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卷毛狐貍(二) (8)
:“沒什麽,我想做什麽都看心情,我不想幫你,只能說當時我心情不好。”
伊品言打趣:“所以三爺看見我的時候,至少心情是好的咯。”
顧連池沉默了片刻,嗓音質感:“我不否認。”
腳步一頓,心髒微弱的改變了一下頻率。輪到伊品言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否認,這是什麽意思?
“不用揣測我的意思,我只是純粹覺得你還沒讓我那麽讨厭。”
咳咳,只是沒那麽讨厭而已。伊品言咳了咳:“我知道了。”
也許是情侶的甜膩味太過濃烈,以至于伊品言覺得自己跟三爺走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賣蘋果咧,三十塊錢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還有三個咯……”
不遠處的一個大嬸正挑着兩個籮筐擺在地下街出口外,向着偶爾經過的路人吆喝着。
伊品言看着竹簍上又大又紅的蘋果,想了想:“三爺等等。”
數完,她就跑了過去,彎下腰蹲在小攤前,挑了一個蘋果問:“阿姨,就最後這三個蘋果了,你看這時間也不早了,你便宜點賣給我,怎麽樣,一個二十塊錢,你還是賺了,明天這蘋果啊,就是一個十塊都不一定值。”
大嬸有些為難,不過想想這話說得有道理,就道:“好好好,那就賣給你吧。”
顧連池看着十步開外的女人從兜裏掏出一張票子遞給賣蘋果的大神,然後提着袋子過來,将手中的蘋果舉高:“三爺,這是剛才三爺的出手幫忙的答謝禮,平安夜吃蘋果,平平安安。”
“我說過了,幫你解圍只是我心情剛好,你不必讨好我。”顧連池沒有伸手接過蘋果,還兜着一張冷淡臉。
讨好他……看來自己的行為真是多此一舉了。她拿起其中一個蘋果,幹脆地咬了一口:“行吧,下次我會自求多福自己沒有碰到三爺心情不好的時刻,我就回去了,不打擾三爺寶貴的時間。”
顧連池皺眉:她這是什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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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一輛車停靠着,車裏的男人輪廓分明的臉在月光之中若隐若現,沉靜的目光鎖在街道上伊品言的身上。
“行動。”聲音沙啞、低沉。
坐在駕駛座的男人應了聲,推門走了下去,兩手一踹,埋頭穿過馬路,往對面街道上的兩人走去。
迎面走來的男腳步匆匆,始終埋着頭。
顧連池低頭看去,一絲銀光從男人的懷裏露出,長期的警惕意識讓他一眼就看穿銀光的來路。
男人的懷裏藏着刀子。
眸色一沉,就在小個子男人已經走到伊品言面前的時候顧連池将旁邊的女人拽了過去。
“呀!”男人舉起刀子,奮力朝伊品言的胸口刺過去。
079過去的仇人(五)
這一刀與伊品言的腰只差一格地磚的距離。
眼中的瞳光一沉,伊品言的腳已做好旋轉的準備,只是——
身邊的顧連池似乎比她更快一步,一手将伊品言往後推,伊品言踉跄往後退了兩步,顧連池一腳将男人踹開。
男人的行動撲空,又吃了一腿,重心不穩地撞到了後面的垃圾桶上,整桶的垃圾全都灑了出來,發出一陣惡臭味。
“啊!”遠遠走過來的一對情侶似乎猜到發生什麽事,趕緊拉着手往回走。
男人在垃圾堆裏翻了個滾,馬上從地上爬起來。
他并沒有馬上放棄,而是再次沖了過去,從他不慌不忙的陣腳看,應該是個練家子,至少不是被人随便推出來的靶子。
男人的臉很尖細,嘴角上面有一顆黑色的痣。
伊品言并不認識這個人。
“在後面等,別上前。”顧連池說道。
沒容伊品言開口,顧連池已經将她推開。
從一開始,伊品言就注意到這個拿着刀刺向自己的男人,她自己完全能夠躲得掉對方的謀害,可是沒想到三爺居然幫自己躲開了。
在顧連池面前,盡管矮個子男人有兩把刷子,還是處于下風。
好幾次矮個子男人想要把目标轉移到伊品言身上,都被顧連池無情的打斷阻攔。
眼見形勢不對,矮個子男人終于将刀子朝着顧連池扔過去,借機想要跑掉,卻沒想到對方快速閃過那把刀子攻擊後,疾步上前給他一腿,再次摔倒在地。
“三爺沒事吧!我們來遲了!”正此時,不知道哪裏跑來兩名黑色皮夾克的男人,臉色皆是擔心。
看到這陣仗,伊品言才知道,三爺周圍一直有人在暗地保護着他。
顧連池轉頭回去看伊品言,問:“你的仇人?”
