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白兔卷卷心
小白兔卷卷心
胭胭平複了很久，那種無聲的悶痛和慶幸依然充盈在心口。
寧骁這會兒正在出差，她忍住了打電話過去的沖動。
小心翼翼發了條消息過去。
[寧骁哥哥，你在忙嗎？]
等了半晌，沒有回複，那人認真工作起來的強度遠超正常人，胭胭怕他看到消息後着急，又随便發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帶過。
等了一宿還是沒有回複，她直接去公司找到了譚沛文。
譚沛文見她眼眶微紅，多問了幾句。
胭胭搖頭：“我沒事，只是想早點見到他，現在還是不可以打電話過去嗎？他究竟去了哪裏？”
譚沛文早就發現她和寧骁之間的關系非同尋常。
尤其前幾天，兩個人的狀态突然改變很大，進度似乎突飛猛進。
這才一天沒見到。
看把這小兔子想的，兩只眼睛都紅通通。
他将這些統一歸納為小情侶之間的小情.趣。
“沒有寧總的親自應允，暫時不可以打電話過去，他在的地方比較特殊，你放心，總之寧總不是去做壞事了。”
見狀，胭胭也沒再多問，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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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沛文似乎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
“胭胭小姐，他明天一定會回來。”
“因為明天……是他母親的忌日。”
胭胭心尖猛然一緊：“什麽……？”
那個她記在日記本上。
每一天都在期盼到來的日子，是寧骁的生日。
沒想到。
竟然也是他母親的忌日。
難怪這些天，從沒有人主動提起過這回事，整個世界的安安靜靜的。
公司沒有主動借勢要慶祝老總的生日，連一向最咋咋呼呼的謝貍都安靜如雞。
仿佛所有苦難落在寧骁身上，都消失在了冷冰冰的外表下。
一聲不響，注定要被世人遺忘。
可從他不知道的某一刻開始，有人學會了心疼他。
流浪貓救助中心，虎叔坐在小院中間，數十只貓咪以他馬首是瞻，咪咪喵喵地圍在他身邊。
他眉心幾乎要擰成死結，看上去沒睡好。
“明明寧總大事将成，可我為什麽總是提心吊膽……”
虎叔拆開一個貓條，嘆息：“就應該讓胭胭小姐二十四小時陪在他身邊。”
餘光一晃，一道纖瘦單薄的身影出現在小院。
虎叔愣了下：“胭胭小姐？”
想到那個挂了将近半年，還是一個回應都沒得到的尋狗啓示，他有些為難。
“抱歉，還是沒有人主動聯系我。”
胭胭将咖啡放在他身邊，坐下。
“我這次來不是為了這個。”
“虎叔，”在那人困惑的目光下，她語調平穩，整個人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堅定，“寧骁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麽？我想知道他的事。”
“除了他本人之外，應該沒有人比你知道得更多了。”
虎叔看了她一眼，短暫的靜默中，胭胭直覺感覺到這人還是不信任自己。
他是寧骁最忠誠的下屬。
而她，現在還是寧骁對家的未婚妻。
胭胭忽然輕聲說：“你知道寧骁哥哥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嗎？”
她并不是一只恃寵而驕的小兔子，這一點誰都很清楚。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挑起這個話題。
虎叔見胭胭這副冷靜的樣子，本能地以為她要說“因為寧骁一直利用我是顧家未來兒媳的身份”，正要替寧總解釋點什麽。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開了口。
“不止因為我們互相喜歡。”
“喜歡”這兩個字說得清清楚楚，直白又熱烈，紋着猙獰花臂的虎叔都吓得震了下。
女孩眸光水潤柔軟。
“更因為，我一直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在我身邊這麽久，默默保護我，照顧我，小心翼翼想要報答當年的恩情，可我竟然如此遲鈍。”
“……我竟然這樣晚才發現。”
話已至此，虎叔便沒有不再如實相告的道理了。
男人沉吟很久，長長嘆息。
“寧總小時候，實在太過悲慘，一時間我都不知道從哪裏講起好。”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被顧家困在鬥獸場裏。”
“而他，以幼年狼崽的形态，被血淋淋地掉在黑市最萬衆矚目的宴會展廳上，當作顧家權力的象征。”
