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簡星允回到家就把放蛋糕的盒子往桌上一丢：“趁熱吃，別一會化了，記得給我留一塊啊。”
她交代完就回了房間，收拾衣服洗澡。
花灑噴出來的水溫度有點低，碰到皮膚讓她沒忍住打了個冷戰，習慣後水溫便變得舒适起來。洗到一半的時候門外忽然出現了一點響動，她停下動作側耳聽了一下，就聽見有人放東西的聲音，接着傳來簡月詠的聲音：“小星，蛋糕跟喝的我給你放在外面了。”
“好——”
應完屋外便沒了聲音，她也沒再去管。
簡星允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腳濕漉漉踩在地板上留下淺淺的腳印，延續到桌邊。她先拿起果汁抿了一口，舌尖一嘗出味道立刻吐了回去，皺起眉來。她家的果汁向來都是鮮榨的，這杯味道感覺怪怪的也不知道是水果本身不新鮮還是榨的時候出了問題。
她放下杯子，拿起叉子時眉心擰得更緊了，這蛋糕怎麽還被切了一塊。
就在簡星允研究蛋糕的時候，兩只手忽然從後面抱住她，冰涼的感覺隔着衣服貼在皮膚上，她立刻就知道誰了，腦袋往後撞了一下，後腦勺跟身後人的下巴撞了個正着。
“嘶——”
攬在身上的手一松開，簡星允立刻就轉過身去，叉着腰氣呼呼地瞪着盛耀：“是不是你動了我的蛋糕！”
盛耀露出一副可憐的巴巴的樣子：“就一口，嘗嘗也不行？”
“那果汁呢！你放了什麽進去！”
“沒有，就嘗了一口。”
簡星允狐疑地看着盛耀，又伸手去端杯子，剛湊到嘴邊被盛耀攔住了：“別喝了，都壞了。”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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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耀伸手拿了叉子，重新切下來一塊，遞到簡星允嘴邊，解釋道：“我們做鬼的，吃東西不像人，我們一般吃的是氣，食物沒了氣，也就壞了，果汁我就喝了一口，不過好壞混着了，是我疏忽了。”
“哦。”簡星允把蛋糕吃進嘴裏，“這家店的咖啡一般般，但是蛋糕很好吃，我家裏人都挺喜歡的，你要喜歡剩下的都給你，不夠樓下應該還有。”
盛耀聞言忽然擡起手撫上簡星允的臉，看她一臉錯愕的樣子微微一笑，拇指在她嘴角輕輕擦了一下，随後放開來，給她看手指上沾到的奶油。
簡星允“謝”字還沒脫口，就被盛耀接下來的動作噎了回去。
他把手指湊到唇邊，嘴才張開一點，就看到簡星允一臉糾結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一聲，微微低了一下頭，輕輕嗅了嗅：“是挺好吃。”
簡星允看得臉紅，微低下頭往前走了兩步，錯過盛耀在沙發上坐下來。
盛耀也想跟，但簡星允房間平時也不招待客人，就擺了這麽一張自己坐的椅子，他只好乖乖在旁邊陪着，堪堪地站在太陽曬不到的地方。
簡星允見狀又起身到桌邊摸了遙控，厚重的窗簾被拉起來，房間一下就暗了。她把遙控放回桌上，問道：“你們做鬼的，都會怕光嗎？”
盛耀答道：“一般會，正确來說是怕太陽，怎麽了嗎？”
簡星允走到床邊，拍了旁邊，盛耀立刻會意地走過去坐下，伸手就要攬住人，結果被簡星允拍開了：“誰準你動手動腳的，我是沒地方坐才讓你坐過來，比較方便說話。”
盛耀“哦”了一聲，兩只手托到耳後，端端正正坐好，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态度。見簡星允被逗笑了，他才放下來，拉過簡星允的手在手上捏把玩着，“問到什麽了？”
簡星允抽回手，把昌宇跟見到全梓的事全給盛耀說了，只是簡單地說了些要點，着重地描述了一下全梓不怕光的事。
“你确定在太陽下見到她了？”見簡星允點頭，盛耀繼續說道，“陽光對魂魄的傷害很大，尤其是像今天這種大太陽的日子，大都是要躲着的，弱一點的可能直接就沒了。她的情況可能不是沒有傷害，而是受住了，看來她的怨氣應該相當的重。”
