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誤會
誤會
供出同黨？
尊敬的劉老師，您是不是抗日諜戰劇看多了？
當然，這話她只能藏心底吐槽，說出口是萬萬不敢的。
周洗夏擔心殃及池魚，輕輕扯了扯路樾的衣服下擺，小聲說：“趁他現在還沒發現，你先走，我殿後。”
路樾側身，聳聳肩膀，“随你。”
周洗夏閉閉眼，轉身朝老劉辦公桌走去，仿佛去的是斷頭臺。
她站在老劉面前，背着手，打算再掙紮一下，“老師，确定沒有誤會嗎？”
“你自己來看看。”老劉将挂斷電話的手機放在一旁，點開電腦剛收到的視頻鏈接。
視頻不長，從路樾落地的那一刻開始截取，結束于周洗夏呆愣看向鏡頭的畫面。攝像頭錄制的視頻雖然清晰度不佳，可眼熟的人确實能一眼就認出她的身份。
視頻播放完一遍後，系統自動重新播放。周洗夏平生第一次理解了鬼畜視頻的主人公，簡直是把你殺了又殺，讓你不得好死。
老劉斜眼看向她，一副看你還怎麽辯解的模樣，“前段時間有很多同學翻牆，保衛科發現後連夜加裝監控。今早特地在開學典禮上強調以前既往不咎，從現在開始嚴查，你竟然明知故犯。”
突裝監控這事她沒想到，不過就算知道她可能還是會這麽幹。
“那我這就是在開學典禮強調之前犯的嘛。”周洗夏摸摸鼻子，皺眉，“保衛科怎麽能這麽快認出我啊？”她也沒有出名到全校師生都認識的地步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劉雙手抱臂，順嘴解釋：“學生會那邊協助調查出來的。”
按學校規定，高一年級是沒資格進入學生會的，所以肯定不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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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又是他。
反反複複播放的視頻着實讓周洗夏難受，她讪讪地用鼠标關掉視頻。
“原來你也知道丢人。”老劉沒阻止她的動作，舉起水杯喝水。
“老師，實不相瞞。我早上是因為見義勇為，幫助被小混混欺負的同學才遲到的。”周洗夏昂着頭，裝作義正言辭地說：“但獎是獎，罰是罰。我翻牆違反了學校的規定，該罰。一本物理五三夠不夠，不行加上數學也可以，能讓您消氣就行。”以退為進，老劉多半不好意思懲罰她。
老劉誤以為見義勇為是她的借口，說：“門衛說在校門口見過你，那時候你可就已經遲到了。”斜眼看她，臉上滿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成功人士的表情。
周洗夏理清事情發展的整個流程，保衛科查監控發現她翻牆，門衛确認她大概率是本校學生，學生會的周洗洲則認出了她的身份。
你們星河一中全體教職工改行吧，辦事效率可真高！
周洗夏繼續掙紮，說：“我就是大早上腦子發懵加上心思不正，一時走了歪路。您常常教導我們，犯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一顆改錯的決心……”
老劉：“少油嘴滑舌，再說話罰你寫兩本語文五三。”
周洗夏這人，理科好得不得了，英語也算過得去，偏偏語政史這類要背誦記憶的科目成績沒法入眼。
雖說以後高二分科就好了，但現在才高一，絕不能放松警惕。
老劉最初在語文小測中，發現周洗夏的古詩文默寫竟然是0分。理所當然地認為周洗夏是學習沒有積極性，留她在辦公室當場默寫那幾篇背不出的古詩文。沒想到，小半個小時周洗夏就默完了。
當他正驕傲于自己優良的教學方法時，無語地在周考中再次見到了那個0，甚至其中還有一篇古詩文是不久前才在他這裏背默過的。
周洗夏表示瞬時記憶，背完就忘，自己也很冤枉。
但可能上天讓你失去一些東西的同時，也會讓你得到一些東西。她記性差，但是理解性記住簡短的公式，腦子轉得快，擅于靈活運用，因此她數理很好。
老劉對她犯錯十分頭疼，你說罰她寫語文作業吧，那極大的工作量對于高中生來說性價比不高。說讓她寫政史吧，作為語文老師的自己多少有些不甘心。
“你先說說，這個男生是誰？我們班的同學嗎？看着還挺眼熟。”老劉眯眯眼睛，再次點開視頻處刑。