“粗糙的麻繩陷在毛發和皮肉裏，這也是他家裏從沒有麻制繩子的原因。”
“任何生物都無法抗拒內心最恐懼的東西，寧總也是一樣的。”
女孩搭在木椅子上的白皙指尖猛地攥緊。
眼瞳不由自主顫抖起來，過于握緊的手不斷顫抖着，指節都跟着發白。
眼前驀地浮現出前幾次寧骁的異常。
難怪他看到麻繩時會呼吸困難，臉色發白……
虎叔說：“寧總從不主動和我們說過去的事，我也是根據自己的記憶和對顧家的了解，慢慢了解了一個大概。”
“寧總的母親原本是草原部落的狼王，顧雲霆借着英雄救美的名義，從偷獵者手下救下狼王，娶她為妻。”
“本以為是夢幻的開頭，可實際上，全部都是以愛為名的欺騙……”
“顧雲霆這人迷信得很，一直想要借助瑞獸的力量壯大顧家，看見狼王骁勇善戰，人形又英氣貌美，于是故意制造了英雄救美的戲碼。”
“誰知發現狼王并非瑞獸後，顧雲霆翻臉不認人，一丁點名分都沒有分給狼王和已經出世的孩子。”
“先出生的寧總反倒是成了私生子。”
“這時候，顧關洲和他母親登堂入室，想盡辦法逼走了狼王母子。”
“母子倆從此過着窮困潦倒的日子。”
“誰知日子沒有就此消停，狼王血性倨傲，外貌上機具威懾性，生的孩子也将成為最優秀的獸形人。”
“顧家對他們趕盡殺絕，捉走了年紀還小的寧總，挂在黑市象征權威。”
“狼王在掩護孩子逃走時，被她曾經深愛的男人，連開三.槍，永遠死在了黑市。”
“自己的親生父親殺了親生母親，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荒謬又痛苦的事？”
聽到這裏，胭胭只覺得震撼又唏噓。
有種難以呼吸的痛。
為了愛情，狼王義無反顧離開熟悉的草原，脫離忠誠而堅實的狼群，只身奔赴銅牆鐵壁的人類社會。
最後竟換來這樣的結局。
她想到了那個雨夜，她看到的奄奄一息的、灰突突的狼崽。
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失去了母親，自己也險些喪命。
遭遇了颠覆性的痛。
怎麽能這樣對他……
怎麽可以。
小姑娘眼眶濕紅，眼淚無聲砸落。
難怪有時會看見寧骁一個人冷冷清清坐在陽臺，他在想媽媽嗎？
原來他并不是那樣無堅不摧，而是被人砸碎後，又一點一點，努力把自己拼湊了起來。
她哽咽，有些說不出話。
虎叔一說起來，就忍不住說多了幾句，看見胭胭這副表情，寧總要是知道也一定會跟着難受。
他暗自打嘴。
可小姑娘臨走時，虎叔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将那個一直困擾他的事情全盤托出。
“胭胭小姐，最近顧關洲卸任總裁，顧雲霆焦頭爛額，偌大的集團，大廈将傾，寧總的目标快要實現了。”
胭胭現在快要恨死無情無義的顧家。
立刻說：“這還不好嗎？他們薄情寡恩，早就該破産了！”
她擦了下眼角，講起話還有些哭腔。
虎叔憂心忡忡，垂下眼。
“這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
“寧總看上去很正常，可心裏的痛苦和空缺沒人能明白，我曾無意間得知他在這世上的另一個心願……”
“那就是在大事完成後，徹底離開。”
她幾乎瞬間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胭胭緩緩睜大眼，頭腦霎時嗡然一聲。
翌日，陰雨連綿，淅淅瀝瀝的雨絲冰冷，打在寧骁涼薄硬挺的側臉上。
郊外墓地。
手捧一束白花的男人走到近前，眉心狐疑皺起。
墓碑前，安安靜靜擺放着一束五顏六色的小野花，像是生長在自由自在的山野和草原，散發着蓬勃的生命力。
不知道是誰來祭拜過母親。
顧家就更不可能。
寧骁只把它當作是其他人小小的善舉，安靜而虔誠地放下花，微涼的修長手指，一點點撫過墓碑。
連帶着撫平這些年的傷痛與思念。
“母親，不必牽挂我，我現在一切都好。”
陰雨綿綿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跟着沉重，寧骁從郊外回市中心時，天色漸黑。
他忽然收到了小兔子的一條消息。
[我快要下課了！]
男人指尖微動，打算派人去接她。
誰知那人突突突又發了好幾條消息。
[雨停啦]
[可不可以去學校附近的天臺等我，今晚應該有星星]
寧骁幾乎沒有拒絕過胭胭的請求，即便心情不佳，還是赴約。
剛登上天臺，他才發現眼前的景象遠比想象中開闊。
清爽微涼，沉悶的情緒似乎也被洗刷幹淨。
天邊突然有什麽一閃而過。
寧骁定睛一看，愣了愣。
“流星……？”
有關流星的傳言頓時浮現在腦海，他從前對這些嗤之以鼻。
因為無論許願多少次，母親都不會再回來。
但這次，即便早已過了思維稚嫩的時期，寧骁竟還是下意識閉了閉眼，為他的小兔子許下心願。
做完這件事，他才自嘲捏了捏眉心。
荒謬至極。
