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發燒
第22章 發燒
# 022
病房裏沉默下來, 司越珩還是沒回話,他知道周嘉盛的意思,如果穆從白真的有什麽嚴重的病症, 到時他就不僅僅是要養一個孩子。
他也很清楚照顧一個一直生病的孩子有多費精力, 可是看着穆從白,他說不出送走。
穆從白突然睜開眼,輕輕動了動對他說:“叔叔, 你不要聽他的,我會好起來的。”
“聽到沒有, 叫你走了。”
司越珩開口趕周嘉盛, 被周嘉盛嫌棄地瞥了一眼。
等周嘉盛走了, 穆從白擡起臉望着他說:“叔叔,你沒有錢嗎?我有東西可以換錢,回家給你拿去換錢。”
司越珩不明白穆從白怎麽想到了這裏,問他,“你有什麽東西能換錢?”
司越珩好奇, 穆從白看出他不信, 認真地說:“我媽媽的手镯。”
那不就是遺物,司越珩拒絕,“放心,給你看病的錢我還是有的。”
雖然這麽說,他實際心裏很沒底, 萬一、萬一穆從白真的有什麽免疫缺陷,可能引起了并發症就太多了,如果真的嚴重了, 可能一輩子都得花錢, 而他确實沒有。
遺物的事司越珩以為過去了, 沒想到穆從白一直記着,輸完藥已經是中午,但這次藥的效果不夠好,回去的時候還是周嘉盛騎車送他們回去的。
到了房間,司越珩把穆從白放上床,結果穆從白翻下床去他的小櫃子裏翻找,最後找出來一個錦盒。
“這是什麽?”
司越珩打開,看到了裏面的翡翠手镯,通體翠色,幹淨又通透。哪怕他不懂這方面,也能看出來這個手镯絕對遠超七位數。
他問:“這是你媽媽的?”
穆從白點頭,“現在是叔叔的。”
司越珩差點把這價值不菲的手镯摔下去,他把手镯放回去裝好,還給穆從白說:“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你要收好。不要随便給別人。”
穆從白卻不肯要,“我只給你。”
司越珩看着穆從白還是泛紅的臉,怕他又着涼,只得先收下手镯說:“我先給你保管,你上床去。”
穆從白看到司越珩真的把手镯收起來才肯上床,司越珩替他掩好了被子問:“想不想吃什麽?”
穆從白搖頭。
“那你有什麽想要的?”
“叔叔可不可以給我講故事?”
司越珩醞釀起的溫柔表情瞬間破了,“沒有故事,換一個。”
“叔叔陪我睡覺。”
司越珩考慮了一下,“你等等。”
他回房間想找地方把那個燙手的镯子放好,這麽貴的镯子他是真怕穆從白随手就給別人了。
可是他找了半天沒有找出安全的地方,最後拿出一件冬天的大衣,把镯子放在了大衣的內袋裏,再挂到衣櫃的最裏面。
挂完後,他站在外面衡量了很久,确定算是安全才換了一身睡衣,又去了穆從白的房間。
穆從白閉着眼睛不動,他以為小崽子睡着了,結果過去就看到穆從白睜開眼。
“怎麽了?”
司越珩一問,穆從白就伸出手,“叔叔,我想上廁所。”
輸完水想上廁所很正常,可是穆從白完全沒打算自己走。
司越珩覺得不能太慣着這小崽子,可穆從白又輕輕地叫了他一聲。
“叔叔。”
司越珩終于摟着穆從白把人抱起來,送去了廁所,看他上完了又把他運輸回去。
“現在可以睡了嗎?”
