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3.2【修】
001|3.2【修】
天色還沒暗,闵枝慧手腳劇痛地癱軟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只感覺一陣眩暈以及眼前一片猩紅,額頭傷口流的血在之前受傷時流進了她的眼睛裏。
闵父喝了酒,她沒有遵從他的要求去給他買酒,便被打了。
她已經被困在家裏好幾個小時了,闵父一輪又一輪的毆打讓她耗盡一切力氣,也擡不起手去擦拭眼角、臉頰以及脖子上的血。
闵枝慧并不軟弱,闵父的打罵,她在第一時間就反抗了,但因為男女體力懸殊,她反抗了沒多久,就直接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她呼救過,聲嘶力竭地呼救過,但沒有人進來幫助她,沒有拉她一把。她知道自己還有力氣逃,但門外已經被闵父鎖了,甚至還多加了一把鎖,她逃不走的。
雖然早就心死了,但闵枝慧在等待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好痛啊,渾身上下都疼,居然疼到不受控制地發抖。
“咔嚓。”
大門開鎖的聲音戛然而起,沒幾秒,結合着酒瓶碰撞聲的塑料袋摩擦聲在屋內響起。
闵枝慧沒有往大門看一眼。
那讓闵枝慧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闵父的聲音響起:“你何苦呢,自讨苦吃,如果你乖乖聽我話,我也不會這樣打你。乖女兒,爸爸是很愛你的。你看,當初你媽跟我離婚,我拼命争奪你的撫養權,就說明我很愛你了。”
“呵。”闵枝慧把臉挪向另一邊,“真不要臉。”
這一句話,再次讓闵父暴怒,他蹲了下來,狠狠地拽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你算個什麽東西?!我生你是為了讓你頂嘴的嗎?!”
“我呸!你生我?放你媽的屁!生我的人是我媽不是你!”闵枝慧不甘示弱,吐了口血水在他的臉上。
闵父來不及閃避,被她吐了一臉的血水,他陰狠地笑了起來,擦掉血水,如同看死人般地盯着闵枝慧。
“她那個賤·胚·子算什麽你媽?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把我們父女倆丢下來跟人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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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主動背叛過你!是你一直打她她才受不了跑了的!如果我是媽媽,我早就拿着刀殺了你!”
“啪!”闵枝慧捂着臉,冷冷地看着面前氣喘如牛的男人,嘲諷地勾唇笑,“你這個沒種的男人,也只能靠打女人來獲得尊嚴感了,我惡心你,真心的惡心!”
闵父向來是個不準別人說二的人,他說一,就得是一,對于這個處處跟他針對的女兒,早就失去了少有的耐心,手下也不再留情,直接猛地拽住闵枝慧的長發往自己這邊一拉,另一只手高高揚起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闵枝慧從來不是一個安靜等死的人,她硬生生地用微微紅腫的臉頰承受住了這一巴掌,趁闵父不注意,一口咬住他腰間的肉,手指甲還不停地掐着他的胳膊。
“啊!”闵父吃痛,不由松開了手,闵嬌恩趁此機會連忙往他眼睛打了一拳,在闵父捂眼的瞬間動作迅速地爬起身開了門往外逃,連鞋都來不及穿,直接光着腳拼命跑,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因為一旦停下,就是新一輪的毆打。
等闵父稍微緩解了疼痛到外面尋找闵枝慧時,闵枝慧早就已經不見蹤影。
天色已經在闵枝慧和闵父的争執中暗了下來,路上三三兩兩的學生都已經放學往家走了。
在他們之中,光着腳搖搖晃晃在小巷裏扶着牆走以及臉上脖子上都是血的闵枝慧便顯得更加突兀。
由于闵枝慧的模樣太過吓人,好幾批學生在看到她的時候都忍不住往旁邊躲了躲,某些想要上前來幫她的學生也被怕惹事的同學攔了住。
闵枝慧無所謂他們的目光,一個勁地往前走,她漫無目的,只知道不能停下。
在小巷的拐角處,闵枝慧終于因為體力不支而摔倒在地,她也幹脆靠着牆一動不動,看着路燈周圍飛來飛去的飛蛾,她忍不住扯開嘴角笑了笑。
原來她沒有死啊。
闵枝慧很想哭,可她沒有眼淚。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死在闵父失控的拳頭下。
她不願意,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她要活着,要親眼看着那個家暴的男人走向死亡。
“同學,你還好嗎?”