伊品言無可奈何的搖頭:“像我在鑽石年代做這種事,有幾個仇人也不奇怪。你是誰派來的?”
趴在地上的男人自知失策了,她旁邊有個男人就不該貿然出手。
“不說是嗎?”伊品言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刀子作勢要劃他的臉。
男人害怕,立馬道:“是……王老板!”
“王老板?誰啊?”伊品言還真沒印象。
“就上次你因為幫夏玉景而打重傷的那個老大。”
“哦~”伊品言想起來了,原來不是夏家的人,不過也是,夏正嚴要動她,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不加掩飾德直接就在大街上動手。 不知道是誰報了警,很快離得最近的派出所來了人,把矮個子男人抓走,還詢問了伊品言一番,确定沒有受傷後才撤走。
鬧了這一出驚險,伊品言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少的行人,又拿出手機看了眼,然後對顧連池說:“剛才謝謝三爺,您今晚心情确實好的很,否則也不會兩次出手幫我。”
“順手。”居然有人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刺殺,顧連池當然不能容忍,尤其是一個他都還沒想過要動手的女人。
“看來我随時都不安全,我先回去了,否則再出點什麽幺蛾子又要拖累三爺。”伊品言沖顧連池笑笑,然後沖到街邊攔下一輛剛好經過的出租車,打開車門回頭朝顧連池搖搖手後靈活地鑽進去,“師傅,綠洲小苑。”
摸着手裏的蘋果,伊品言望着車窗外往後退去的三爺,店鋪的燈光照亮着街道,在這絢麗的背景下,她的目光依舊只在男人身上。
他真好看。在他替她擋掉危險的瞬間,伊品言被這冬季裏涼透的身子,仿佛感被體內心髒捂熱。
出租車消失在街道,顧連池掏出一根雪茄,點燃,目光悠遠。
這個女人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上一次闖入他公寓內也是,這一次也是,看來有人三番兩次想要她的命。
盡管她身上還存在許多不确定性,不過顧連池對于要娶她的事倒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以自己老頭的脾氣,他左右是得娶夏家的女兒,那就不如将計就計娶了伊品言,至少這個女人看起來容易甩掉,到時候随便找個理由跟她離婚給她一筆錢便是。
這樁婚事決定下來,那麽在這段時間前,顧連池久有必要确保伊品言的人身安全。
**
醫院。
祁非寒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莫萃萃,“我們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關系,你跟伊品言是什麽關系?過往都發生了什麽?跟我說清楚吧,我有了解的權力。”
莫萃萃知道已經瞞不住,醞釀好情緒,很快便梨花帶雨地哭訴:“伊品言,就是個不知檢點、本性不改的女人。”
接着,莫萃萃開始娓娓道來。當年高中,她與伊品言是一個班的同學,看到班裏甚至全校的學生對伊品言都極不友好,因為傳聞伊品言初中便打架抽煙無所不為,她覺得伊品言被孤立很可憐便與她親近打算跟她做朋友。原本性子惡劣的伊品言在她母親去世後就更加自暴自棄,竟然去做了那種勾當,而正巧被喜歡她耳她似乎也有意識的男生看到。
說到這兒,莫萃萃擡頭看了眼祁非寒:“我那時候也喜歡那個男生,所以在那男生失落的時候給了他很多鼓勵,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吧,男生慢慢接受了我,我們便交往了……親愛的,我确實懷過他的孩子,但你應該知道,真的喜歡一個人是沒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的,如果你因此覺得我不幹淨了,我也不會怨你……”
祁非寒本就是玩玩,當然不介意:“怎麽會,我理解你的心情,那之後呢?”相比于莫萃萃曾經懷孕過的這件事,他更加想知道的是之後有關伊品言的事。
“之後,她明知我已經跟那男生交往卻還去找他,要求跟我分手然後跟她在一塊兒,果然跟她媽一樣,就是個天生的小三!對了,她媽就是當小三然後被人活活打死的。”