司越珩把穆從白放回床上,穆從白抿了抿嘴,“我想喝水。”
“等着。”
司越珩把穆從白揉進了被子裏,才出門去燒開水,燒完了開水覺得普通杯子涼得太快,于是滿屋子找他上小學時用過的保溫杯。
最後真的被他找出來,裏裏外外用開水煮了半天,才終于裝上了水。
可是是水又太燙,他站在桌邊用勺子攪半天總算攪成了溫水,拿着回去房間,卻看到穆從白這回真的睡着了。
司越珩就愣在了床邊,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仿佛有一個人需要他全心全意的照顧才能好好活下去。
他把杯子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坐到了穆從白的旁邊,穆從白睡夢中向他這邊挪了挪,手伸出來抓到了他的衣角。
“涼。”
司越珩把那只伸出被子的手又塞回去,可是沒兩分鐘又伸出來,他只得握住那只手一起蓋進了被子裏。
穆從白終于不動了,他低下頭靜靜地觀察着穆從白的臉。
平日裏穆從白的臉色都顯得有些過白,此刻病了反到剛好紅撲撲的,格外的好看,眼睫毛小扇子一樣又濃又密,精致得每一根都像是畫的。
如果穆從白出生在一個健全健康的家庭,應該會長成那種特別讨人喜歡的小男孩,長大了也一定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帥哥。
司越珩想着沒可能的事打起了瞌睡,門外面響起腳步聲他才驚醒,結果睜開眼發現穆從白比他醒得更快,甚至已經警覺地伸起脖子往外看出去。
“別動。”
司越珩把穆從白按回去,才發現自己睡到了床上,還搶了穆從白的枕頭,他過意不去地還給穆從白,然後下床出去。
他找到餐廳,果然是周媽媽,又給他們帶了飯,進門就是粥的香味。
周媽媽看到他就說:“怎麽又病了,是不是小白睡覺沒蓋好被子?”
司越珩其實不确定,穆從白之前在他床上睡相挺好的,甚至他睡着都沒感覺到多了一個人。
周媽媽也只是随口一問,生病這事也不是誰能決定的,不然就沒人生病了。
她盛了兩碗粥涼在一邊,另外擺出涼拌的黃瓜和豇豆,“等涼了多少都叫小白吃一點,不然哪有力氣。”
“知道了。”
周媽媽也沒去打擾穆從白,收拾好東西就說:“有什麽事你叫嘉盛,我走了。”
“謝謝舅媽。”
“謝什麽謝。”
司越珩送了周媽媽出去,他回來随便吃了點,就把粥吹涼才拿去了房間,結果穆從白又睡着了。
他蹲到床邊把穆從白叫醒,“穆小狗,起來吃點東西。”
穆從白意義不明地哼了哼,看起來很不情願,卻還是爬起來,然後張開嘴。
司越珩一愣,接着才明白這是要他喂。
他從來沒有幹過這個活,手裏準備的還是筷子了,“等一下,我去換勺子。”
穆從白保持着姿勢閉嘴,等司越珩把勺子換回來,他又主動地張開嘴,司越珩小心地用勺子喂了一口粥過去,不确定地問:“怎麽樣?”
“好吃。”
司越珩失笑,“誰問你好不好吃,是問你燙不燙。”
穆從白愣了愣,又張嘴,他再喂了一口過去,穆從白吃了才回答他,“不燙。”
司越珩開始明白為什麽有些人有孩子後,就老是到處講孩子的事了,他覺得他現在就能講出許多穆從白的趣事。
最後一碗粥穆從白只吃下了半碗,司越珩讓他繼續睡覺,他出去收拾了餐桌。
就這樣他照顧了穆從白一天,到第二天穆從白的燒終于退下來了一些。
快到中午時他在廚房煮粥,一邊煮一邊算賬,打算等穆從白病情緩解了一些,帶他去市裏做一個徹底的檢查。
粥做好了,他正盛出來,突然又接到司婧姍的電話。
“圓圓,大嫂今天回去了,可能要到了,你真的要把那孩子留下來?”
司越珩差點跳起來,他雖然心裏有了準備,但沒有想到這麽猝不及防,看了看時間,如果一早從霍城出發,應該就要到了。
司婧姍還一直勸他把穆從白送走,他都沒有回答,最後挂了電話,如常給穆從白盛了粥,放涼了才端去。
這次穆從白沒要他喂,自己乖乖喝了,然後主動吃藥。
等他全吃完了,司越珩突然說:“你去舅媽家玩一會兒,我晚上去接你。”
司越珩說完發覺這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穆從白果然馬上敏感地猜出來,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不去,是不是上次打電話的人要來了?”
他盯着穆從白還是難以解釋,對其他人他可以說穆從白是無辜的,但這話對他大嫂他說不出來。
他讓穆從白換衣服,打算送穆從白去周家。
穆從白被他強行換了衣服還是不願意去,像是他走了司越珩就會被惡狼叼走。
司越珩思忖地一番,“你不去舅媽家,那就去嘉盛哥那裏?”
穆從白還是不同意。
“那我送你去村委,你去找小宋。”
穆從白看着司越珩的堅決,忍不住問:“那個人很可怕嗎?”