差點要閉上眼的闵枝慧被這一聲叫醒,她警惕的目光又冷又狠,倒是把獨自一人回家的鄭呺錫吓了一跳。
“……同學?”
“離我遠一點。”
闵枝慧的聲音很沙啞,這時候鄭呺錫才發現這個和自己穿着同一個學校校服的女孩子的脖子上有一圈的淤青,他的瞳孔縮了縮,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麽。
鄭呺錫走上前想要扶起她,卻被她甩開了手。
“我說。”闵枝慧看着這個多管閑事的少年,“離我遠一點。”
“不可能。你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既然我看到了,就不可能不管你。”
“關你狗屁的事!”闵枝慧朝他吼了一聲,卻因為太過用力而扯到了嘴角的傷,“嘶——”
鄭呺錫見此,也不再詢問闵枝慧的意見,直接把她抱了起來,感受着懷裏少女的掙紮,他無奈嘆氣:“你不要掙紮了,現在的你是反抗不了我的。”
“……”
闵枝慧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掙紮。
鄭呺錫搖搖頭,埋着頭只管往離他們倆最近的醫院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覺懷裏突然安靜了下來,低頭一看,少女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或許不算是睡着,而是體力透支暈了過去。
當鄭呺錫抱着闵枝慧急匆匆地感到醫院的急症室,走上前來的護士都忍不住被闵枝慧的狼狽吓了一跳,她連忙叫來便攜救護床,讓鄭呺錫把闵枝慧放在上面,然後和他一起推到急症室的裏面。
護士詢問了以後才發現鄭呺錫和躺在床上的少女沒有任何關系,就在少女的口袋裏摩挲了一會兒,然後掏出了一個手機,遞給鄭呺錫,讓他幫忙聯系手機裏的人。
鄭呺錫用闵枝慧的指紋打開手機,打開通訊裏,發現裏面只有一個備注為【她】的電話號碼,他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撥了過去。
電話鈴響了好幾下才撥通,傳來一個女人驚喜的聲音:“喂?慧慧!你好久沒有打電話給媽媽了,怎麽今天突然……”
鄭呺錫連忙打斷她:“您好,我是您女兒的同校同學,她現在正在光州XX醫院接受急救,您能過來一趟嗎?”
“什麽?!慧慧她怎麽了?!”
“她受傷了,看起來有點嚴重,我也是在小巷裏看到她而把她送到醫院來的。”
“我知道了,我會趕緊過來的。”女人冷靜了下來,“同學,非常謝謝你,在我趕到之前,你能幫阿姨好好看着慧慧嗎?”