“那你流産的事……”
“還不是他聽了伊品言的鬼話,在伊品言失蹤後竟然真想跟我分手,我那時候太愛他了,所以極力想阻止這件事,卻一不小心……”莫萃萃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傷感、痛苦。
如果莫萃萃說的都是事實,祁非寒愈發不能理解伊品言的為人了。
祁非寒起身:“你今晚就先在這兒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莫萃萃此時也心事重重,于是點頭:“好,親愛的。”
祁非寒離開後,莫萃萃走到床邊,看着從醫院大樓出去的祁非寒,眼神晦澀。
伊品言,你害我差點又要失去祁非寒,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
080實施報複
元旦當天,伊品言被一條手機信息吵醒。睡眼惺忪爬起來,拿起手機看,是方希澈發來的一條短信,此時間隔平安夜見面已經一個星期。
“我本以為剛好遇見你是最美的開始,卻不想結局變得如此殘忍。”
簡單的一句話。
回想到平安夜與方希澈見面的情景,伊品言的睡意頓時全無。
她跟方希澈已經徹底講明,希望方希澈能夠看得開,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
伊品言爬起來,因為臨近考試,這個學期的課程已經全部上完,剩下的所有時間給學生自己進行複習。
學校貼吧上關于伊品言搶人未婚夫的讨論已經沒有多少,伊品言本身低調,與顧家那邊幾乎沒有任何緋聞鬧出來,大家覺得索然無味,也就把精力放在複習上。
先前光頭龍來找過她,說依舊調查不出原來安陵市帶頭鬧事的主謀,伊品言讓光頭龍不必再調查了。
光頭龍疑惑,以她對丫頭的認識不可能半途而廢:“為什麽不調查了?”
“事情過去那麽多年,我猜也查不出什麽,之後我會再想別的辦法。”伊品言這樣告訴他。
光頭龍也沒有多少精力,鑽石年代那邊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忙。他沒有多問:“那行吧。”
伊品言沒有告訴他,1號是她定好的報複日子。
早上8點,伊品言不緊不慢地穿上外套,拿起背包走出屋子,走着她最熟悉不過的路線到達公交站。
上了前往夏家別墅的公交車,伊品言靠在公交車上靜靜坐着,拿出手機看時間,最遲10點也能到夏家,而這個時候,蔣豔萍應該已經……
四年前,伊千術死在她的面前,甚至連最後的話都沒能跟她說完,只是喊出一個名字:“蔣豔萍……”
蔣豔萍。蔣豔萍她怎麽了?
伊品言明白,伊千術從前就認識蔣豔萍了,那時候的她們一定是發生過什麽。
**
其實昨晚開始蔣豔萍就覺得左眼皮一直在跳,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她又想不出會發生什麽事。
她昨晚睡的很晚,因為她又失眠了。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段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日子。
伊千術,就是她生命裏都無法抹去的存在。
——27年前——
“荷蘭是承認同性戀的國度,我們去荷蘭,到時候就沒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了。”伊千術拿着一張地圖指着地圖上的一個位置興致勃勃跟蔣豔萍說道。
“我……我爸媽要是知道,可能會被我氣死的……他們畢竟養我那麽大也不容易,我們還是想辦法讓他們接受我們吧。”蔣豔萍不是很贊同出國的做法,她在這裏的生活很好,父母疼愛,生活優越,當然除了自己是個同性戀,并且喜歡上伊千術這件事必須躲躲藏藏不能公開之外。
伊千術卷起地圖,“蔣豔萍,你是不舍得你現在的一切吧,說到底,你還是覺得我沒有這些東西重要,不過也罷,我确實不該那麽貪心,覺得自己就能給你整個世界。”
也許是不想讓她糾結,伊千術同意了她的建議,兩人鼓起勇氣去面見蔣豔萍的父母。
然而事情并沒有蔣豔萍想的那麽順利。
“把這個卑賤的女人趕出去!不要讓她接觸我的女兒!”