“不可怕。”
司越珩想起了他大嫂,是個很漂亮很好說話的人,又補了一句,“她很好。”
“很厲害嗎?我留在這裏可以幫你打他。”
穆從白說完頓了頓又補充,“我絕對不會向他們扔刀的,我不會犯罪,不會坐牢,不然就見不到你了。”
司越珩冷不防被逗笑了,他沒想到穆從白真的把他的話都記住了,他糾正地說:“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是因為不能做,不是因為不能見到我,明白嗎?而且她不會打我。”
穆從白還是堅定地問:“那為什麽我要走?”
司越珩解釋不出來,只能敷衍,“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他不再管穆從白願不願意,直接拽起他出門,可是走到了院子,門外就響起了汽笛聲。
鎮上家裏有車的也不少,但不應該有人把車開到他家門外面按喇叭。
司越珩想到了可能,後悔不該和穆從白說那麽多話,應該直接将他打包扔出去。
吱呀一聲,院子多年的大鐵門被推開。
他下意識将穆從白往屋裏推,大門口已經有一個踩着高跟鞋,拎着限量包的漂亮女人走進來。
女人哪裏都看起來很精致,唯獨一雙眼睛顯得無神,像是許多天沒有睡好。
司越珩的表情僵住,動作也僵住,視線往女人轉去,聲音尴尬地開口。
“大嫂,你、你怎麽回來了?”
司雁欽是他爺爺的長孫,雖然沒把所有的孫輩放一起排序,但所有孫輩都統一叫了司雁欽大哥,自然也對司雁欽的妻子叫大嫂。
大嫂名字叫童彤,與司雁欽的外婆家有些親戚關系,小時候兩人就認識了。
後來因為年齡合适,被人介紹到一起,戀愛結婚,也算是相親行列裏的佳話。
司越珩不清楚兩人的感情,但他大伯一家都是很喜歡童彤的,不然也不會在發現司雁欽外面有人時,全家一致把矛頭指向了司雁欽。
童彤停在院子的石板路中間,懷念一樣四處張望,最後視線落在了司越珩臉上,沒表現出什麽情緒,随口地說:“不歡迎我啊?”
司越珩瞬間啞口,露了一個不太好看的尬笑,本能地将穆從白擋在了身後。
穆從白卻在他背後歪出頭,看向了童彤警惕地問:“叔叔,她是誰?”
童彤恰恰地對上了穆從白這一眼投來的視線,她恍惚不動,直到司越珩把穆從白的腦袋重新藏回了背後,她語氣平常地說:“不請我進去嗎?”
司越珩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審視着童彤想找出她來的目的,可是童彤的表情太平淡了,一點像看到自己過世老公的私生子。
他回頭悄聲地對穆從白說:“回房間去。”
穆從白擡起眼對着他,餘光又瞟向了童彤,最終聽話地往屋裏進去,回了司越珩的房間。
童彤站在原地什麽也沒說,等到穆從白進屋,司越珩回過頭再看向她時,她問:“現在可以請我進去了嗎?”
司越珩沒有請她進去,甚至有意地擋在了門中間,卻想不出來要怎麽開口。
童彤笑起來,主動地說:“婧姍說你和這孩子在一起,我一開始還不信。你不要說你跑回來這裏,是為了他。”
司越珩這會兒似乎領會到了穆從白沉默的精髓,閉口不言。
童彤忽然審視地打量起他,然後說:“別緊張,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
司越珩疑惑,她接着說:“我是來處理司雁欽的遺囑的。”
這回司越珩沉默不下去了,連忙問:“什麽遺囑?”
“現在可以請我進去了嗎?”
司越珩終于讓開了路,童彤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進了客廳坐到沙發上,然後從包裏拿出來一個文件袋。
他跟進去看着文件袋有些緊張,童彤現在應該不知道他把穆從白留下的事,但他心虛得不行。
童彤靠着沙發将文件袋甩在了茶幾上,然後擡眼對着司越珩說:“其實我一開始不想來的,這東西在我手裏已經快一年了,聽到婧姍說那個孩子,就當我替司雁欽做最後一件事。”
司越珩沒明白童彤的意思,童彤掃了他一眼解釋,“我不讨厭那個孩子,也沒理由讨厭他。”
她說着頓了頓,定起視線說:“因為他不是司雁欽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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