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修訂完】
第 19 章【修訂完】
莫斯科的夜晚是很神奇的,它自那時候以來就車水馬龍,燈光璀璨,多年之後反倒沉寂安靜了下來,只有固定的燈光孤獨的看着地面。
也可能是天氣太冷,飄着綿綿細雨的寒天裏,大家都愛窩在家裏不出門,廣場空無一人,似乎也沒有什麽出來的必要。
這種情況就很适合讓暗地裏的人探出頭,悄悄打量着這個自己有些眼熟的世界。
該說是懷舊麽?建築都沒有什麽變化。
該說大家都是活在過去的亡靈嗎?連建築都不想改動。
No。
琴酒清楚自己沉溺在過去,他的國家早已經改名換姓分崩離析,就像幸福終點站裏發生的事情一樣可笑,可他甚至做不到如此可笑,因為他沒能回到自己的國家去,但主人公卻是回去了。
更好笑的事情是,他沒被困在機場,但他被困在了別的什麽地方。
自東向西,自南向北,在雨夜裏停留下來望着綿綿細雨裏不顯得高大的建築,磚瓦老舊但依舊沒有崩塌,明明它已經伫立在這裏十年,百年,無數個百年,歷史的痕跡刻在它身上一道又一道。
琴酒慢慢的出神,黑風衣在風裏翻飛出鋒銳的弧度,黑傘蓋住了半張臉龐,另半張被豎起的領子擋住,遠遠望去他就像一座孤老的黑鐵雕像,自這裏出現就伫立着,傘下好像倒着一盆時光的刀。
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老人在一旁拄着拐杖停下,遠遠看了琴酒五分鐘到他若有所覺的将頭轉過來後,步履蹒跚的走上前去,短短十米他走的是那麽那麽慢,久到琴酒已經将他打量完畢,從手上的厚繭到耳邊似乎是槍擦過的痕跡,到他板正的脊梁,還有久違的熟悉。
老人顫顫巍巍在他面前停下了,看着他被雨打濕的的肩膀,下意識将傘往前靠了靠,任由風雨落在自己臉上。
“你讓我感到熟悉。”
琴酒沒想到他開口會是這樣一句,他下意識的又審視了一遍面前的老人,無數個熟悉的名字在胃裏翻滾着,但他最後又咽了下去,若無其事的問是什麽讓您感到了熟悉。
“你和他很像,只是你比他更嚴肅一點,好像也更兇一點,他很燦爛的,就像莫斯科河一樣燦爛,你和他太不一樣了。”老人絮絮叨叨的開始說,琴酒的內心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但他表面僞裝的太好,沒有人察覺到他的态度發生了變化,只能看見他越來越傾斜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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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來了,那麽多個熟悉的名字,他背叛之後就全部封存,只堅定的把那個靈魂刻進深入骨髓的地方,卻忘了那個靈魂有無數個名字無數個人無數個熟悉的舊影構成拼接在一起,他同樣的把那些戰友刻進了最不能遺忘的疼痛裏,只是他自己不想想起來。
“或許是我真的和他有什麽關系呢?”琴酒試圖用點比較輕松的語氣來岔過面前人已經無限延長的回憶,卻不料老人擡起頭看他,他的背板正卻帶着年齡不可忽視的佝偻,但他一直驕傲的仰起頭,你便能看見他所有的嚴肅,像一杆标槍一樣。
“你和他不會有關系的,如果你和他有關系,你就不會到莫斯科來,不會到這裏來,更不會在雨夜裏到莫斯科來。”
老人是如此肯定,他那位同伴最讨厭雨夜,格外讨厭莫斯科的雨夜,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只喜歡太陽浩浩蕩蕩。
何況是他背叛了之後,他恐怕連踏上莫斯科的土地都不敢。
不想也有可能,他總很了解自己曾經的同伴。
“猜對了,我确實是一個碰巧路過又和你同伴有點像的旅客,我很高興我讓您感到了熟悉。”他要說什麽?說我确實是讓您感到熟悉的人嗎?那太可笑了,玩笑話一樣,所以他只能自己悄然無聲的把所有的情緒咽回去,用玩笑話開一個玩笑。
琴酒又想起來自己回來的目的。
他從兜裏掏出一枚不知道什麽東西塞進老人的手裏,又緊緊的合上他的拳頭,囑咐老人閉上眼睛,在十分鐘後再睜開眼睛。
“再見。”
琴酒的聲音輕輕的,在雨夜裏就像是一個幻影,老人閉着眼睛摩挲掌心的東西,越摩挲越感到了一絲讓人心驚的可怕的熟悉,這份熟悉讓他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張口發出聲音,喊出那個或許走遠的人。
老人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看着前方那個漸行漸遠的影子,風雨大作,黑傘搖搖欲墜,最終被丢棄在地上。
他攤開手心看熟悉的可怕的東西,一枚勳章,一個刻着再熟悉不過名字的勳章,勳章的顏色舊的像從土裏出來,那個名字卻有着嶄新的刻痕。
他靜靜望着他的遠去。
包括他望着它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