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幹杯
第28章 幹杯
# 028
病房裏的鄰床換了兩次人, 穆從白也終于可以出院了,司越珩提出的疑問,醫生還是建議他們去大一些的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
司越珩想到穆祺朝走時說的話, 如果說他一直不告訴穆祺朝穆從白出院了, 穆祺朝是不是就不知道,然後一直不會來。
不過他也就想想,時間久了穆祺朝一定會打電話問他, 如果他一直敷衍,穆祺朝肯定也不會再相信他。
所以他辦完了出院手續, 就給穆祺朝的助理打了電話, 對方說會彙報給穆祺朝, 等穆祺朝安排時間。
司越珩回到病房,穆從白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一半,只剩下床單和雜物。
他停在門口伫了片刻才進去,和穆從白一起收拾東西。
周嘉盛一早接到穆從白可以出院的消息,立馬就被周媽媽催着出門來接人, 走的時候給了他一把蓮蓬, 說是給穆從白路上吃。
有誰探病送蓮蓬的,他想在路上扔了,但周媽媽對他了如指掌,先警告了他說穆從白回去會問蓮蓬送沒送到。
為了表達他的鄭重,正好見到垃圾桶上有個被扔的空果籃, 他就借了果籃上的絲帶,将蓮蓬捆成了一束花,送到了穆從白面前。
“恭喜你出院, 穆小白。”
穆從白懷疑地瞥了一眼周嘉盛手裏的蓮蓬, 對司越珩說:“叔叔, 上一次的沒有吃,是不是已經壞掉了?”
“你不理眼前的,惦記上次的,這樣容易最後什麽都得不到的。”
周嘉盛說完把蓮蓬硬塞到了穆從白手裏,他拿了一路就被盯了一路,不想再拿着了。
然後他把穆從白疊了一半的床單,揉成一團直接揉進包裏。
司越珩倒是不在意這麽揉,反正回家要洗。
但穆從白很介意,怒瞪的周嘉盛,拿手裏的蓮蓬打過去,被司越珩一瞪,他立即又收住。
“不能打人。穆從白。”
自從上次聽了穆祺朝的話,司越珩對穆從白的行為要求就變得很嚴格,努力想改掉他動不動就使用暴力的習慣。
穆從白倒是很聽話,每一次他一說就乖乖住手。
就像現在,穆從白瞥了瞥他,主動向周嘉盛道歉,“對不起,周叔叔。”
“呵,教得不錯。”
周嘉盛說着又故意挑釁,“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打我!”
穆從白瞥起了眼瞪他,動作也還是乖乖地對他低着頭不動,他立即搓了一把穆從白的頭發,然後退到病床另一邊,以為穆從白報複。
可惜穆從白竟然還是乖乖不動,只是不服地橫了他一眼,他意外這小孩竟然這麽能忍。
司越珩覺得有時候真的不能怪穆從白,周嘉盛真的太欠了,他忍不住說:“嘉盛哥,你能不能像個大人?所以舅媽才老說你。”
周嘉盛推起眼鏡瞥向他,啧了兩聲說:“當了家長就是不一樣,說話都跟我媽一樣了。”
司越珩現在也想打他了,但他沒動手,準備回去告狀。
收完了最後的東西,他把穆從白手裏的蓮蓬拿過來,扣了一顆蓮子下來,還很新鮮,明顯是剛摘的。
他吃完了問周嘉盛,“你怎麽大老遠帶一把這個?”
周嘉盛哼了哼回答:“當然是你親愛的舅媽專門摘來的,說給穆小白路上吃。”
司越珩把蓮蓬還給了穆從白,“聽到了嗎?回家記得謝謝舅奶奶。”
穆從白盯着他,過了片刻才乖乖地點下頭,“哦。”
回去的路上經過了一家書店,司越珩叫周嘉盛停車,帶穆從白下去買書。
他不知道穆從白什麽時候才能去上學,總不能讓小孩天天在家發呆,看種田養雞。
不過他也不知道穆從白現在到底什麽文化水平,不知道該買什麽書,于是等在外面,讓穆從白自己去選。
周嘉盛看熱鬧地跟去,和司越珩一起在店門口的椅子坐着,随手拿到一本菜譜,翻着玩一樣說:“我覺得你真的變成熟了,越來越像我媽了,管這管那的。”
司越珩朝他瞥眼,沒有理他。
他接着說:“我手裏有穆祺朝養女死亡的證明,只要沒有他媽的遺囑,穆祺朝證明不了他們的關系,就沒有立場帶走穆從白。”
司越珩思考了一番周嘉盛的話才問:“你哪裏來的?又是你那個認識的人?”
一般的人不可能知道穆家這麽內幕的事,況且還能拿到證明死亡的東西。而且就算是知道內幕的人,僅僅是認識對方不可能冒險去得罪穆家的人。
周嘉盛不想詳細解釋,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繼續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穆從白他爸,不過他爸應該并不想要他。”
“你怎麽知道?”
司越珩仿佛只會問這一個問題,周嘉盛這回解釋了。
“穆從白2歲時,他親爸就嫌他煩,把他扔到了一家孤兒院。後來好像是因為穆從白病重,又接回來了。”
司越珩想起穆祺朝說穆從白2歲時差點沒了,可能就是指這一次。
他想不明白穆從白的父親到底為什麽會丢棄自己的孩子,不過他覺得并不意外。
就像他也想不明白,他母親為什麽認為他會故意害死司皓钰。
司越珩腦子轉了半天,最後還是好奇地問:“你到底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周嘉盛忽然把菜譜放回了書架上,手肘撐到椅背上嘆着氣說:“簡而言之就是和穆從白他親爺爺的第二任老婆的哥哥的兒子有些難說的孽緣。”
司越珩被這麽長的關系繞暈了,這時穆從白抱着一疊書回來,他沒了心思去想周嘉盛的孽緣,檢查穆從白選的書。
“《農場的創建與發展》《農作物栽培要點》《農村養殖指南》《畜牧業的發展新方向》《母豬與種豬》?”
