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涼
風口浪尖之際, 張忠迫不及待召開了一場股東大會。在董事會開始後三分鐘, 他就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題,要求重新核算在場股東的股份持有數額。
音茵懶散地靠在座椅上,垂下眼睑, 斂去眼底露出的一絲憐憫。
父親在世時是個善良的人, 非常注重感情。以至于他掌管的公司內,滲入了大量母親的親戚位居高位。在母親出軌後,公司裏的親戚大多收起爪牙,露出痛心疾首的樣子譴責母親, 并且擺出忠心耿耿的樣子表示會輔佐父親。
父親果然是個善良的好人,輕易的聽了他們的話,繼續讓他們掌握想要的金錢和權利。後來父親過世後, 以張忠為首的母親那邊的親戚果然按捺不住狼子野心,試圖吞并整個銀耀。
“我就先說了,我手上有21%,其他人呢?”張忠說話間, 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瞥向音茵, 暗暗夾了許多鋒芒。
音茵只是垂着眼,看上去柔柔弱弱溫和無害, 仿佛是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羔羊。
“我有7%。”李總說。
“5%。”另外一個股東看形勢不對,立刻舉手表決。
…
張忠裝模作樣清點一番,故作驚訝的說,“哦,那我們這些人加起來, 持有的股份應該能直接影響公司未來的發展。不知道身為最大掌權人,擁有一票否決權的音董,你還剩多少股份?”
“我…”音茵攥緊了手裏的手機,完美演繹出了一個被逼到窮途末路的女人形象。
張忠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跟李總遞了個眼神,無聲的慶賀他們拿下這座商業巨國。
“零…”音茵嘴邊勾起一個微笑,慢悠悠的繼續說,“如果說是你們手裏那種,我有0%。”
她擡起臉,眼底十分平靜,甚至還帶了些溫和的笑意。
張忠慌了。
他見多識廣,居然無法讀懂音茵笑容背後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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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總勞苦功高,公司給你也是應該的。希望你能早日帶領公司擺脫困澤,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你們任何事情。”音茵說完在張忠拟定好的文件上簽了字,優雅地起身施施然往外走,仿佛對資産上億的公司毫無留戀。
事情進展的比想象中更加順利,張忠卻覺得開心不起來。他不算了解音茵,但那個女人跟他明裏暗裏鬥了這麽多年,肯定不會輕易的把江山拱手讓人。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剛才說帶領公司走出困澤,是什麽困澤?
“哦對了,”音茵臨出辦公室之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得停下腳步,轉過頭對他說,“既然你們都已經是別的公司負責人了,請盡管搬出這棟大樓,你們都被開除了,下午麻煩去人事部辦手續。”
“你說什麽?”張忠一時間無法理解她的話,他伸長手臂把音茵簽過名的兩張紙拿過來,發現一張是他準備好的離職公告,而另一張則是對他們的處分書。
張忠木然的站在偌大的會議室裏,久久回不過神來。
…
公司出了這麽大變故,肯定還要亂好一陣子,後續收尾工作夠她忙好幾天。然而音茵沒有要加班的意思,甚至出了會議室後她只跟魏冉交代了兩句,便邁着輕松的步伐走出公司大樓。
正門外停着車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車主卻并沒有不耐煩,還在她走出來的時候放下玻璃,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免費的送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
音茵走過去拉開車門鑽進去,先傾身給車主一個甜甜的吻當車費,才坐直身體拉好安全帶。
“這位美女,”年輕英俊的車夫露出痞裏痞氣的笑容,輕佻的問,“你在車裏調戲我,是暗示我帶你去開房嗎?”
音茵眯了眯眼,“不,我希望你送我回家,我丈夫還在家裏等我。”
“你居然結婚了?”車夫顯然不樂意,露出嫌棄的表情問,“你在外面随便親人,你丈夫知道嗎?”
“我們都不告訴他,他就不知道。等以後他不在了,我再偷偷約你。”音茵朝他眨眨眼,無比自然的上手捏了下他的臉,皺了下眉,“瘦了。”
“沒瘦多少,養兩天就回來了。”嚴葵總算從角色中走出來,發動殷勤征求音茵的意見,“回家?”
“嗯。”音茵阖起眼靠在座椅上,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這兩天太累了,我昨天還擔心張忠看出來,差點失眠…說起來,你都不問我進展的還順利嗎?”
“我還敢問什麽呢?我最近每天都在燒香拜佛,祈禱你別把我套進去了。”嚴葵撇撇嘴,轉動方向盤往家裏的方向開,同時還不忘贊美音茵偉大的計謀,“用五年把原來的公司剝成一座空殼,又從原公司裏分離出一個毫不起眼的子公司,用擴股的方式把他們手裏的實際股份換成你原來那45%的無效股,将實際資産都轉移到你名下的子公司裏,還讓原公司背了一屁股債…你說張忠要知道他什麽都沒撈到,還得還債到下輩子,他是什麽心情?”