一聲狂暴的怒吼,伊千術被人從屋裏丢了出去。
蔣豔萍哭喊着想要去拉住伊千術,然而卻被人緊緊拉住。
“給我滾回去,我真想當做沒有生過你這種女兒!把她關起來,一個月不準出家門!”
這一關,就是一個月。然後,就是跟夏正明的訂婚。
蔣豔萍有以生命威脅不嫁給夏正明,只是她的父母又以伊千術的生命威脅,如果她不嫁,那麽不能保證伊千術不會有個三長兩短。
最後,為了不讓伊千術出事,蔣豔萍最終選擇了屈服,嫁給夏正明。
而在婚禮現場上,蔣豔萍最後一次見到伊千術,她就混在人群中,只是看着她,不鬧不喊,然後默默轉身離去,蔣豔萍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淤青,那一定是被打的傷。
一別,二十年。
最後的最後,蔣豔萍是從夏正明的身上看到的伊千術,原來……
原來她成了夏正明的情人。
最後的最後的最後,夏正明把伊千術的孩子帶回來。
看到那個孩子的一科,蔣豔萍差點哭出來,可是她在極力忍着、克制自己的感情。
這個孩子太像伊品言了,六分骨相,就連眼裏的傲氣都一模一樣。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當年的伊千術,那樣的桀骜不馴,說:“我喜歡你,怎麽樣,你跟我一樣嗎?”
遇見伊千術之前,她從不知道自己是個拉拉,遇見她之後,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喜歡男人了。
雖然那孩子有着夏正明一般的骨肉,可蔣豔萍沒辦法對她置之不理,畢竟,她也是伊千術的一般骨肉啊。
在夏正明去世後,看着她在夏家受到夏正嚴的冷暴力,壓迫、陷害,蔣豔萍幾次想跟跟她說清楚,給她一大筆錢離開夏家好好生活,可是她又舍不得讓這孩子離開。
蔣豔萍承認自己自私了,也沒想到自己被人下了毒,她肯定不會是伊千術下的毒,那麽,也只有夏正嚴了。
她的兒子似乎怎麽死的,蔣豔萍比誰都清楚,可是她卻并不是那麽在乎,那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夏正明也死了,她同樣不在乎。
現在唯一讓她在乎的,只有伊千術的孩子。
可是,她要怎麽保護這個孩子呢。
早上李嬸給她送來早餐後就出門采購去了,蔣豔萍摸了摸因為睡不好而頭痛的腦袋,端起桌上的蓮子粥慢慢吃完。
然後覺得有些困,又回到床上睡了下去。
隐約中,她似乎看到有人進入房間,之後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什麽也感受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哐當”一聲巨響,蔣豔萍被驚醒。
“啊!”門口傳來秦廣美的驚吓聲。
夏正嚴看到床上的一番光景沉痛不已,床下是女人的內衣內褲,還有一片用過的套套。
“大嫂你……”夏正嚴扭過臉不忍直視。
蔣豔萍已驚醒,緊張再到恐懼最後不解……環視周圍一圈後,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很快,她卻平靜下來,臨危不懼拉過被褥說:“你們出去。”
081實施報複(二)
當所有人出去後,蔣豔萍坐在床上,大腦裏長時間的空白,她不知道這種事情她該怎麽應對,如果伊千術在現場,以她那麽聰明的性格,她又會怎麽應對。
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因為伊千術已經死了,再也不會站在她面前幫她出謀劃策。
她想自己也該離開了,起身,有條不紊地穿上衣服。
門外面,夏正嚴看着被逮回來的男人,男人正雙腿跪在地板上,低垂着腦袋瑟瑟發抖。
夏正嚴在男人面前徘徊,表面上一臉焦急,心裏卻暗喜。
他一直想把蔣豔萍一并趕出去,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下手,怕漏出一點蛛絲馬跡,沒想到現在有人替他把這件事做了。
伊品言走進去,看到大廳裏的情形後,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了。
“喲,怎麽回來了,我們這兒現在可不歡迎你,我勸你還是趕緊自己提出退婚,否則這裏外不是人。”秦廣美回頭看到伊品言,剛還惦記着蔣豔萍的事,現在立馬把矛頭轉向伊品言。
伊品言也不搭理她:“我來看蔣豔萍的身體好了麽。”
秦廣美留意到伊品言直呼蔣豔萍大名,但也沒多想:“你伯母現在問題可不是身體不好那麽簡單。”
五分鐘後,蔣豔萍從房間開門走出去,目光率先移到剛伊品言身上。
這一眼,她渾身戰栗。
這孩子的目光中,有對她的恨,以及終于解了恨的釋懷。栽贓她通奸的事難道不是夏正嚴而是伊品言所為?
