開展今天的訓練。”
周洗夏身姿挺直，微收下颌，“報告，教官。軍訓标兵的考核标準是什麽？”
“這個會在軍訓結束的時候，由大家投票選出六位同學，我再根據這些人軍訓的實際情況擇優敲定四名。”王洋想了想，道：“當然也可以參加連長組織的方陣選拔，通過的同學直接獲得軍訓标兵。只有四十個名額，有意向的同學好好努力。”
高一年級總共一千多個人，選上的幾率小得可憐。周洗夏為自己捏了把冷汗，說：“報告，明白。”
王洋的訓練嚴格，會認真糾正你動作的錯處，也會懲罰劃水摸魚的同學。
不知不覺，同學們通過了痛苦又喜悅的上午。
周洗夏正琢磨着走方陣的事，同學們紛紛圍過來說會給她投票，無愧她這一生行善積德……
王芸在軍訓前，就向學長學姐打聽明白了，說：“夏夏，你可千萬別去走方陣，這個超級累的。咱們就選選匕首操、武術和擺字這種的項目，特別擺字，輪到你的時候站起來就行，很适合劃水摸魚。”
周洗夏松口氣，暗暗确定了自己剩下的軍訓生活。随後為路樾憂忡起來，他才剛來，人都沒認全，投票給他的人應該不多。
不過她低估帥氣男生在班級上的魅力了，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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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班級圍成圈，中心空出的場地為表演區域。
軍訓才藝表演形式內容不限，想要展示自我的同學可以随時上去表演，限時三分鐘，其餘同學充當觀衆營造氣氛。
林佳拉着周洗夏越過人群，擠坐在路樾和邵辛中間，“這裏視野一般，不過講話不容易被發現。”
周洗夏捧場似得誇她一番，左右看看，“教官呢？”
林佳雙手撐着臉頰，星星眼，“在準備教官表演呢。”
邵辛啧啧兩聲，嫌棄着女生犯花癡的樣子。
她說話就拆臺，林佳惱怒地拍拍邵辛的大腿，“坐地上還翹二郎腿。看不起人家，你行你上啊。”
邵辛是口嗨的本事，縮縮頭，“我不行，你上。”
林佳懶得理他，摟着周洗夏，“可惜沒有鋼琴，不然夏夏上去露一手，明天追求者又要翻倍。”
周洗夏最初學習舞蹈，爛泥扶不上牆。她肢體協調能力一般，手指靈活度和反應能力卻出奇好，夏莉便讓她彈鋼琴。每周末風雨無阻，直到上高中因學業停止。她的鋼琴老師曾勸說她，以她的天賦和水平以後走這條道路必定能登上大舞臺，周洗夏委婉拒絕。
她內心清楚，她不喜歡彈鋼琴。
至于喜歡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
周洗夏預想林佳口中的場面，別扭得劇烈搖頭。
邵辛：“不能彈琴，那唱歌呗。”
林佳想起之前周洗夏給她唱得生日歌，開玩笑說：“彈琴彈得好不代表唱歌唱得好，夏夏唱歌和詩朗誦沒兩樣。”
周洗夏不服氣，努努嘴巴，“至少我字正腔圓。”
“新同學，不上去唱歌？”雖說四人日日黏在一起，但林佳與路樾依舊處于不太熟的狀态，林佳也客氣地稱呼他為新同學。
況且，她總覺得周洗夏和路樾之間怪怪的。
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上來。
路樾渾身懶懶得似沒力氣，雙手撐在後側，“五音不全。”
“你看起來像很會唱歌的樣子。”周洗夏撓撓下巴，“再說你聲音那麽好聽，唱歌不會差吧？”
路樾不自覺地清清嗓子，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會唱歌的人長什麽樣子？”這玩意兒能從臉上看出來。
周洗夏食指指向自己，然後又點了點那兩人，“那你看看，我們的唱歌水平？”
路樾眯眯眼，随意猜測：“都不好？”
“答對了。這東西就是不好形容。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周洗夏沖他豎大拇指，想到剛說錯的情況，補充：“偶爾馬有失蹄。”
……
想起軍訓标兵的事情，周洗夏像他介紹了各項目情況，得知他要去方陣後，“方陣超級累。”
路樾聳聳肩，“我從來不把命運交在別人手上。”
也是，不像班級投票後還要教官選人，方陣訓練确實是最穩妥的一條路。
不過他也太自信了，就确定自己一定能通過選拔？自己可沒有他那麽足的底氣。
“相信我。”路樾看着她的側臉，鵝蛋臉上布滿怔忡的情緒，“你也可以。”
他說自己從不把命運交在別人手上，卻讓周洗夏把她的命運交在他手上。
這段時間的相處也讓周洗夏對他有一定的了解，他從不誇大其詞。周洗夏側頭，撞進他的視線裏，“你保證？”
路樾看她較真的樣子，笑笑：“我保證。”
周洗夏下定決心，咬牙說：“好，我也報名方陣。”
這邊周洗夏和路樾說事，那邊林佳和邵辛吵吵鬧鬧。
舞臺中央的女生身段修長，跳着拉丁舞，自信且富有力量感。
林佳瞧着邵辛色迷迷的眼神，氣不打一處來，微微起身，手伸過去捂住他的眼睛。
