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學
同學
聽到首富爸爸四個字，兩小混混回過神，面面相觑。
三人之間的恩怨說起來簡單，是他們買早餐的時候強插了這男生的隊。對他們這種橫行霸道慣了的人來說，這再正常不過。結果這男生當衆跟他們較真，害得他們下不來臺。
兩人咽不下這口氣，顧及着當街鬧事惹是非，便一路尾随他，趁無人之際将他拖入小巷，開啓單方面的暴打。
首富兒子？這回惹到硬茬了？
兩小混混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不然也不能忍着脾氣到巷子裏發作。
不過不能聽信這女的的一面之詞。
周洗夏的話把髒話小混混弄得心煩，但他沒立即被帶偏，嘴上不幹不淨地說：“你他媽的誰啊？”
周洗夏臉龐窄收流暢，皮相骨相都精致優越。皮膚白皙細膩，眉眼立體。眼尾與嘴角微微上揚，笑時露出虎牙，顯得嬌憨可愛。
另一個小混混色迷迷地瞧着周洗夏，吹口哨，“哥，對美女客氣點。”
周洗夏清楚眼前的局勢，她是無論如何打不過這倆靠打架為生的小混混。就算僥幸能順利逃跑，地上的傷兵也只有繼續挨打的份兒。
周洗夏忍住心中惡寒，臉上擺出親切的笑容，“之前我們一起在惡魔街吃過飯，你們不記得了嘛？”惡魔街是高中附近的一條小街，酒吧網吧棋牌廳樣樣都有，是這群小混混們平常拉幫結派的主要場所。
周洗夏從未去過惡魔街，試探着編瞎話。
色迷迷小混混心中犯惑，他什麽時候和這種級別的美女吃過飯，完全無印象。可能自己忘了，他沒有多計較。
髒話小混混懶得和她扯關系，直入主題，“這人也招惹你了？”
周洗夏變臉速度極快，臉上親切的笑容瞬間消失，嫌惡地踢了踢男生的大腿，随口亂說，“這人之前惹過周哥。周哥不過說教了他幾句，他就讓家裏找關系，逼得周哥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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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誠？”色迷迷的小混混說出個名字，從口袋裏掏出槟榔遞給他哥。
髒話的小混混聽罷，直接将槟榔砸在男生臉上，“原來就是你害的周哥退學的。”
原本周洗夏是打算随便編個人，來和小混混們統一戰線，共同“欺負”男生博得好感，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
她哪裏知道自己口中的周哥，因沉迷打游戲，過度勞累被送進了醫院，懶得請假又聯系不上，一來二去，就被人謠傳為退學。
看着男生受痛地捂住臉，周洗夏眼中浮現出同情的情緒。
邵哲不認識周洗夏，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什麽周哥什麽首富爸爸。然而他明白女生雖口氣不佳，踢了他兩腳，不過都是假把式，專挑肉多的地方踢。且她的眼神，似乎對他沒有惡意。
他緊盯着女生的神色，配合着演戲，“你們一個…一個都…別想跑。”
真上道。
聽到這話，髒話小混混不懂聲色地收手了。他的确和周哥有段交情，但不足以讓他替其出頭。
見他停下動作，周洗夏的手立刻抓上男生的衣領，“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這步田地了，還敢跟我們叫嚣，看看是我們手快還是你爸來得快。”
周洗夏仰頭看向兩小混混，說：“兩位兄弟，今天賣我個面子，把人先讓我揍一頓，改天我請各位吃飯。”
說完這話，周洗夏自覺很有做混混的天賦，裝腔作勢沒處輸人。
髒話小混混內心早有了自己的思量，這人家裏背景足，之前不知道小打小鬧就算了，現在有人接手爛攤子，之後出了什麽事全推她身上就是了。
他裝作大度地說：“随你，別惹得我們一身腥就行。”
這是想甩鍋了……
