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麥事故

第7章

第7章

火鍋店包廂內，南洵和秦雲霄面對面坐在兩邊，隔着滿桌的食材相觑。暖黃色燈光打在兩人身上，氛圍十分溫馨，空氣中彌漫着麻辣鮮香的味道，湯已經翻滾将近三分鐘，但他們沒有一個人開動。

南洵其實有點餓。秦雲霄提出見面時他正在選擇晚餐，思考是點外賣還是去店裏吃。前幾天附近外賣加入了幾家新店，他很想試試那家黃焖雞，看評論圖片都很不錯，不知道吃起來會怎麽樣。但還沒點，他又看到前幾天吃的烤魚。南洵以前不太愛吃魚，覺得腥，不過這家店的處理手法非常高超，魚肉除了鮮美以外沒有任何異味，随訂單還送了一碗南瓜粥，甜甜糯糯，非常好喝。

看在南瓜粥的份上，他可以把這家店放入他的附近美食清單top20。

在黃焖雞和烤魚中糾結了将近五分鐘，南詢接到秦雲霄的消息，約他見面談。聽說他還沒吃晚飯，秦雲霄便讓他選擇一家餐廳。

南詢選擇了火鍋店。

他也很喜歡吃火鍋，盡管事實上他對辣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每次吃的時候都得把煮好的食物投入水中涮一遍才能入口。可他還是喜歡，這是一道無解的題目。

他盯着那盤蝦滑看了看，又将目光移向牛肉卷，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它們入口的美味程度。

可是今天主要的目的是談事，不是吃。他在心裏告誡自己，忍住。

剛告誡第一遍，對面的秦雲霄忽然開始動作。

他伸長手臂，把南洵剛才看過的幾盤食材依次倒入鍋中，油條蝦滑、手打肉丸直接倒進去，肉丸随着湯水的沸騰翻滾的同時，公筷夾着牛肉卷探入湯中，一上一下。他面無表情，動作卻很仔細，沒有讓湯濺出。等牛肉卷涮熟變色，送到南詢盤中。

做完這些，他重新坐好，看向南洵。

燙好的牛肉卷裹挾着湯汁的香味鑽入鼻腔，南洵對他說：“謝謝。”熟練地用筷子夾起在清水裏涮一遍，吃下去。

好香。南洵享受地眯起眼睛，目光不經意移到秦雲霄臉上，這才發現對方一直在看自己。

對視一眼，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你說你不記得，”秦雲霄終于忍不下去了，開口問，“是什麽意思？”

南洵放下筷子，擦擦嘴角，“就是，”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想了想委婉道，”我們可能在理解方面出現了問題。“

“我不記得我們是什麽時候成為的戀人。”

秦雲霄皺起眉，任誰聽到這句話心情都好不到哪裏去。他說：“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或者是誤會，”南洵盯着飄起來的丸子說，“在你那裏，我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秦雲霄沒有思考，脫口而出：“五月二十號。”

“那天下午我向你表白，你答應了，還改口叫我哥哥。”聲音很甜，不管是隔着屏幕還是當面都讓秦雲霄有想吻他的沖動。但想到他們剛剛在一起，他擔心自己吓到南洵，就忍住了。

他注意到南洵一直盯着火鍋，手又不聽使喚地擡起，把蝦滑、肉丸盛進對方碗中，得到一句走神的謝謝。

南洵的确在走神。

他在思考，回憶五月二十號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并不懷疑秦雲霄的話，因為那段時間他的确叫了秦雲霄哥哥——雖然原因并不是秦雲霄想的那個——而且秦雲霄也沒有必要就這種事來騙他。

那麽問題就出在他的記憶上。

南洵确定自己身體健康狀況良好，沒有精神問題，也沒有患失憶症，不存在短暫失去記憶的現象。

“奇怪，”南洵夾起一小根蝦滑油條，無意識咬下一小口，嚼了嚼，“我只記得那天下了直播，我們打電話。你說今天天氣很好，你喜歡我，明年的今天也希望能和我一起……”

他回過神，舌尖忽然嘗到濃重的辣味，臉色頓時變了變，開始劇烈咳嗽。

秦雲霄看他說着說着話突然紅了眼，立刻反應過來，忙倒一杯備好的椰奶遞給他，“喝幾口，可以解辣。”

南洵顧不上說話，抱着杯子快速開始喝，一杯奶幾乎沒一會兒就下去一半。

微涼的甜椰奶很有效，他眼睛還紅着，被辣出的生理淚水仍挂在長而濃密的眼睫上，但已經感覺不到辣。

視線範圍內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感到微涼的觸感落在自己臉上，擡頭一看，秦雲霄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位置，來到他的身邊，正在用濕巾為他擦臉。

