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軍訓
軍訓
軍訓基地位于宜市郊區，距離學校二十多公裏，需要半小時車程。
各班級配有一輛大巴車，并安排教官随行。
難得有集體出行的機會，同學們個個嘴角都克制不住地上揚，但當看到身着迷彩、眼神犀利的教官後，沖淡了些許內心的喜悅。
周洗夏放好行李箱後上車，看見坐在第一排的教官後，問好。
對方皮膚黝黑，臉龐較青澀。面對她的問好無動于衷，好似沒聽見沒看見一般。
看上去不太好相處，周洗夏在心底嘆氣，邊朝前走，邊擡頭尋找着座位。
“夏夏，這裏。”林佳坐在後排窗邊，仰頭，沖她招招手。
周洗夏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慢慢從細窄的長廊中走去。
周洗夏在班上人緣很好，成績好又熱心。一路走過去，周洗夏一一點頭視作打招呼。
坐在走廊邊的女生王芸将防曬霜塗在手上，看見她，“夏夏，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周洗夏穿着牛油果綠短袖搭配米色長褲，休閑活潑。她捏了捏靠王芸的臉蛋，輕聲說：“誇上天，也沒人會給你打錢。”
“哎呀，臉上剛塗好防曬。”王芸嗔道，一只手拉着她的衣服，一只手輕推旁邊的女生，“不信你問謝麗莉。”
謝麗莉不舍地将眼神從手中的書籍移開，眯了眯鏡框後的眼睛，“确實很好看。”
“我就說吧。”王芸得意地眨眨眼。
女生間常常互誇，周洗夏正要借此和她開幾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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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話是會成啞巴嗎？還有你，你的位置在走廊裏嗎？”教官張慶聽到身後持續有陣陣說話聲，回頭看見有女生站在中央，便拿她開刀。
長期訓練的青年男人中氣十足，怒音響徹車廂。
車廂頓時安靜，原先叽叽喳喳的衆人低頭面面相觑，暗道這教官不好惹。
王芸被這架勢驚吓到，手立即松開周洗夏的衣角，是她扯着周洗夏說話的。
其實周洗夏的聲音不大，甚至還特地壓低了聲音。只是因初次外出，同學們閑聊的人衆多，彙合起來才吵得不行。
可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們，如何能做到壓抑自己的情緒。再者說，現在還沒正式開始軍訓。
初次見面無視他人不說，還當衆讓人下不來臺。
周洗夏自認為自己脾氣好，但不受平白來的委屈，她擡眼直視對方，“首先，現在還沒到正式開始軍訓的時間，所以我不歸你管，你也沒有權力管我。其次，走廊上目前沒有人經過，我站在這裏根本沒有妨礙到任何人。最後，我的音量遠遠沒有達到公共場合的噪音标準。反倒是教官您，說得每個字都超過了這個标準。”
張慶咬着腮幫子，冷冷地回怼過去，“希望你等會兒軍訓場上也能這麽牙尖嘴利。”
周洗夏眼尾上翹，扯扯嘴角，“教官您是要明着給我穿小鞋嗎？”主打情商低，不留情面戳穿的學生人設。
好歹周洗夏也是個女孩子，張慶的行為早就讓其他同學心生不滿。現在見這情況，大家開始議論，說教官兇，說周洗夏也沒在這裏站多久，說都還有同學沒到……
邵辛彎腰借前桌背阻擋，喊了句，“啧啧，借着女生耍威風。”
林佳和他同排看着他的姿勢，抖了抖眼皮，又仗義又慫包。
張慶臉憋得發紅，瞪了眼周洗夏，攥拳坐下。
“您明明可以以正常的語氣态度來讓我們安靜，大家未必不會聽。可偏偏要用這種糟糕的方式，來引起我們的反感。”周洗夏對着空氣，繼續表達完自己的觀點，“如果您剛剛的行為是為立威立規矩，我覺得它是失敗的。”
路樾獨自在後排睡覺，被張慶那一嗓子吵醒後，不願多管閑事的他依舊沒有睜眼。
再後來就是聽到邵辛的那句話，他鬼使神差地掀開眼皮，見周洗夏站在那裏，小嘴一張一合像機關槍一樣。
周洗夏走到林佳這排中間的過道上時，看到了後排的路樾。
不知道是不是聽了自己昨天的話，擔心被剃成寸頭。路樾的頭發長度變短，整個人更顯鋒芒淩厲。
兩人對視，均不動聲色。
周洗夏點點頭示意，坐在林佳旁邊。