“真不認識。”周洗夏演技上身，一臉茫然，“這裏圍牆低好進，估計就是湊巧遇上了。”
還好沒拍到路樾揍小混混的場面，不然的話又是一頓麻煩。
老劉點了暫停，停留在路樾幫她跳下來那裏，“你們這一前一後，他還幫你下來，你不認識？”
周洗夏緊閉雙唇，固執地搖搖頭，“是我過不來，死皮賴臉求別人幫我的。”
“是我。”路樾靠着牆，面無表情地中斷兩人的對話。
躲在位置上偷聽的男老師不禁默哀，班上“好苗子”這麽多，看來老劉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啊，你怎麽還沒走？”周洗夏專心與老劉鬥智鬥勇，根本沒發現路樾仍然站在門口。
“等你帶路。”路樾向呆楞的老劉重複：“那個男生是我。”
幫他帶路确實也是老劉讓她來辦公室的主要目的，不過你怎麽就不能安安靜靜地等我處理好這事，幹嘛上趕着要承認？
“你？”老劉看了眼路樾，又看了看電腦屏幕。體型輪廓和穿着确實和視頻中一模一樣。
老劉放下手掌的水杯，不理解：“周洗夏遲到翻牆是為了避免懲罰，你翻牆為了什麽？你今天報道的時間我又沒有做要求。”
路樾掀了掀眼皮，懶洋洋地說：“太遠了，懶得走正門。”其他人他都不會解釋，但轉學來這裏答應過父母，他會聽老劉的話。
不是你這也太嚣張了，周洗夏內心一陣絕望，幫自己的同夥開脫：“他第一次來不知道學校大門在哪裏，我故意教唆他翻牆進。不知者無罪，老師你就原諒他吧。”
“……”老劉無語，這借口爛到都沒耳聽。
路樾：“反正事就是我幹的。”
周洗夏絕望地看了眼路樾，當沒聽到他的話，“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師你要罰就罰我。”
看兩人主動為承擔責任而争執，一向好說話的老劉也心軟了，“算了算了，周洗夏你寫份三千字的檢讨給我，至于五三你愛寫多少寫多少。路樾你就趁着這周軍訓把學習進度趕上來，習題冊到時候都交給我檢查。”
“你們倆軍訓期間給我混個軍訓标兵來，将功補過。”老劉特別強調，“兩個人都要，不然就準備叫你們父母來學校走一趟。”
老劉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在路樾父母面前保證一定會讓路樾成才的承諾，突然覺得自己前路漫漫。
老劉皺皺眉，語重心長地叮囑：“路樾，你以後一定要要戒驕戒躁。好好學習，做事不要沖動，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亂來。特別是不要使用暴力，暴力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班級是我們的第二個家，我們都要和諧相處，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找老師或者同學幫助。”老劉期盼地看向周洗夏，希冀獲得共鳴。
周洗夏附和點頭。
老劉想起今天的事情，補充：“當然，互相幫助不能助纣為虐。”
周洗夏本來要點的頭僵住，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槍，站不起來了。
老劉擺擺手，讓兩人回去上課。
班主任的傳統套話而已，周洗夏沒多想，卻見一向目無表情的路樾臉上竟然出現了不耐的神色。
周洗夏緊緊盯着路樾的臉，呆怔在原地。
“不走？”說完，路樾轉身提步走開。
“走走走，這就走。”周洗夏快步趕上去，串聯着腦海中的記憶。
九月初的南方燥意依舊，室內都緊閉着以防熱空氣進入，避免冷空氣的逃離。
路樾先行走到門口，擰了擰門把手，不料竟然就這麽把手把擰下來了。
周洗夏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擡眼就看見路樾手裏拿着擰斷的門把手。
一瞬間，豁然開朗。
這擰斷的門把手仿佛是她被擰斷的脖子。
暴力，恐怕之前老劉說的自愈能力不是開玩笑。
我的天，這個路樾是暴力狂？
好恐怖，她不會成為路樾沙包，天天挨揍只能憑借自己誇大的自愈能力活着吧。
周洗夏不自覺退後半步，要不是不能在這裏拿出手機，她真的很想搜索一下——
如何拯救十六歲的暴力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