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綁架我徒弟
誰綁架我徒弟
雨一直從午間下到了日落,小芸就上了一下午的課。
安立夏算着時間差不多了,走到紀應淮身側拉住了他的衣袖,“夫君,歇歇吧,該吃晚飯了。”
“餓了?”
“有點。”
他一說餓,紀應淮就起身去做飯了。小芸放下了筆,感激地看着她親愛的師母。
小姑娘深刻意識到了腦力勞動的辛苦,她坐在這,卻累得像一刻不停地犁了兩畝地。
今晚的碗是小芸搶着洗的,這孩子上學第一天,就體會了一把什麽叫除了學習幹什麽都有趣。
紀應淮知道教小孩得松緊有度,就由着她去了,自己上卧室裏搭簡易小床。
之前拆的木板這會剛好能派上用場。兩張條凳一支,稍微固定一下就能睡人了。
箱子裏只還有一條被子,剛巧前些天出太陽時曬過,紀應淮搬出來給她當墊被。這是紀幺病中,安立夏打地鋪蓋的。
由于暴雨,屋裏濕氣重,他墊在地上那條受潮發黴,已經扔掉了。
“立夏,被子不夠了,晚上我倆蓋一床可以嗎?”
他邊問邊回頭,果不其然瞧見了安立夏飄着紅的小臉。
“可……可以。”安立夏一想到要和夫君貼在一塊睡,就忍不住緊張起來。
小芸摸着鋪好的小床,有些不确定地問,“師父師母,這是我的床嗎?”
紀應淮說是,“被子夠嗎,不夠再找兩匹布料來壓一壓。”
“夠了夠了,謝謝師父師母。”
若不是身上髒,小芸恨不得馬上撲進被子裏去。這松軟的被褥睡起來一定很暖和。
她蹦蹦跳跳地去燒熱水,期待今夜能做上美夢。
母親離世後,她見到了許多醜惡的真實,明白失去保護傘後,這世間再也沒有可以為她提供庇護的人了,連父親也靠不住。長大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她開始試着依靠自己。
聽村裏人說紀老爺菩薩心腸,免費看診治病救人,她想着,救病人也是救,救小孩也是救,說不定自己就能逃出親爹的手掌心,搏一條自由的路。
洗漱完,她躺在溫暖的小床上,旁邊的大床睡着她的師父和師母。小芸閉起眼睛,臉上帶着笑。
真好,傳聞是真的,她得救了。
小孩的呼吸聲慢慢放緩,變得均勻,小芸睡着了。
紀應淮雙手交疊,安詳地平躺着。他敢動嗎?他一點也不敢。
雖然已經盡力地去逼自己不要想太多,就當和好兄弟拼床,但那溫和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從身側傳來,他完全無法忽視啊。
“夫君,”安立夏側過身,神色有些不自在,他低聲道,“以後,能不能別當着孩子的面喊我……喊我師母?”
這床窄,他一翻身,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那輕柔的呼吸就灑在了紀應淮耳邊。
還好天黑,紀應淮心想,不然就要露餡了,他現在的臉,大概和被送老母雞時的安立夏一樣紅。
“為什麽?”他強裝鎮定地反問道。
安立夏的聲音更小了,“我,我不好意思。”
“好,”紀應淮想逗逗他,“那私底下可以叫嗎,師母?”
身側半天沒反應,過了許久,安立夏才忍着羞“嗯”了一聲。
原來老婆孩子熱炕頭是這麽美好的一件事。紀·寡王·應·悶騷純愛戰士·淮感慨地想,他又有些抱歉地望了眼縮在被子裏睡的正香的小芸。
對不住啊徒兒,把你變成play裏的一環不是我的本意,但你實在是太好用了。
弦月一點點攀上樹梢,在烏雲間時隐時現。細微的腳步聲慢慢向小破屋靠近,三道黑影從暗處現了身。
他們避開了門,這破門雖然沒什麽防禦能力,但效果比綁了鈴铛的紅線還好,一動就發出老大一聲“吱呀”。
留了一個放風的,剩下兩人輕松撬開窗戶翻進室內,直奔卧房。
房裏沒窗,漆黑一片。黑影打眼一瞧,面前小床上睡着的,看輪廓像是他們正要抓的那個人。
時間緊,又怕紀應淮突然醒過來,他們沒多想,一人捂口鼻一人扛棉被,就這麽匆匆地走了。
睡眠質量很好的兩位大人啥也沒察覺到,一直到清晨雞鳴,他倆才悠然醒來。
安立夏半撐起身子,困頓地打了個呵欠,朝外看的時候,目光略過光禿禿只剩墊被的小床,都沒覺得不對勁。
過了好一會,他才恍然意識到昨天家裏多了個娃娃,安立夏着急地推了推紀應淮,“夫君,快醒醒,小芸不見了。”
“嗯?”紀應淮半眯着眼起身,“是不是去上衛生間了?”
安立夏沒聽懂,疑惑地歪頭問他,“衛生間……是什麽?”