蔣豔萍忽然間想大聲哭,可是她不能啊。
這孩子什麽也不懂,她恨自己是正常的,她覺得自己害死她母親又陷害她下毒差點進了監獄,這些怎麽能讓她不恨死自己。
看到蔣豔萍出來,夏正嚴痛心疾首道:“大嫂,大哥才死多久,你為什麽能做出這種事,我們并不是不給你再嫁,可是你卻說不會再嫁,現在卻……哎。”
伊品言插話:“你們說她偷男人?不可能以我三年對她的了解,我相信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蔣豔萍微微睜大眼,她是在……在為着下毒的事,在諷刺她嗎?
呵呵,伊千術啊,你的孩子在性格上真的是像足了你,一樣的傲,一樣的固執到不可理喻,一樣的有仇必報。
秦廣美冷笑出聲:“呵呵,你保證就算了,你的德行還不足以保證,人都還在這裏,兩人在床上也是我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罷了。蔣豔萍從伊品言身上移開視線,心如死水道:“你們想怎麽處置我?”
夏正嚴開始打起官腔:“大嫂你怎麽這時候還說這種話,雖然你有可能會因此失去大哥之前給你的公司股份,可我肯定會幫你掩蓋。”
這一家人的虛僞,她已經受夠了,現在也總算不用忍受。蔣豔萍淡淡道:“不用了,如果你确實不想讓我過得太難看,股份我可以不要,但是必須給我足夠搬出去住的錢。”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已經身敗名裂,夏正嚴不就是一直在惦記着她手中的股份,罷了,那就給他吧,如果再不交出股份,自己這輩子都沒法安生。
夏正嚴很為難:“大嫂,我說了并不是這個意思,你只要解釋清楚,我們可以立馬調查……”
“不必。我确實做了。”
“你當真願意把手裏股份讓給我?”夏正嚴沒想到蔣豔萍會放出手中的股份,心裏自然有些急迫,表情已經沒有之前裝的那麽自然。
蔣豔萍心裏冷笑,這麽快就漏出真面目了,就算知道夏正嚴為人狡猾毒辣,她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女人又能怎樣。
“既然我都親口說了,還能騙你。”
夏正嚴心裏樂開花,面上假意恭維:“大嫂你放心吧,無論怎麽說你都是大哥的妻子,大哥已經去世,我怎麽好為難大嫂你,這事我們不會對外宣揚,你的後半生還是能豐衣足食。”
沒想到蔣豔萍能看的如此通透,居然沒有半點伊品言料想中的崩潰,為什麽,為什麽她明知自己被陷害卻依舊無動于衷?如此淡泊名利的蔣豔萍怎麽看都不像骨子裏大惡至極的女人。
蔣豔萍起身,一個人進到房間去收拾房間裏的東西,李嬸咬牙跟了進去:“夫人,我跟你一起走。”
李嬸跟了蔣豔萍多年,深知自己的夫人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伊品言也跟進房間,關上門。
蔣豔萍停下手中的動作,“李嬸,你先出去吧。”
“夫人……”
“沒事。”
李嬸躊躇着,瞪了眼伊品言這才出去,伊品言看着她憔悴的臉問:“你為什麽要把夏正明給你的股份也給夏正嚴?”