“……5月20日，是很特別的日期？”南洵的聲音咳得有些啞，臉也是紅的，在燈光下，他的眼睛如同剛剛經過濯洗的藍寶石，分外奪目。他頓了頓，語氣夢呓似的，很輕，“秦雲霄，是嗎？”

秦雲霄收起濕巾，目光始終落在他臉上。南洵在椅子上坐得端正，身體稍稍向後傾斜，露出清瘦白皙的脖頸和明顯的鎖骨，他的皮膚隐隐透着柔光，眼睛藍得像天邊盡頭從未有人涉足的海，清透明亮。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着，秦雲霄有一瞬間幾乎什麽都想不起來。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意識：親吻他，或者他要什麽都給。

只要南洵高興，其他事都沒有關系。他想，沒有必要一定追求答案。

“5……”

“不重要了，”南洵話沒說完，秦雲霄突然打斷道，“那只是個誤會。我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穩了穩心神，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南洵的唇，沉聲說：“南洵，我現在重新向你告白。我喜歡你，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就很喜歡。不是對朋友和家人的喜歡，而是想讓你做我的男朋友，成為戀人。”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追你？”

他半蹲下來，握住南洵的手，聲音溫柔，“這樣表達夠清晰嗎？還會産生歧義嗎？”

南洵懵了一下，下意識搖頭，“清楚。”

秦雲霄笑了一下，“那可以嗎？”

南洵心跳得有點快。他原本以為今天只是來解決問題，沒想到秦雲霄會突然告白并且提出追求。他有點猝不及防，倒不是被吓到，只是覺得驚訝，另外他也沒做好準備，答應的話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可如果拒絕……他其實也不是很想拒絕。

火鍋店包廂實在和認知中的浪漫場合相去甚遠，可此刻袅袅煙霧彌漫在兩人周圍，火鍋湯咕嘟咕嘟冒着泡，宛如伴奏，倒也顯出幾分溫馨。

南洵對秦雲霄說：“你還沒告訴我，5月20號究竟是什麽日子。”

秦雲霄輕咳一聲，難得感到有些難以啓齒。他頭一次想湊個時興的熱鬧，結果因為理解差異出現了一定偏差，自己還沾沾自喜，覺得表白成功了，自作多情地把南洵當成了男朋友。

好弱智。他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會做出的事。

“……我們這裏比較喜歡玩一些諧音，”他組織好語言，解釋說，“就是發音相同的字詞AB，然後用A來表示B的含義。”

南洵點點頭。

秦雲霄握拳又咳了一聲。南洵問：“你不舒服？”

“不是，沒有。”

秦雲霄自暴自棄地說：“算了。”

他說：“5月20號，提取日期中這三個數字，就是520，它們的發音在漢語中諧音為我愛你。”

南洵微微睜大眼睛。

“所以很多人會把這一天當成情人節來過。”

秦雲霄抹了把臉，“是我的錯。”沒考慮到按照南洵的生活環境壓根沒聽說過這種用法。

就連他自己都是第一次真的把這一天當成情人節。

……然後就鬧了這麽大一個笑話。

“原來是這樣。”南洵若有所思地說。

他望着秦雲霄尴尬的樣子，忽然笑了，“我以為你是說作為喜歡的朋友，我們要一起度過生活中平常的每一天。”

“……這個解釋聽起來似乎更浪漫。”

頓了頓，兩人相視一笑。

誤會正式解除，秦雲霄卻還沒有起身。

“南洵，現在該你回答我了，”他說，“請問我可以追求你嗎？”

“嗯……”

南洵直起身子，收斂笑意，歪頭作勢打量他。

秦雲霄好整以暇任他打量。

“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秦雲霄還沒來得及高興，南洵又說：“可是你誤會我，還對我發脾氣，冷臉……”他細數前幾天秦雲霄的“罪狀”，聽得後者一陣後怕。

“對不起，是我的錯。”秦雲霄道歉态度異常誠懇，再不複前天直播裏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我主觀臆斷，在沒有了解真實情況之前就妄下定論。很抱歉。”

“還很笨。”南洵補充。

秦雲霄很幹脆地認了，“對，還很笨。”

南洵覺得他這樣有點滑稽，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有這麽多缺點，但我都會改正，”秦雲霄說，“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你可以監督我嗎？”

南洵思考了一下，“可以。”

“改正之後，你可以考慮原諒我嗎？”

“可以。”

“那，我可以追求你嗎？”

“秦雲霄，”南洵沒有上當，“鐵面無私”道，“這要看你表現。”

沒能哄成功。秦雲霄遺憾地在心裏嘆了口氣。

不過南洵其實也已經給了他一次機會，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他深谙見好就收這個道理。

“你放心，”他做出承諾，“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南洵點點頭，想起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

……！他的火鍋！

作者有話說:

洵寶：他好笨哦

【祝大家六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