“哦,沒什麽,我說她是不是跑去如廁了。”紀應淮連忙改口。
“應該不會吧?”安立夏指着小床,神□□言又止,“這,被子都不見了,她總不能扛着被子去吧。”
紀應淮想起了什麽,連忙下床穿鞋,“我出去找找,你別着急。”
昨天夜裏又下過雨,地上一片泥濘,小芸若是早上跑出去的,應該會留下腳印。
但,屋前屋後什麽都沒有。
不知怎地,紀應淮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昨天林木和漢子說的黑影,他懷疑有人半夜入室把小芸綁走了。
奇怪的是,他們綁小芸幹什麽?
紀應淮想不通,這些人是想拿他剛收入門的徒兒威脅他嗎?這感情基礎才培養了一天不到,拿師徒情分勒索也不一定能成功啊,他們就不怕白幹這一票嗎?
“……”
着實,和潑糞水一樣讓人無話可說,有種別出心裁的智障美。
就在他摸不着頭緒,四下裏喊着小芸找徒兒時,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
“來人吶,快抓奸啊!”
與此同時,不知是誰在大喊,說村後的糧倉裏有人私通。
這大早上的,昨天罵街今天抓奸,一天比一天熱鬧。
紀應淮想趁着那邊聚集起來的人多,去問問有沒有誰見着他家小姑娘。剛湊過去,卻發現好些人用憐憫的目光瞧着自己。
“耶咦?”
這,咋了,這麽看着他做甚?
有人見他那迷茫的樣子,好心告訴他,“紀老爺,你夫人和人厮混被發現了,就在那糧倉裏頭,你快去看看吧。”
“……?”紀應淮一時間有些質疑世界的真實性,他夫人,安立夏剛和他一塊起來,難道他還有別的夫人嗎?
他顧不得解釋,連忙往家裏跑。
看熱鬧的村民目送他的背影離開,一邊嘆氣一邊搖頭。都說紀幺和夫人情深意篤,出了這樣的事,老幺怕是要發瘋。
這急匆匆,不會是怒火攻心,要回去抄家夥吧?
對此一無所知的安立夏正站在屋內,盯着窗戶回憶,自己昨晚關窗到底關嚴實了沒。
他分明記得這窗框是歪的,怎麽關都會留一條縫,可今日卻關的嚴絲合縫。
好生怪異。
“立夏。”紀應淮進屋,看到他好端端地待着,松了口氣。
他跑得太急,一時間有些喘,安立夏連忙上前幫他順氣,“夫君,出什麽事了?”
“随我去糧倉,我懷疑小芸被歹人坑害了。”
安立夏登時着急起來,“夫君,那還等什麽,快走呀。”
糧倉前頭已經圍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都等着看好戲。人多口雜,那謠言也越傳越離譜,已經從一開始的紀夫人私通,變成了紀夫人勾搭有婦之夫去糧倉茍合。
村民們将信将疑。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在紀應淮那免費看過診,受了紀家的恩,有的還見過安立夏,覺得他看着清清冷冷、無欲無求,站那像個下凡的仙人,應該是做不出這樣的事的。
他都和紀應淮成親了,這村裏哪有比紀應淮更好的男兒郎?人家以後的日子好着呢,怎麽想都沒必要勾搭。再說了,私通那可是要浸豬籠的。
“讓一讓,讓一讓,”人群從中間散開,“紀老爺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紀應淮拎着鐵鏟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那板着臉的樣子又兇又透着威嚴,叫人瞧了忍不住心慌。
可再往後看,另一手牽着的可不正是流言蜚語裏的主角?
安立夏一路過來,聽了好些編排,又氣又急,手裏的掃把一下一下地敲着地。
糧倉的門半掩着,裏頭有個男人被綁着壓在地上,邊上還有一床熟悉的棉被,被子底下露出一個烏黑的發頂。
“小芸!”
安立夏快步上前,抖着手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果然,躺在地下的是他們家的小姑娘。小芸臉上沾了點草屑,側身卧在地上,眉目舒展,睡得不省人事。
這不正常,外頭吵鬧成那樣,她還沒驚醒過來,似乎是中了迷藥。
“你們對她做了什麽?”紀應淮壓着火氣,問。
男人擡起頭朝他挑釁一笑,“做什麽?紀老爺,那當然是能做的都做了。”
紀應淮揪着他的頭發把他拖到門口,一腳踹開了倉門,讓他直面所有村民,“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都是男人敢作敢當!我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而且,您夫人還求着我要呢。”
紀應淮想動手,安立夏拎着掃把,怒氣沖沖地從裏面出來攔住了他,“夫君,別髒了你的手。我來,我沒讀過書,不受那仁義禮智的憋屈。”
他說完,掄起掃把就往男人頭上砸,還專盯着臉打,打得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狠勁,別提村民了,就是紀應淮都看愣了,他的小貓媳婦撓人還挺疼的嘞。
“師父,師母?”
小芸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困倦極了,有些說不清話,“天亮了嗎,我怎麽……從床上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