蔣豔萍生無可戀道:“沒什麽,這些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伊品言不明白,什麽叫對她不重要,那麽她做了那麽多事情,不僅僅是因為恨?
蔣豔萍擡眸看着她:“伊品言,很多話我想跟你說,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你也快嫁給顧家,我也沒什麽可依托了。”
夏正嚴幫叫來搬家公司,大概用了一個多小時,蔣豔萍把重要的東西收拾好,走之前,她看着伊品言那張臉,柔和而又痛心。
“罷了,也是我欠你跟你母親的。”說罷帶着李嬸離開了夏家別墅,背影無限落魄。
蔣豔萍離開後,夏正嚴的嘴角顯出一絲奸詐,這回蔣豔萍也被趕出夏家,大哥在公司的所有股票已經拿到手。
最後只有一個伊品言,這個小賤人太走運,好幾次都讓她逃過一劫,而現在顧家還鐵了心要把伊品言娶過門,真他媽棘手!
“伊品言!”夏正嚴正打算擺出長輩的架子跟她說兩句關于跟顧家小少爺訂婚的事,誰想伊品言卻像沒注意到他一般,頭也不回離開夏家。
“媽的!”夏正嚴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不過想到即将到手的股份,所有的壞情緒立馬一掃而光。
伊品言原本就只是回來看戲,看曾經害死她母親的蔣豔萍面對同樣的陷害會怎麽樣。
可是,她卻毫不猶豫放下一切離開了。
為什麽?
本不該這樣的,她想看到的是蔣豔萍聲嘶力竭的哭喊,哭喊着自己被誤會了,她根本沒有偷情,她是被陷害的。
沒有,蔣豔萍很淡定,三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除了上次對她的質問失了态。
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間,伊品言拿出跟伊千術的合照,相框類,伊千術的眼睛裏藏着悲傷。
伊品言的眼眶逐漸變得濕潤,她摸了摸相框裏伊品言的臉:“媽,明知道是有人故意謀害你,我卻不能光明正大讓她賠命,只能以這種方式報複她,可是你死了,她卻還能繼續活着。但總算我也為你報了仇。”
一滴淚,落在兩人的合照上。
082倪顏與顧家小少爺
南大的放學鈴聲響起,校園裏每棟教學樓陸陸續續有學生走下來。
在計算機系的教學樓一樓樓梯口,夏玉景看到走下來的伊品言,邁開長腿走上前。
“伊品言!”
伊品言停下,朝夏玉景看去。
“伊品言,我知道你是有多不想回我們家,可偏偏那一天你回去了。伯母的事情你肯定知道點什麽對不對。”
夏玉景得知蔣豔萍的事後,因為不相信她會做出如此不守婦道的行為,為了證明她的清白奔波,找了蔣豔萍又來找伊品言。
“你認為我知道什麽?”伊品言反問,“你是想說是我陷害的她對嗎?夏玉景,上一次下毒的事你不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上次,我并沒有百分百認為是你做的。”
“你以為百分之九十就很偉大了嗎?夏玉景,我再跟你說一次,沒事別來找我,有事也最好別來找我。”夏玉月扯了扯自己的背包,繞過他快步走開。
夏玉景氣得咬牙,追上去:“伊品言,你不要太不可理喻,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心裏若有有事可以跟我說清楚,不要一個人盲目。”
伊品言擡頭與他對視,目光充滿不屑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苦也不想跟你說。我準備考試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讓我分心,謝謝。”
說話帶着刺,一字一紮心。夏玉景這一次氣得不輕,他想不明白,以前剛開始見到的那個仗義豪情的女生怎麽忽然就變成了一個善于心機嘴巴狠毒的女人,越想心裏越氣。