周洗夏點點頭，暴力拽起男生，手推着他一步步向後退，“我要親手弄死這小子。”
邵哲不明所以，堅信女生沒有惡意，半推半就地往後退着。
周洗夏中途松了幾分力氣，手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動作，小聲道：“繼續退。”
旁邊色迷迷的小混混想跟上去湊熱鬧，髒話小混混及時把他拉住。
兩人小聲嘀咕兩句後，共同站在後面戲谑地觀看女生打人的架勢。
周洗夏一步步将男生按在巷尾牆上，低語：“趁機推開我，快跑。”
什麽機會？
周洗夏回頭，手上幾乎是虛搭着的狀态，“麻煩遞塊旁邊的大石頭給我，我砸……”
好機會。
邵哲推開周洗夏，輕輕柔柔的力道不至于将人推倒。
周洗夏順勢自己往後摔倒，雙手撐地，掌心被地上的沙石磨得發痛。
男生愣着不動，周洗夏沖他眨眨眼，生氣地喝叫：“該死的，敢推我。”
邵哲不再浪費時間，奮力跑開。
倆小混混腦子轉不過來，看到這情況再次愣住了。周洗夏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塵土，“該死的東西，別給我跑了。”說完，她撒腿跑了。
周洗夏清楚自己跑不過那倆人，情急之下，直接轉入旁邊的巷子——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料，差點與人相撞。
周洗夏的雙肩被人摁住，周遭被清冷的雪松香裹挾，沖淡了她身上的燥意。
心底的急迫緊張感似被雪松寒氣撫慰，她擡頭看向對方，五官深邃立體，輪廓清晰利落。桃花眼微垂着與她對視，透露出些許看不懂的情緒。
好帥，這真不是碰上哪個明星出來炸街了嘛？
周洗夏審美高，平常小女生們眼中的帥哥都入不了她的眼，因此被朋友林佳評價是要麽眼瞎要麽不喜歡男的。
明明就是還不夠帥！要不是顧及眼前形勢，周洗夏真的很想把這男生拉到林佳面前說，這才是帥哥！以前那都是些啥歪瓜裂棗。
兩人保持這個動作幾秒，周洗夏不太适應身畔持續降溫的空氣，肩膀不自在地動了動。
路樾收回手，後退轉身向巷子深處走去。
這裏怎麽無端冒出個人？他們剛剛在那裏動靜那麽大，他沒聽見？
時間不允許周洗夏糾結于此，她打算和對方道聲歉，意外發現他身邊的梯子——任意門！
來不及了，聽到隔壁的動靜，周洗夏趕緊躲在牆角，借着路樾高大的身體遮掩自己，“別說我在這。”
路樾站的位置極好，恰巧擋住周洗夏的身影。在聽到她的話後，他恍若未聞。
要的就是這個态度。
“哥，我們是不是被耍了？”色迷迷的小混混捉了把頭發，遲鈍地說。
什麽首富，什麽陳哥，肯定是那女的編出來的。
髒話小混混踢開腳邊的石頭，咬牙切齒道：“追。”
兩小混混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任意門”所在的巷子，本想問問情況。
然而見巷中男生一副狠戾的表情，深知是惹不起的人，擔心周洗夏跑遠，悻悻地接着尋找。
聽見他們離開的腳步，周洗夏站起身，長舒口氣，“多謝。”
路樾面色不變，神态慵懶地側靠在牆上。
周洗夏急着去參加開學典禮，來不及多聊。她搬來梯子，踩上去。可這梯子質量有些差，一踩上去晃晃悠悠的。
周洗夏擔心摔倒，聲音些許發顫，“同學，你能幫忙扶一下梯子嘛？”
“同學？”路樾低垂眼，睫毛擋住他眼底的情緒。
“不是嗎？”周洗夏看着面前少年年輕的臉龐，摸不着頭腦，叫了聲：“叔叔？”
路樾面色沉了幾分，怼她：“你不如直接叫爹。”
這人不僅見死不救，嘴巴還毒。周洗夏強忍恐懼，一步步爬上去，坐到圍牆頂端。
兩腳移到圍牆內側，想要再接再厲直接跳下去的時候，傻眼了。
校內雖修築有一定高度的水泥墩，減少了相對高度，憑借她的自知之明，跳下去只會是扭傷。
任意門也不是這麽任意啊。
突然背包中的手機震動，周洗夏拿出手機接聽。
林佳，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兼同學。
“喂，你怎麽還沒來學校？”林佳借口出來上廁所，在隔間中撥通周洗夏的電話。