“好,我會的。”
鄭呺錫沉穩的聲音讓闵母微微放下心,挂掉電話,闵母來不及收拾什麽,直接穿上鞋飛奔到街上到了一個出租車。
等鄭呺錫打完電話回到急救床前,護士已經擦幹淨闵枝慧臉上的血跡,檢查過後才發現傷口有點大,要經過縫合才行。
鄭呺錫看着手術針紮進肉裏都覺得牙酸,更何況闵枝慧沒打麻醉劑。
闵枝慧額頭上的傷口縫了五針,嘴角以及其他破了皮的地方也塗上了碘酒,左眼和脖子上的淤青只能用熱毛巾和藥膏敷了,腳底板那些被石頭割傷又卡在肉裏的小碎石也被夾了出來并且用酒精消過毒了。
護士一邊整理器材一邊嘆氣:“也不知道這孩子是遭到了什麽事,看脖子上的淤青,像是有人在虐待她。”或許還想殺了她。
脖子那一圈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掐過,既然會掐脖子,就說明那個人有想殺她的念頭。
只不過後面那句話護士沒有說出來,這種猜測輕易說出來,容易招惹來麻煩。
想到這,護士連忙叮囑鄭呺錫:“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你叫警察過來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護士的話一下就提醒了鄭呺錫,他在之前看到那一圈淤青就覺得事情不對勁,現在護士這麽一說,他便反應過來趕緊用自己的手機報了警。
等闵母趕到醫院時,光州的警察已經到了,正好在詢問鄭呺錫相關情況。他們得知闵母是闵枝慧的母親後就讓鄭呺錫留下電話號碼走了。
闵母看着床上面無血色的女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一切是誰幹的,氣得牙癢癢,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警察。
警察顧慮到闵母也只是猜測,決定先留下來等待一段時間,看看闵枝慧在這期間能不能醒過來。
直到二十分鐘後,闵枝慧才悠悠轉醒。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自己一直不敢找的人就在面前,下意識地濕潤了眼眶。
闵母心痛得不行,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連忙叫來了在一旁等候的警察,與此同時扶起女兒讓她靠着病床。
“請問枝慧xi身上的傷是怎麽一回事?”
警察例行公辦的模樣讓闵枝慧垂了眼,他們眼中的憐憫讓她感覺到一股刺痛,那是一種自尊被人踐踏的刺痛。
“我父親。”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案件直接變成了家暴案,而且是很嚴重的家暴案,畢竟沒有鄭呺錫的幫助,闵枝慧很有可能會失去性命。
當初闵母就是因為受不了闵父的家暴而選擇逃離,原本是想過要把闵枝慧一起帶走的,但是在離婚争奪撫養權的那段時間,她性格太懦弱,之前她是真的被闵父打怕了,一見到闵父就抖抖索索說不上話,光是逃離那個家,就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再加上她确實是出軌了,她沒有膽子上訴闵父家暴。
法院因為闵父經濟收入穩定而把闵枝慧的撫養權判給了闵父。
闵母從來沒想過闵父會對闵枝慧家暴,因為還沒離婚的時候,闵父只家暴過她一個人,對于成績優異的闵枝慧,他從來都是給予一種寵溺的态度。
警察詢問完情況,征得闵母和闵枝慧兩個人的同意,就回去準備立案了。
用簾子形成的小病房裏瞬間只剩下闵母和闵枝慧兩個人。
自從闵母逃走以後,闵枝慧成了闵父遷怒的對象,她也因此變得十分叛逆,處處和闵父争鋒相對。而對于這個抛下自己和別的男人離開的闵母,她不恨,但對她的感情也淡漠了。
一直以來,她就算有闵母的手機號碼,也很少打給她,就算打給她了,也從來不會多提自己和闵父的事情,闵母跟那個男人已經結婚了,那個男人也有一個孩子,他們不會輕易接納她的。
闵母看着女兒渾身的傷,捏着包帶的手越發攥緊,她咬咬牙,下定決心要把女兒帶回家裏,就算她現任丈夫和繼子不同意,她也一定要帶她回去。之前因為她的怯懦,女兒不得不留在那個家,遭受着闵父長達兩年的語言暴力和家暴。現在的她,已經不懦弱了,她的現任丈夫改變了她。更何況,她的現任丈夫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慧慧。”闵母擡起頭,眼神堅定,“來媽媽的家,媽媽會保護你的。”
闵枝慧對上她的視線,下意識想搖頭,卻被她眼中少見的堅定打動了。
上次她看見母親這麽堅定還是在她和父親鬧離婚的時候。
或許……
她可以試着把自己的痛苦宣洩出來?
闵枝慧輕輕點了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