盛耀邊說邊思考着，注意到簡星允一直盯着自己，有點疑惑：“怎麽了嗎？”
“你也是嗎？”
“什麽？”
“你也是嗎？”簡星允問道，“你也是，怨氣深重的亡魂嗎？”
盛耀聞言愣了一下，笑道：“沒人告訴你，一不問生死，二不問冤情。”
“我不是在問不知道從哪裏招來的碟仙，我是在問不請自來的你，盛耀。”
看簡星允一臉嚴肅，盛耀也斂了笑容，答道：“是。”
簡星允聞言眸子垂了垂，不再說話，房間裏陷入一時的死寂。良久，盛耀才輕輕嘆了口氣，拉過簡星允的手，問道：“你想知道？”
簡星允點頭，“嗯，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嗯，以後吧。”盛耀道，“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去找全梓的屍體？”
“你要去？”看盛耀點頭，簡星允也有點猶豫，“我不能帶你去啊，讓我哥知道你就死了。”
“你是還是我死？”盛耀捏了一下簡星允的手，“不然我晚點再過去？”
“也行。”簡星允點了一下頭，忽的想起來什麽，又道，“說起來，還有個事想問問你。”
“什麽？”
“鬼相。”簡星允問道，“人死變鬼，死後的樣子是不是跟死的時候有關？”
盛耀“嗯”了一聲：“算是吧，大抵是有兩個樣子的，一個是跟人差不多的樣子，一個是死相，大部分電影裏吓人的鬼表現出來的就是他們的死相。”他說完看簡星允一直盯着自己，笑了起來，“不用看了，我就這一個樣子。”
簡星允聞言湊近了，細細地打量着盛耀的臉，他的臉比一般人要白一些，也不紅潤，卻沒什麽慘色，一定要形容的話很像成色上好的陶瓷，她想了一下，做出了總結，“你不會是病死的吧？”
盛耀沒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只好自己又想了一下，然後推翻了這個想法，“也不對，病死的話應該也沒到怨氣深重的程度。”她糾結了一會，看盛耀也沒有解答的打算，只好作罷，站起身來，“不想了。”
盛耀見狀也沒說什麽，轉走了話題：“我不能陪你，你最好找個人教你點東西防身，知道嗎？”
簡星允應下了盛耀，等太陽沒那麽毒的時候，簡月詠來她房間只見她一個人在玩手機，說道：“走吧，到戴正志家去。”
簡星允應了一聲，拎了包就出了門。在車上的時候簡星允也很沉默，一直在低頭玩手機，搞得簡月詠有點不習慣，一直小聲地問着，簡陽承也不清楚情況，只能搖頭，專心開車。
三人沉默了許久，簡星允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哥。”
“啊？”
“你說我現在學法還來得及嗎？”
簡星允這問題一抛出來，簡陽承吓得差點把放在剎車上的腳踩了下去，強按住自己想往回轉的頭，盡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說：“你是個有天分的，不說現在，就是再等個五十年那也是來得及的，但是你好端端的怎麽忽然想學了？”
簡月詠聞言也有些驚訝：“就是啊，你以前不是很排斥這些。”
“我這不是想通了嘛……”簡星允嘟囔道，“家裏畢竟搞這個的，我就覺得我什麽都不會是不是不太好啊……再說我也經常碰上這種事，會一點可以防身，而且你們不是也說我适合嘛……”
簡星允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那句話幾乎淹沒在自己嘴裏，但還是讓簡陽承聽了去，紮得心都在流血。學法是最吃天賦的，有時候你艱苦努力一輩子，最後修來的可能不如天才靈光一現。他打小跟着母親學，但屬于庸才，這個妹妹是個天才，卻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他跟母親對此都是又愛又恨。
現在簡星允忽然說想學，反倒搞得簡陽承有點糾結，就怕她是碰上事了，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以他對妹妹的了解，估計還是他解決不了的事，才會想自己來。