回頭看埋沒在人群中伊品言的背影,明年已經對她如此失望,卻沒辦法完全忽視她,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回到宿舍,伊品言一把丢開背包,閉着眼休息,想把蔣豔萍的事淡化,睡了一覺已經是晚上七點四十,簡單吃了個晚飯這才打起精神開始期末複習。
除了複習,伊品言還在網上找了幾家相關的互聯網公司,對比之後終于确定了一家新的互聯網公司寰城電子科技有限公司,投出自己精心制作的個人簡歷。
蔣豔萍的事,先告一段落,以後的生活才是她要面對的重大考驗。沒錯,嫁入顧家,嫁給顧家小少爺将會有太多未知的變數。
浏覽器主頁上又有倪顏的推送,最近倪顏正混的風生水起,幾乎每天都有她的新聞。伊品言掃了一眼,正好看到內容裏提到了顧家小少爺。
倪顏對顧家這位小少爺,果真是用情專一,每次采訪都會提及這個男人。
顧家小少爺會是怎樣的男人呢,伊品言在網上查過,卻沒有一張他的照片。
她出神地盯着電腦屏幕,腦子裏忽然就浮現出三爺的面容,更奇怪的是,她想着如果三爺真的是顧家小少爺……
她好像并不覺得這場婚姻有那麽滑稽。
嗯?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伊品言回神,馬上開始扼制自己越來越不能自己的感情。
**
時間過得很快,緊張的期末考試結束,宿舍裏的三個外地小姑娘都異常興奮,晚飯都沒吃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過年,嘴裏還念叨着回去以後要吃大餐。
伊品言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裝進電腦包裏,聽見床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将電腦包放床頭,拿起手機。
“請問是伊品言小姐嗎?”說話的是個女人,說話幹練果決。
伊品言眼睛亮了一下,大概已經猜得出是誰打來的電話,應了聲:“是的。”
“我是寰城電子科技有限公司人事部負責人,你的簡歷我們看過了,明天九點你可以到我們公司來面試。”
伊品言笑道:“好,謝謝。”
挂了電話,伊品言露出開心的笑容。
簡單收拾好宿舍,伊品言背上背包離開宿舍。宿舍其他三位女孩立即讨論起來:“這學期都結束了,怎麽也沒見她跟顧家小少爺那邊好像有過見面?”
“我也很奇怪,難道這事只是謠言?”
“不可能,夏玉月這麽高傲的一個人,她自己說的話不可能有假。”
“原本還想看看顧家小少爺究竟長什麽樣,不會最後這婚也結不成吧。”
“很有可能,算了,這事也輪不到我們操心,還是想想我們畢業之後的打算吧~”三個女孩一想到要畢業了,心情不免有些感傷。
伊品言走到學校門口,有些着急回家的學生都拖拉着行李箱等着出租車,伊品言拉緊背包,往搭乘公交車的地方走去。
對面路邊車上的夏玉景看到伊品言,一直焦慮緊繃的臉瞬間開朗,真他媽慢,等了一個小時才出來。
夏玉景心裏罵了一句,上次來找她,聽到伊品言的話後,他确實在氣頭上,正好公司事多,他也一直沒能抽身找伊品言,得知她今天考完試,趕緊把工作做完提前趕來學校門口等。
他還是相信,伊品言還是那個他初見時候的伊品言,只是一定有苦衷。他要做的就是讓伊品言重新接納她,願意跟自己吐露心聲。
現在正好是機會,夏玉景正準備開車過去,忽然,停靠在右前方的一輛紅色寶馬按了喇叭,并傳來一聲女人的叫喊。
“伊品言。”
聽見有人叫她,并未聽得清楚的伊品言回頭望過去,後面紅色寶馬的車窗滑下,露出莫萃萃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伊品言心裏閃過一絲嫌棄,是那種見到這張臉就恨不得再給一巴掌的嫌棄。
“挺不錯嘛,在這裏就讀大學。”莫萃萃摘下墨鏡,兩手搭在車窗看了看陸續出校門的大學生道。
伊品言并沒有理會她,轉身打算把她仍在後頭,莫萃萃得意地用媚人的聲音喊道:“伊品言,我今天來找你是要告訴你關于你母親的事哦。”
這句話戳中伊品言的心,她不禁停下腳步。
