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扶焰所說的書局,前身是官府編書的衙門,後人員合并到別地的書局,這裏便被裁撤,轉手于商賈;商賈把這地方翻修整理之後,用來售賣書籍,沿用了先前的書局名稱。
剛進書局,是不少半人高的架子,上面鋪陳着最尋常可見的一些書冊,一個個小攤兒似的。
往裏走,便是一個個偌大的書架,錯落有序地林立在偌大的空間之中。書架上的書分門別類,都挂着醒目的牌子,标示着種類。
葉知許就像是走進了一個規模龐大的藏書樓,游走一陣才按捺下歡喜之情,靜下心來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籍。
扶焰看她的樣子,覺得如同小孩子走進了玩具的樂園,喜滋滋的,取書的動作小心翼翼。
他唇角上揚,走到她近前,“沒來錯地方?”
“沒有。”葉知許笑顏如花,“以前從沒來過這麽好的所在。”
“多說再過三二年,女孩子就也能來這種地方了。”扶焰說。
“嗯。”葉知許點頭。這點,他憑借的是來自于對時局的審度,她能憑借的則只有前世的經歷。
未來的三二年,會有更多的女子為官,皇帝與首輔夫人致力于修改律法,其中一個重點就是針對這世道對女子的諸多不公之處,這樣一來,重重無形的影響之下,女子的地位日益提高,世風日益開化,随意進出一些場合自是不消說的。再往後,情形便只有更好。
可惜,怎麽樣的好光景,都改不了她那時的身份,不可與別人同享盛世繁盛。那本就是個不光彩的行當,自古如此,再過多少年亦然。一些場合看似有着衆星捧月的光鮮,不過一時浮華而已。
還好。還好那些已成過去,不會發生。
她斂起思緒,讓自己想些開心的事,随後與扶焰說了祖父的轉變,“……很奇怪,只是看了一封信,變化就很大,午間只适量的喝了幾杯。”
扶焰笑微微的,“好事。”
葉知許輕輕透了一口氣,“要是祖父把酒戒了,我真就再沒煩心事了。可是——”她皺了皺鼻子,“另一面我又擔心,老人家是被我爹氣得言行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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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焰逸出低沉悅耳的笑聲,“那就看一陣再說。”
“嗯,也只能如此。”
傍晚,葉知許見實在不能再待下去了,這才準備離開,喚此間夥計幫忙,把自己挑選出的諸多書籍歸攏到一處,要他們算賬。
夥計卻飛快地看了扶焰一眼,笑道:“不用。”
扶焰也道:“自家的地方,怎麽可能跟你要錢?”
“……?”葉知許瞧着那麽多書,很不好意思,“早知道這樣,我就少挑一些,這也太多了。”
扶焰哈哈一笑,“還以為你會說,早知道這樣,就多挑一些。”
葉知許睇他一眼,也笑了。
“走。”扶焰對她偏一偏頭,送她到外面上馬車,“藏書多的好地方有不少,日後要是有機會,帶你去看。”
“嗯!好。”
“還有什麽想要的,就算難尋也沒事,只管告訴阿四。”扶焰笑道,“他是耗子精,多難找的東西都能給你搜羅到。”
阿四敢怒不敢言地瞅着扶焰,下一刻就笑了,“太擡舉我了,忘了上回我把印章弄沒了?”
葉知許忍俊不禁。
帶着好心情回到家裏,親手把諸多書籍放到小書房,細心地擦去浮塵,找出送給親朋的,檢查之後,尋來合适的禮匣子,餘下的便安置到書架上。
一面忙得不亦樂乎,一面問起祖父在做什麽,吳媽媽說老太爺請了些族人過來議事,并喚二老爺三老爺明早務必回到府中。
葉知許心裏有數,這為的是明日開祠堂少些枝節。
接下來的兩日,葉家的要事只有将大老爺葉懋平逐出家門。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葉家與族人沒有聲張,葉懋平也沒出幺蛾子,一切都按照老太爺的意思定下來、辦妥當。
末了,葉老太爺和次子、三子商量之後,給了葉懋平一千兩銀子,讓他用來維持日常用度。他在外自然還有私産,說不定還有小金庫,但來日說不定會被抄沒充公,葉家也不想弄得他因為錢財狗急跳牆。
就這樣,葉懋平正式離開葉府,脫離宗族,從此自成一家。
對這件事情,反應最大的當然是馮氏。
同樣的兩日,葉懋平在她的湯藥裏加了迷藥,她便一直昏睡不醒。
待到覺出不對勁,不肯服藥,能保持清醒了,葉懋平已經配合着葉家把一應事宜忙完了。
她簡直要氣瘋了,披頭散發地沖進葉懋平的書房,赤紅着雙眼瞪着他,“我以往怎麽從來不曉得,你這行伍之人,其實竟是個窩囊廢?!要你走你就走,要你撇下長女你就撇下,這樣行事,誰會看得起你!?”
葉懋平不理會她,悶頭清點手裏的家當——老太爺并沒把事情做絕,私下裏讓管事又給了他三千兩的銀票,說若是懂得小富即安,這些銀錢足夠将來幾年過得不錯。
馮氏連連冷笑,“你怎麽不說話?啊?當日打我的那份兒狠勁兒去哪兒了?合着只會欺負婦孺麽?”
“你就當積德,少說幾句。”葉懋平素日裏在家沒什麽脾氣,如今又已恢複常态,他指了指一旁的座椅,“你跟了我這些年,如今我落到了這步田地,于情于理都該跟你交底。”之後詳細地與她說了,“我手頭現在總共有五千兩,打算給你兩千兩,你大可以去投靠親戚,日後再嫁或是如何,都随你。”
馮氏的雙親前幾年先後病故,她沒有手足,有兩個做小本生意的舅舅。
“你、你……”馮氏身形晃了晃,“你這是要與我分道揚镳麽?”
葉懋平瞥她一眼,自嘲地笑了,“親生的女兒都能撇下不要,你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妾室,我有什麽不能舍棄的?”
他為何被父親嫌棄到了這地步,大抵還需要很長一段時日的反思,但馮氏是原由之一,這毋庸置疑。
出事前她跟他來的那麽一出,真讓他越想越心裏發毛。原來數年厮守,她看的最重的不是他、不是兒子,而是榮華富貴。他要是給不了,她就要上蹿下跳地毀了他。
這女子,委實不能再留在身邊。
“好,你讓我走是不是?那你可別後悔!”馮氏無意中有了潑婦的架勢,扭頭就要往外沖,就在這時候,聽到葉懋平說:
“孩子我已送到了別處,你走之前,他們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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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