對于兩人的擔憂，簡星允也很無奈，畢竟她總不能說“有個鬼放心不下我讓我去學點防身的東西”，要真說出來可能問題就比現在還麻煩了。殊不知她要是說出來，反倒會被簡陽承嘲笑，畢竟像她這種陽氣重得破格的，在那些髒東西眼裏，她就是個行走的兇器而已，還是那種逮着誰揍誰的無差別攻擊。
戴正志在遠郊有棟小別墅，平日住在市裏，放假的時候就會帶幾個朋友過去小住兩天，附近人也不多，比較像個度假的地方，全梓的屍體也是埋在了那裏。
三人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挖出來了，進大門時有個警察在旁邊站着，臉上沒什麽血色，不是別人，正是上次跟簡星允說過話的仲資。第二次見面見他又被吓成這樣，簡星允有點失笑：“怎麽還沒習慣嗎？”
仲資也有無辜，指了指裏面，說：“這次也很不好……但是吧……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不都是屍體嗎，要習慣。”簡星允笑着拍了拍仲資的肩膀便跟着簡月詠往花壇走去。那邊跟昌宇說的一樣還什麽都沒種，光禿禿一片，挖出屍體後只餘下一個坑。
屍體被擡到一邊，法醫已經檢查完了站在旁邊跟同事說着什麽，看見簡月詠走近了便過去跟她打了個招呼，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簡星允已經知道死因跟大概情況了，便也沒去聽，眼睛一直四處飄着，最後落在了屍體上。
簡月詠聽完法醫的話，臉色不是很好，走到屍體旁邊蹲下看了一眼屍體後就罵了一句“畜生”，接着簡陽承湊過去一看，也蹙起眉來，簡星允見狀也跟着走近了，一看立馬就明白了。
看到全梓時她就猜到昌宇肯定隐瞞了什麽，只是沒想到她居然猜中了——全梓兩顆眼珠已經被挖出來了，眼皮耷拉出一個坑來，看上去非常的怪異。
“難怪那麽大怨氣了。”簡星允道，“被弄成這樣，是誰都會心有怨憤的吧。”
“什麽意思？”
簡陽承問起來簡星允才想起自己似乎沒跟兩人說過這件事，便把看到全梓的事簡單說了一下，包括她那兩個空洞的眼眶。
簡陽承聽完也皺起眉來，注意力同簡星允差不多，“你是說她在中午那種太陽下出來？”
簡星允點頭：“是啊，很難解決？”
“怨氣大，挺麻煩的。”簡陽承嘆氣道，“以我的實力估計解決不了，還是得跟媽求助，偏偏她這會出去了……”
簡月詠聞言一臉幽怨地看着簡陽承，說：“怎麽又是這樣，你就不能有一次靠點譜的嗎……”
“不能。”簡陽承答得很是爽快，于是三人就這麽溜了一圈又回去了。
吃過晚飯後簡星允說要出趟門，走之前簡陽承還再三交代了讓她別蹚這渾水，她嘴上是是地應着，心裏的算盤卻打得啪啪響，她半只腳都踩進去了，不下水還玩什麽呢！
看出她好像在盤算着什麽有意思的事，趙旭衡便嚷嚷着也要一起去，擔心他這個體質容易撞東西，簡星允不敢貿貿然帶上，便讓他現在家裏等電話，等确定了再叫他。
聽她的語氣，要是不知道簡星允想幹嘛，趙旭衡就有點傻了，但話說出口了，就算想後悔也晚了。
車子開到戴正志家不遠的地方，簡星允就看到門口還有幾個探頭探腦的在湊熱鬧，她在車裏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正大光明走正門，找了個合适的地方停車，然後下車繞了一下，找了條路轉到屋子後面。
簡星允大致計算了下高度往後退了些，簡單地助跑了幾步直接翻了進去，她打小就是個小兒多動症，翻牆爬樹這種事都不在話下，這種時候她就很慶幸他家是圍牆不是圍欄，院子裏也沒放什麽東西，不然大概得直接被劈半了。
簡星允落地的動靜很小，但還是原地等了下，确定沒被發現才站起來。走了幾步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的驚呼跟尖叫聲，便揣着滿肚子的疑惑自己溜到房子一側，悄咪咪探頭出去看，卻發現原本圍在門口的人全沒了。
正當簡星允疑惑的時候，一個溫柔的男聲從她頭頂響起：“在看什麽呢？這麽好看？”
簡星允被忽然出來的聲音吓得心髒差點跳出來，轉過身惡狠狠踢了來人一腳，怒道 ：“盛耀！你是要吓死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