邵辛視線漆黑，推開林佳的手。林佳猝不及防，整個身子不小心跌撞在邵辛身上。
兩個人瞬間愣住，隔着粗糙軍訓服相觸的皮膚劇烈升溫。
林佳的心髒擴大運動幅度，噗通聲似乎要通過肩膀傳遞給他。邵辛也好不到哪裏去，身子僵硬，一動不敢動。
周洗夏和路樾說完話，正要和林佳說自己準備去方陣的事，就見她和邵辛打鬧成團。
“喔哦——”正打算把林佳拉起時，人群爆發出驚呼，身邊想起密集的讨論聲。
少男少女立刻将身體彈開，心虛地看着草地，不敢擡頭。
周洗夏覺得他倆不對勁，可說不上來，“沒事吧。”
林佳意識到是自己做賊心虛，搖搖頭，目光追尋全場的焦點來緩沖與邵辛的尴尬。
“陳源棋。”林佳臉上紅撲撲的，慌忙道：“夏夏，是陳源棋。”
沒等周洗夏說話，前頭的王芸聽到她的聲音，調侃：“林佳，你交際花啊，什麽帥哥都認識。”
林佳甩甩手，吐舌。
站在圓心中央的男生帥氣逼人，一雙丹鳳眼眼尾高挑，像他的人一樣張揚得要命。右耳帶着銀環，在夕陽下閃閃發亮。
他手持麥克風，拍拍話筒，眼神看向周洗夏，“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給我喜歡的女孩。”
…………
衆人：見過老牛吃嫩草，沒見過男高唱老歌。
…………
衆人：帥哥竟然名花有主了。
周洗夏：煩人精又來了。
男生歌唱得一般，全靠臉撐着。
林佳朝周洗夏擠眉弄眼，周洗夏一個頭兩個大，“我對他真沒意思。”
“他是誰？”路樾一向慵懶得好像對世界提不起興趣，這會兒擡頭看向陳源棋。
陳源棋恰好在看周洗夏，看到她旁邊坐着男生。
兩人眼神交錯，不甘示弱。
“他呀。”林佳眨眼，調笑：“小夏同學的青梅竹馬啰。”
“亂說什麽呢。小學同學也能算青梅竹馬的話，那我得有幾十個青梅竹馬。”周洗夏知道陳源棋一直在看自己，煩躁得亂抓兩把頭發。
“青梅竹馬。”路樾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聲音中透露些輕蔑的感覺。
周洗夏以為路樾也覺得這個詞矯情，特別是安在讨厭的人身上，再次強調：“小學同學而已。”
周洗夏長得漂亮，從小到大暗戀她的人不在少數，陳源棋是最特別的那個。明明兩人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就私自将周洗夏打上他的專屬标簽，不讓其他男生靠近。
在周洗夏拒絕他後，他卻依舊像牛皮糖一樣沾着不放，甚至跑到周洗夏家樓下大聲表白，引得周洗夏現在還因這事被街坊鄰居調侃，母親更是加緊了對她的管教。
好在兩人初中不在同一所學校，周洗夏才過上相對平靜的生活。沒想到，高中又開始了。
這人長不大嗎？
歌曲唱完，陳源棋走到一班區域，“周洗夏，歌是唱給你的。”
“哇哦……”不少人看熱鬧。
帥哥美女，确實般配。
周洗夏仿佛重新回到小學，她每每在班級以外的地方出現，就會被低聲議論。他們不認識自己，也不關注她的名字，只會稱呼她“陳源棋喜歡的女生”。
還以為是小時候那個逆來順受的周洗夏嗎？
周洗夏不理會他，攥起手心，沖動地轉頭，“路樾，我想聽你唱歌。”
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周洗夏說完立即就後悔了，路樾說過自己不會唱歌。自己竟然為了報複陳源棋，拿他當槍使。
但事情到這一步，說出的話也不能撤回。
沒想到路樾撐在身後的手用力，起身拍掉手上的灰，走向陳源棋，“話筒。”
按理說陳源棋表演完成，話筒就移交給下一個人，但他握住話筒緊緊不放，咬牙切齒，“周洗夏，這是你男朋友？”她當着他的面讓別的男生給她唱歌。
周洗夏懶得和他多說話，裝作沒聽見。
陳源棋當成是兩人默認，不服氣地瞪着路樾，“是也沒關系，世界上沒有我挖不動的牆角。”
當小三當得這麽明目張膽真是少見。底下的同學哪見過這場景，叽叽喳喳地盯着這一幕大戲。一些人輕浮地吹起口哨，一些人争論着支持原配還是小三。
“随便挖。”路樾不費力地抽過他手中的話筒，眼中波瀾不起。
他手勁極大，陳源棋瘦弱的身板沒有招架之力，憤怒羞恥集體湧上頭腦，撂下一句走着瞧後，擺足架勢才離開。
林佳啧啧兩聲，驚掉下巴，“你什麽時候和路樾在一起的？”
周洗夏按住突突跳的太陽穴，“他是為了幫我才這麽說的。要是否認，陳源棋會更過分。”
只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助。
“曾經年輕的人啊，也會想我嗎，
就回來吧，回來吧，有人在等你呢，
有人在等你說完那句說一半的話，
就別走了，留下吧，外面它太複雜，
多少次讓你熱淚盈眶卻不敢流下。”
周洗夏聽着微風送來的動聽歌聲，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這個騙子，她就說自己不可能看走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