“你不願意聽當然也行。”看她停下,知道她已經被套住了,莫萃萃擡起下巴道:“想聽就上車吧。”
關于母親伊千術的事,先前已經讓光頭龍調查一段時間,然而除了知道有個女人吩咐之外,別的仍一無所知,還是因為自己親自去質問蔣豔萍而得到答案。
而此刻莫萃萃忽然說她知道真相,不知為何,她還是想從莫萃萃口中知道一些什麽。
身後的夏玉景離得太遠,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只看到伊品言并不友善的表情變得無奈複雜,似乎有什麽為難着她,然後伊品言上了車。
怕她出事,面前的寶馬開後,夏玉景也開着車緩緩跟在後面。夏玉景卻不知道,在他身後,也有一輛黑色桑塔納跟在其後。
083莫萃萃知道真相
在一家野味館下了車,莫萃萃坐下,染着紅色指甲的手摸着額頭上的新傷,一手翻着菜單,然後點了幾道招牌美味,又把菜單推到伊品言面前道:“你有什麽想吃的就盡管點,瞧你這樣,這三年怕不都是吃着鹹蘿蔔拌粥吧,沒關系,今天我請客就當是對你的施舍。”
也不知對方哪裏來的底氣十足,伊品言沒有拿過菜單,靠在椅子上冷着一張臉:“不用,我不吃,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花時間陪你在這兒,有事說事我不喜歡聽人廢話。”
莫萃萃擡眼瞧她,語氣裏有些不高興:“在跟你說你母親的事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你跟祁非寒是怎麽認識的?”
伊品言能坐在這裏跟莫萃萃談話只是因為伊千術,沒有閑功夫跟她扯男女之事。
“難道你沒問過他本人嗎,何必要問我。”
“啧,他要是肯告訴我,我又怎麽會問你,按理說祁非寒這樣的男人跟你不該有交集也不會有交集。”莫萃萃對于自己從前一直比不過伊品言這個事實頗有芥蒂,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成績好,長得也是十分讨喜,可為什麽在男生心中伊品言這個吊兒郎當桀骜不馴的女生卻更受歡迎。
是,論美貌,當年莫萃萃确實比不過她,但是那又怎樣,除了相貌伊品言哪一樣比她強。看到現在灰頭蓋臉的伊品言,莫萃萃終于解氣,沒有了美貌的伊品言什麽都不是!
伊品言怎會不知道她心裏的戲,然而她不在乎,臉上露出了三年前對于看不慣的人都不會平和的臉色譏諷道:“哦,你這樣的人都當上他女朋友了,我認識他很奇怪嗎?三年沒見,你勾引男人這方面的手段依舊不遜當年。”
“現在的你有臉說我嗎,平安夜那晚上祁非寒的朋友若不是跟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他又怎麽會連祁非寒的面子都不給而幫了你。”想起平安夜那一晚莫萃萃心裏都還有氣,手指又在自己的額頭上摸了摸。
“在你心裏,所有的幫忙都是因為見不得光的關系吧,因為你本身就是這樣的人。”伊品言冷眼看她,“我沒空在這跟你廢話,告訴我當年我母親的死你知道些什麽。”
就知道她會很在意這件事,莫萃萃悠閑地笑出聲:“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想再問,我可以告訴你當年我不小心聽到的事,但是……你以為我會那麽簡單就告訴你嗎?”
伊品言不屑道:“你想要怎麽樣?”
莫萃萃妖嬈地挑起指甲把玩:“怎樣,當然是不想讓你好過,至于怎麽樣讓你不好過,呵呵,還得需要你配合。”
伊品言靠在椅子上,嘴角一股子玩味:“三年了你腦子怕是愚鈍了吧,我憑什麽會相信你的話,當年無論是發生什麽我都不關心,想讓我配合你讓我自己不好過,虧你能講出這種笑話。”
莫萃萃沒有笑,而是很認真地看着她:“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想知道你母親真正的死因,好為自己的母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