正想要讓位坐進去的路樾怔然，不是同桌？對着別人那麽能說，對他就點點頭？
周洗夏也想說話，但這不是剛還因為閑聊鬧出矛盾嘛。
滴答滴答，時間到達八點半，車子準時開動出發，同學們心照不宣地保持安靜，不給張慶借題發揮的機會。
張慶無話可說，坐在座位上假寐。
星河一中對待學生秉持寬放自由、全靠其自律的态度，從未明令禁止攜帶手機默許可以在自習課上使用手機輔助學習。
少數學生有過借此偷玩手機的想法，可在看到後退的成績排名時大都啞火息聲。能考上市重點高中的同學不願為了一點點短暫的快樂，而放棄自己光明的未來。
林佳沖周洗夏豎起大拇指，示意她拿出手機。
周洗夏掃了眼附近，不少同學拿出了手機，極少數看着課外書。
上好佳：那死魚臉教官，我第一眼見他就不爽。夏夏，你怼得真好，他都說不出話了。
夏天真的一貧如洗：先別誇，等我能熬過軍訓再誇。
第一天就得罪教官，周洗夏覺得自己軍訓生活難度上升一個檔次，附上一張“power”的貓貓表情包回複林佳。
上好佳：唉，這人真是本事不大還屁事巨多。
夏天真的一貧如洗：本事不大？
雖然教學方式存在問題，但周洗夏覺得憑他身上那身衣服，也不該和這四個字搭上邊。
上好佳：我之前和學長學姐們打聽過，他們根本不是正規軍人，只是些大學快畢業的體育生來實踐培訓。
周洗夏若有所思不再多說，戴上耳機聽歌。
林佳打開微博為自己的愛豆沖完數據，邀請好友打游戲。
手機震動顯示有新消息，周洗夏解鎖劃開界面，是後面那位。
路：軍訓标兵不要了？
對哦，她忘記還有這回事了，答應好老劉一定給他拿個軍訓标兵回來的。
周洗夏生無可戀，心中湧現點點後悔，眼巴巴地回頭看向路樾，悲傷的臉上寫滿了“幫幫我”的表情。
路：今天的開心果是盜版的？
哼！你才是盜版的！她明明是周洗夏牌無敵正宗的開心果一枚！
大巴車隊路過城市茂密擁堵的馬路，徐徐駛向郊區。
軍訓基地地偏，占地面積廣。大型操場內鋪設有橡膠跑道，五花八門的運動器材，配置電腦的休息區，還有大型商超和食堂等諸多設施。
前車之鑒讓全班都不自覺約束起自身，自動排好隊列，生怕張慶抓到把柄說事。
張慶分發好軍訓服和門卡，按照流程安排，“現在，放好你們的行李。十點準時，這個位置集合。遲到，後果自負。”
軍訓宿舍是四人間，林佳和周洗夏落單，要與其他班級女生混住。
兩人一同拖着箱子進入宿舍，其他兩位同學正在整理行李。
“沒想到教官唱歌竟然這麽好聽。”
林佳剛進門，就聽到這句話，“你們教官還唱歌？”
女生哈哈笑，自來熟地回答兩人，“不止，想唱的同學都過去唱了。沒想到軍訓這麽好玩，下次還想來。”
她的同伴調侃：“別下次，我估計你下午就哭着喊着要回家。”
林佳嫉妒地嘟嘟嘴，心想還唱歌呢，他們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快整理行李吧，馬上要集合了。”周洗夏拍拍她的後背，“記得塗好防曬。”
“全體都有，向後轉。”張慶向後走，面對他們，“軍姿站好。”
林佳趁着轉動身子的時刻，偷偷看了眼其他方陣，大家都被迫直面太陽的暴曬。
“那個女生，東張西望幹什麽呢？”張慶伸手指向林佳，八字眉揚起。
林佳聽到在說自己，啊了一聲，“說我嗎？”
“誰讓你說話不說報告的？”
林佳向來是被家裏嬌寵着長大的，哪裏被人這樣當衆罵過。她的眼眶很快就蓄積起了淚水，張張嘴委屈地說不出話來。
周洗夏久久沒聽到林佳的回答，擔心張慶又要解題發揮，只好大聲轉移戰火，“報告，她不知道要喊報告。”
“她自己沒張嘴，要你來說？”張慶叉着腰，懲罰道，“你把報告說五十遍，你三十個深蹲。”
林佳眼淚掉落，愧疚地看向周洗夏。
周洗夏搖搖頭表示沒事，之前車上是想要講清道理，沒想到張慶竟然這麽小心眼，算自己倒黴。畢竟如今在軍訓場上，張慶有一百個借口能讓她受罰，于是便也不想再與他計較争辯。
兩人正準備接受懲罰，卻聽到。
“報告、報告、報告……”
全班回頭呆愣地看向後方的兩位男生，邵辛嘴裏不停說着報告，身側的路樾在深蹲。
別說他們，邵辛本人的腦袋都正在發懵。
他不懂為什麽路樾拍他，為什麽要深蹲，而自己為什麽也要在被拍後下意識地反複念着報告……
而周洗夏的第一反應是，你的軍訓标兵這是也不要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