人一旦有了牽挂，就會變得和沒牽挂時完全不同，他也未能免俗。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快腳步聲。
“寧骁哥哥！”
寧骁回身，立刻被一個柔軟單薄的小身體撲了滿懷，那人一頭埋在他懷裏，一言不發。
男人眸光微怔。
他察覺到胭胭抱得格外用力，怕他突然消失般，兩條胳膊越收越緊，死死箍在他腰上。
分明做過了更加逾矩的事。
寧骁還是讓這個熊抱搞得耳根泛起薄紅。
雙手在空中遲疑了半晌，落在她肩背，回抱住。
“怎麽了？”
“今天為什麽，這麽熱情？”
懷裏的小姑娘肩膀顫抖着，男人察覺到她竟然在哭，忙拉開，捧起她的臉。
朦胧燈光和月色下，漂亮明媚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此刻正委屈巴巴望着他。
寧骁心一空，緊張起來：“誰欺負你了？”
胭胭用力搖頭，握着他的手：“沒有，沒有人欺負我。”
“那為什麽哭？”
“因為……”
她望着他，濕潤眼眸裏有瑩瑩碎光。
“……我真的，很想你……”
低迷了一整天的寧骁像是被猝不及防擊中，神色一空。
這是胭胭……
第一次說想他。
這代表，她也同樣離不開自己，她需要自己。
寧骁甚至不知該做什麽表情回應她。
小姑娘突然又猶豫又緊張，從小挎包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他。
眼角還挂着潮濕淚珠，抽抽搭搭的，眼巴巴擡眸看他。
“生日快樂，寧骁哥哥。”
那是一袋包裝精美的小餅幹，像是回憶起什麽，寧骁眸光一怔，神色有些痛。
他接過：“謝謝。”
歪歪扭扭的動物餅幹上，還有手工痕跡，看上去稚氣可愛。
男人嘴角不經意勾起，心頭難以自控地發軟。
“這是，專門給我做的？”
胭胭點頭，咬了咬唇：“以後我都給你做。”
“我今天第一次學做小餅幹，還不太熟練，有點醜醜的。”
一包餅幹，總共兩種圖案。
一種是兔子，一種是大灰狼。
小兔子倒是圓滾滾的很漂亮，她說的這個“醜醜的”或許是專門針對大灰狼的。
男人啞然失笑。
寧骁捏了捏她的臉，憐愛地去接她斷斷續續的淚珠。
“就因為這個，哭這麽傷心？”
胭胭看他一眼。
這個傻子，還不知道她是因為心疼。
寧骁說：“一點都不難看，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見他當真喜歡，小姑娘貼近他懷裏，戳着小餅幹上的圖案，認真講述設計理念。
“我把最喜歡的草莓凍幹也放在大灰狼的嘴巴裏了，希望你也喜歡……”
話音未落，寧骁的吻輕柔落在她發頂。
男人将她整個摁在懷裏，珍之重之。
“喜歡，我很喜歡。”
最好的生日禮物不止小餅幹。
還有你能陪在我身邊。
胭胭以前，總覺得即便和寧骁對視着，也忘不進對方的眼底。
那裏總是黑沉沉的，帶着沉重的過去。
但現在，兩個人的體溫交融，心跳感應。
寧骁的下巴抵在她發頂，嗓音清冷低沉。
“胭胭，我們……”
上次沒完成的話，這次，他要再說一遍。
誰知就在這時，煙花如出一轍響徹天空，絢爛的光彩在胭胭眸底綻放。
小姑娘仰着頭，小聲感慨煙花漂亮。
她看煙花，寧骁就這樣靜靜看她的側臉。苦笑，她還是沒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煙花聲逐漸平息。
胭胭的聲音乖糯平靜。
“寧骁哥哥，你相信神嗎？”
寧骁：“怎麽忽然問這個？”
胭胭揚起嘴角，微涼晚風吹拂她的發絲，露出光潔額頭，她享受地閉了閉眼。
“原本我不信神。”
“也不相信自己身為瑞獸，就能像爸爸媽媽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我一直認為自己很渺小，渺小到可以淹沒在這世上很多小動物裏，像顆塵埃……”
“可是與你重逢後，我漸漸地不再這樣認為，你好像，真的把我當作至高無上的兔兔神。”
話到此處，她努力保持平穩的嗓音微微發顫，有些哽咽。
“如果、如果我真的擁有那份力量……”
胭胭對上了男人的眼睛，四目相接，在夜風溫柔的暴風雨後。
寂寥夜幕中，萬千星子閃爍，熠熠生輝。
她柔弱而堅定。
“我希望、可以保佑你，并且只保佑你一個人，此生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從此以後，你要為我，好好活下去。”
寧骁本能地察覺到，她應該是知道了什麽，越是這樣，那種無聲的感動和揪心越是包裹住他。
握着浮枝孤獨飄蕩在海面的人，終于被她拯救。
男人眸底發熱。
“我答應你。”
小姑娘忽然幹脆地點點頭。
“好，那我也答應你！”
寧骁一愣：“什麽？”
胭胭笑容明媚燦爛，張開手臂抱住他。
“我說，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要和寧骁哥哥戀愛——！”
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