周洗夏擡頭看天，那麽近那麽藍，“我到學校了，遲到進不去。”
“啊，那怎麽辦？”林佳錯愕，提出馊主意，“你往任意門進來，很安全。”
“我現在下不去了。”周洗夏低頭看了眼牆內的平地，那麽遠又那麽髒。
有着急上廁所的同學見門許久未開，敲了敲。
林佳顧不上多說，一時間也想不出好辦法，“老劉開始查人了，我幫你應付，你抓緊點。”說完，挂斷電話。
周洗夏雙手抓住牆頭，認命地又轉向那個狠心的男人，“你就幫我一下，就一下。”
賣慘博同情是她一慣的招數，人生在世必定需要能屈能伸。
未等路樾回答，那倆小混混找不到人，重新回來。
“哥，那女的在那兒。”
剛剛一口一個美女，現在就是那女的，世态炎涼。
看他依舊沒有反應，周洗夏閉閉眼，喊了聲，“八。”
她喊的是八，不是爸，周洗夏在心裏安慰自己。
聽到聲輕笑，耳畔一陣勁兒風吹過，周洗夏再睜眼時，就看見牆外的人已經瞬移到了牆內。
牆內的路樾眼神催促，牆外的小混混空口叫嚣：“快他媽的死下來。”
周洗夏将梯子推倒，戰戰兢兢地将身子往牆內挪動，問：“可以伸手拉我一把嗎？”
路樾指尖摸了摸掌心的薄汗，面無表情地說：“雙臂固定，屈膝跳躍，身體放直。落地的時候，腳踝用力。”
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周洗夏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仍舊不敢直接跳下去。
這兩人話這麽多，兩小混混看不過去，不能進學校，搭梯子爬上去抓人扔下來總行。
意識到小混混擺起梯子，時間緊張，周洗夏不再耽誤時間，咬牙就要跳下，“那我等下如果摔了，你千萬不要把我送到醫務室。”畢竟翻牆摔斷腿真挺丢人。
路樾見對方皺巴起來的面頰，終于伸出右手。
周洗夏驚喜地搭上對方的手掌，皮膚接觸帶來的切實感不自覺地抵消了些內心的不安，促使她狠心跳下。
三下五除二順利到達地面，除開雙腿不可避免地受到輕微的震顫外，其他都在接受範圍之內。
周洗夏感覺到自己手上的潮濕感，稍做平息後，她從背包中抽出紙巾，遞給對方，“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有點緊張。”
路樾頓了頓接過紙巾，擦了擦兩只手掌心的汗津。
剛受人幫忙，周洗夏不好先行離開。
“謝謝，你以後遇到什麽麻煩都可以來找我。”周洗夏禮貌地自報家門，“我叫周洗夏，高一一班。”
周洗夏見路樾沒有翻出去的意向，反應過來，“同學，你也是星河一中的嗎？你叫什麽名字？”
“路樾。”
周洗夏将前半個問句默認為對方的肯定，心中犯惑，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無果。她的确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同時奇怪這張臉不可能缺少話題度，大概是她八卦聽得不夠多。
“一起走？”周洗夏發現路樾仍站在原地，主動邀請。這個點，全校師生都在會場集合準備開開學典禮。
髒話小混混這人還挺有毅力的，站在梯子上，雙手按住梯子兩側，“你們兩傻逼，別讓老子抓到你們。”
路樾沒說話，上前幾步，輕輕一躍，手助力，整個人筆直地站在牆頂端。微風吹起衣襟，宛若代表正義的制裁者居高臨下，懲治犯錯者時不帶一絲憐憫。
髒話小混混沒來得及反應，強烈的高度差讓他處于弱勢，一時間竟放不出狠話來。
路樾喉中發出輕哼，一腳踢翻了搭在牆體的梯子。
“啊——”髒話小混混發出急促的慘叫，和站在下面的同伴組合摔成肉夾馍。
看你們以後還敢欺負人，周洗夏正打算故障叫好，不料壞事突然降臨到自己身上。
路樾拍拍手彈去手上的灰塵，重新回到校內，臨走前留下一句，“這兒有攝像頭。”順手指了指在樹與牆角的夾縫中，不明顯但朝向圍牆內側的攝像頭。
不偏不倚，正對周洗夏的臉。
說好的，任意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