他看完了穆從白選的書,臉上只剩下了問號,“穆小狗,你不覺得你現在還用不着看這些嗎?”
穆從白真誠地發問:“為什麽?”
司越珩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決定以後再也不讓穆從白看農業頻道了,他不是對農畜業有什麽偏見,但他覺得穆從白不用這麽小年紀就決定職業方向。
“穆小狗?哈哈哈,這名字真配你。”
周嘉盛瞥了半天笑,沒有瞥住,連旁邊坐着的路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穆從白生氣地向周嘉盛瞪眼,司越珩把他按在椅子坐下,要把他選的書都還回去,他不舍地抓着不放。
司越珩無奈地說:“過幾年再來買。”
最終,穆從白松了手,司越珩還了書,換成書店推薦的中小學生讀物選了幾本。
周嘉盛把剛才順來沒讓司越珩還的一本書,混在其中,司越珩結完帳才發現。
“為什麽還有一本,《如何稻田養殖小龍蝦》?”
穆從白立即把書搶進手裏,可憐巴巴地望着司越珩。
“好吧,就這一本。”
司越珩無奈妥協,穆從白頭一回看周嘉盛沒有了敵意,甚至産生了一絲的盟友情誼。
到家的時候差不多中午了,司越珩把家裏的鑰匙給了周媽媽,車停在宅子大門外停下,他下車去看到大門開着。
周媽媽的聲音從門裏面傳出來,“等一等,先不要進來。”
司越珩莫名地拉着穆從白停在門口,周媽媽很快跑出來,手裏拿了一把艾葉,沾了水往穆從白身上灑。
“舅媽,這是幹嘛?”
“祛邪,祛病氣。你也來點。”
周媽媽說着也往司越珩身上灑,穆從白的脖子被葉子掃到,不由一縮,冷不防笑起來。
周媽媽一時愣住,這還是穆從白第一次對着她笑,她瞬間感覺說不出的欣慰。
周嘉盛從後面擠過來,“給我去祛祛邪,我感覺我最近運氣不太好。”
周媽媽立即連葉帶梗向他打去,“你需要祛的是邪嗎?是你腦殼上的包!”
周嘉盛抱頭逃跑,跑之前不忘往穆從白衣領裏塞一把艾葉,他被打時揪下來的。
穆從白一點沒被吓到,淡定地抖着衣服把艾葉弄出來,然後目光冷冷向他橫來,大有秋後算幾的意思。
周媽媽見了追去給穆從白報仇,“周嘉盛,你這麽大人老欺負小白,給我回來!”
周父早習以為常,擰起被周嘉盛扔下的包,對司越珩說:“別管他們了,進屋。”
司越珩拉起穆從白進到屋裏,頓時飯香味撲出來,他放好東西往餐廳進去,果然桌上已經擺了滿桌的菜,全是他愛吃的。
他想起車禍後一個人在醫院裏,哪怕有認識的同事諸多照顧,可總不是一直有人在他旁邊,沒有人問他疼不疼,也沒有人給他做飯,更沒有人記得他喜歡吃什麽。
他捏住了面前的椅子,穆從白忽然貼到他旁邊,擡起眼望着他。
穆從白什麽也沒說,可眼睛仿佛寫着他最想聽的話,他捏了下穆從白的臉蛋,笑了。
周嘉盛和周媽媽繞了一圈終于回來,小宋也按時趕來蹭飯。
人到齊後,周父打開了一瓶果汁,他今天也不喝酒了,給每人的杯子都倒滿了果汁。
小宋作為金牌氣氛委員,帶頭舉着杯子站起來,其他人也跟着他起來。
穆從白不明白要做什麽,看到司越珩也站起來,就跟着舉杯起身,茫然打量着桌上的其他人。
“祝賀穆從白小朋友康複!”小宋帶頭喊起來,“幹杯!”
“祝賀穆從白小朋友康複!”
穆從白徹底地愣住了,不明白為什麽都在說他,僵着動作不知所措。
司越珩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傻呀,說謝謝。”
他聽話地說了聲,“謝謝。”
一桌人都被他逗笑了,小宋又說了一遍“幹杯”,然後把杯子舉到桌子中間。
穆從白還是愣着,司越珩教把杯子伸去碰杯,他觀察了好一會兒,才重複司越珩的動作。
其他人都舉杯等着,當他把杯子伸過去時,所有杯子都往他這邊碰來,玻璃杯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一聲。
接着,都收回杯子,幹了杯。
周媽媽招呼起吃飯,“好了,好了!小白,快吃飯,你們都飯了吧。”
穆從白捧着杯子見司越珩喝完了果汁,他也一口悶下去,眼睛裏滿是不解地問:“叔叔,為什麽要幹杯?這樣可以不生病嗎?”
司越珩聽到這個問題先笑了一聲,接着意識到穆從白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合,從來沒有人為他慶祝過什麽。
他想了好片刻才回答:“幹杯是為了表達感情,比如高興的時候,祝賀的時候,幸福的時候,都可以和別人幹杯。”
穆從白似懂非懂地盯了他半晌,忽然給他的杯子又倒滿了果汁,再滿上自己的,舉起杯子眼裏滿欣喜地對他說:“叔叔,幹杯。”
司越珩不自覺跟着笑起來,和他把杯子碰得一聲脆響。
“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