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引誘
引誘
“他還有多久才能醒?”
是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嘶啞,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了。
“應該、應該就是這兩天。”
另一個聲音年紀不小,戰戰兢兢,還有點抖。
女聲冷入骨髓:“上一個魔醫三日前也是這麽說的,你猜他現在怎麽樣?”
自然是連屍體都被埋了,否則現在站在這的也不會是他。
要不是求生欲硬撐着,魔醫肯定已經癱倒在地。
……
意識重歸混沌,不知又過了多久,他漸漸能控制身體,唯有眼皮好似千鈞重。
“殿下醒了!”
是那位魔醫,聲音裏滿是驚喜。
當然驚喜,命保住了。
璃安睜眼,面前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這張臉主人的情緒在與他對視的一瞬間變了又變,然後積累到頂點,突然開始又哭又笑。
其視覺沖擊力差點讓他當場再度暈過去。
謝天謝地,另一人及時把魔醫給推開。
他看見了一個女人。黑發紅瞳,生的好看,面色稍顯陰郁,一身戾氣。
她看起來精神頭不太好,有些憔悴,璃安明白那必然是因為自己。
他與女人對視,目光懵懂,在對方越發僵硬的表情下,問:“我是誰?”
女人瞬間變了臉色。
靜靜站在角落裏的宮人紛紛低下頭,恨不得連呼吸都屏住。
“我只記得……我好像剛剛成婚。”
“你是我的妻子嗎?”
連空氣都變得安靜,聽不見一絲風聲。
一片死寂中,魔醫戰戰兢兢:“殿下神識受損,記憶難免有些缺失……”
女人動了動手指,他連話都沒說完就被扔了出去,半分反抗的力量也沒有,殿內的宮人不知何時也都悄然退去,大門砰的一聲緊閉。
璃安驚愕的看着她,看着她坐到床邊,握住他的手,看着她一瞬間散盡了渾身的戾氣,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
看着她說:“你叫璃安,我叫莫玄。”
“你我确實剛成婚不久。”
……
莫玄是魔尊。
這裏是魔宮。
自然而然,他的身份就是魔尊莫玄剛成婚沒多久的伴侶。在魔界,這個身份一般被稱為魔後。
“我是魔後對吧?”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連姜愣了愣,好半天才如夢初醒:“是啊,您是。”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古怪極了。
這侍從有點呆。
璃安眯了眯眼睛:“你這是什麽反應?難道我不是魔後?”
他随手捏了個法訣。
記憶雖然沒了,幸好法力還在。
就是這法術都得重新學起,有點麻煩。
巴掌大的水鏡豎在面前,裏面清清楚楚的映出自己的面容。
他骨相生的好,眉眼精致,也不小家子氣,正臉、側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找不出死角。
他看了一會,突然沖着水鏡露出一抹笑。這笑容清澈幹淨,帶着些少年氣,好看歸好看,卻和他的氣質不太搭調。
笑容斂去,他瞥了一眼又呆住的連姜,重複:“難道我不是魔後嗎?那魔妃總是了吧?”
莫玄先前看起來那麽在乎他,他便認為自己是魔後,現在看來好像有些過于想當然了。
連姜接連發出兩個語氣詞。
“啊?”
“啊——”
璃安托着下巴,看了鏡子裏的自己一會,他抿紅了嘴唇,又露出一抹笑。
這次的笑帶了點魅惑,帶了點挑釁,像盛放到極致的花,漂亮又嬌豔,讓人忍不足想偷走,悄悄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看到。
連姜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氣。
“殿、殿下?!您這是在幹什麽?”
在殿下身邊伺候了幾千年,今天算是開了眼。
璃安滿意點頭。
這次的感覺對了。
他就說,那日自己明明只是沖着莫玄笑了笑,她怎麽就落荒而逃。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醜把人吓跑了,擔驚受怕了許久,現在看來,确實是吓跑了,但可不是因為醜。
他瞥了連姜一眼:“看不出來嗎?我在練習笑啊。我可不喜歡被人壓一頭,既然現在還不是魔後,那當然要努努力,争取早日成為魔後。”
連姜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真的不明白尊上為什麽要隐瞞殿下的身份,眼下這情況簡直讓他瞠目結舌。
他張了張嘴,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不論如何尊上都下了封口令,誰也不得戳破真相,否則那些魔醫就是前車之鑒。
尊上那些時日瘋魔的樣子好像還在眼前,魔宮的宮人沒人敢忘。他幹脆閉上了嘴,看着殿下又自我欣賞了許久才收起水鏡。
“宮內可有其他魔妃?”
連姜表情漸漸麻木:“沒有。尊上的後宮,就您、您一位。”
本以為殿下這樣就能安心,誰成想殿下摸了摸下巴,來了一句:“沒想到我還有這個本事,不行,失憶我也不能掉鏈子,大好的前景要是功虧一篑,那可太虧了。”
他打開衣櫃,裏面成排的嶄新衣裳。
衣裳的花樣豐富,大多是魔界最近流行的款式,色彩豐富,又以黑紅兩種顏色為主。
黑色沉悶,就配金色繡紋,看着尊貴又精致,紅衣則追求飄逸與風情,即使是最中規中矩的款式,也帶了點諸如收腰這般的小心機。
這都是近些時日他求着莫玄找人做的。
指尖挨排掃過,最後抽出一件紅衣……
接下來的事情連姜表示拒絕回憶。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家殿下會試整整半天的衣裳,更沒想到自己需要對每件衣裳進行點評,然後挑出最好看的一件。
總之殿下換好衣裳,他覺得自己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璃安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我去找尊上,你不用跟着我。”
魔宮地勢複雜,建的開闊,想在這麽大一片地方找到莫玄,難如登天。
縱然是常年因為籠罩着魔氣而顯得天空灰暗的魔界也有晝夜之分,恰巧此時天色漸暗,璃安看了看天色,想了個好辦法——
他直接在莫玄的寝宮裏等着。
不能白等。
可惜他真的想不起來自己原先擅長什麽,皺眉想了一會,在宮人戰戰兢兢的目光下,要了一架古琴。
想要受寵,總得有點專長,保守起見,試試樂器,總沒錯對吧?
試試就逝世。
莫玄回來就聽見自己宮殿裏傳出極度古怪的聲音。
這聲音斷斷續續,時強時弱,時粗時細,該粗的時候一聲細,該接上的時候突然停,聽得人一口氣卡住不上不下,仿佛随時都能撅過去。
好在是什麽樂器彈出來的尚且能夠辨認。
——是古琴。
她瞪着房門,張嘴就要怒斥這是把什麽人放進了寝殿?下一刻就意識到除了璃安也沒別人有那個膽子,侍女湯圓上前,一臉沉重,小臉煞白的沖她點點頭,眼神渙散,精神有點恍惚。
她壓低聲音:“是殿下在裏面,已經有一會了。”
琴聲戛然而止,裏面的人終于徹底放棄了這項風雅的藝術。
“來人,把這破東西給我撤下去!”
大門砰的一聲從裏面被撞開,璃安還沒來得及收回扔出魔氣的手,莫玄站在外頭跟他面面相觑,裏面的人瞬間就變了臉色,怯怯低頭。
“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麽,但是我忘的太幹淨了,我不記得從前擅長什麽,才搞出了這些噪音,對、對不起。”
結合前後,不可謂沒有反差。
莫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穿了件暗紅色的紗衣,配以紅色發帶,垂下來兩條紅色,讓莫玄想起了在幻境中成婚的衣裳,紗衣的領口開的比尋常的衣服低些,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鎖骨。
這要不是有意誘惑,她就當場把琴給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