“債務的事情跟我無關,我可沒想做這麽狠。”音茵歪過腦袋靠在玻璃上,半夢半醒間嘟囔,“是你把一個負債累累的公司融資過來,強行讓他背債的。說起來,你到底怎麽在短期內準備這一切的?”
嚴葵停在一個紅綠燈前,漫不經心的解釋,“我家起家方式你知道,雖然現在看上去都是正大光明,其實總有些來路不明的資産,剛好趁這個機會流通起來。往後如果有人查這部分,鍋也是張忠背。”
啧,真狠。
他們倆在一起,可能真的是為禍人間。
這是音茵睡過去前的最後一絲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音茵搖曳在起伏的夢境中,感覺耳根被人親了一下,清冽好聽的男聲透過時光傳進她耳朵裏,“乖,到地方了。”
“嗯?”音茵迷迷糊糊睜開眼,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
冬天的冷空氣迫不及待的湧進來,她還沒意識到冷,整個人就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腦袋貼着的地方傳來有力的心跳聲。
一件尚帶體溫的外套覆到身上,音茵迷蒙的半睜開眼,就見嚴葵小心翼翼的把衣服蓋在她身上,然後把自己抱出車裏,穩穩的往屋子裏走。
音茵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她幹脆摟住嚴葵的脖子,放任自己又眯了一會。
嚴葵把人一路抱緊房間裏,穿過客廳猶豫了下,推開音茵卧室的門。
她的卧室嚴葵遠遠看到過,符合音茵一貫的簡約審美,整間屋子非黑即白,單調的乏善可陳。只有正中間的大床看上去相當柔軟,想必觸感也十分美好。
大概是最近被音茵傳染了太多污穢的東西,嚴葵的思緒有那麽一瞬間不受控制的跑偏。他連忙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輕手輕腳把音茵放在柔軟的床褥上,正打算替她蓋上被子——
起身的時候卻發現,音茵環在他脖子上的手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嚴葵尴尬的趴在他身上,呼吸的時候能感受到音茵的吐息,鼻息間甚至還能嗅到他早晨用過的漱口水。
檸檬薄荷味,甜甜的,跟蜜糖一樣。
他垂下眼看向身下的人,她睜着一雙黑亮的眼,眼底挂了幾分戲谑。
“我說,你到底要縮到什麽時候?”音茵的手順着他脖頸滑到他腰上,輕輕按在那裏。沒有用力,卻讓嚴葵無力逃脫。
他咽了下口水。
不是沒有想過,相反,他腦子裏想的快要發瘋。
但是音茵看上去實在太過脆弱,蒼白又脆弱,一觸即碎。
而且他們相處的時間也太短,要是仔細分類,他們這種應該屬于網戀奔現。
見面沒幾個月就已經結婚滾床單了,這級別都夠上某平臺發個帖:八一八那個剛奔現就想睡我的小渣男。
呸,怎麽又是渣男。
嚴葵失神的想,他大概是最近看自己的黑料太多了,腦子裏一轉就想到各種渣男之類的詞彙。
音茵注意到他的走神,眼睛微微眯起,在他腰上不輕不重捏了一把,“我說,這樣你都能走神?”
“那個,”嚴葵頓時回過神來,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兩個人身體隔着厚厚的衣服重疊,嚴葵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她的單薄清瘦,“我…”
纖細的胳膊仿佛随時會斷,像是個精致的觀賞品。
然而嚴葵明白,這個姑娘沒有他想的那麽纖細。
“你什麽你?”音茵另一只手慢慢劃到前面,冰涼的手指拖住嚴葵的下巴,仔細看了一會說,“其實我一直忘了告訴你,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嗯?”嚴酷眨巴眨巴好看的眼睛,沒明白音茵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他從小生長的環境裏男性多于女性,而且男性也都不是習慣矯飾自己容貌的類型,所以嚴葵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的長相。後來即使出道擁有數量衆多的女性粉絲,他的重心也在唱歌方面,不太在意別人對自己相貌的評價。
現在猛地聽音茵誇自己好看,嚴葵突然覺得心跳過速,仿佛體會到‘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态。
音茵恍惚記起她第一次見到嚴葵的時候,她坐在辦公室裏,挂着滿身陽光的青年從窗前走過,眉宇帶着朝氣,眼角含着笑意,仿佛受盡了世間的眷戀。
“我應該是被你的色相勾引的…”音茵低低的說。
“什麽?”嚴葵沒聽真切。
“我說…”音茵拽着他的圍巾擡起頭,在吻上之前說,“今天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