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四人面面相觑,覺得這個假設有些毛骨悚然,吊詭地氣氛在驟然安靜下的空氣中蔓延,讓人思緒雜亂。
“構造者。”
應攬舟從陸乘風背後探出觸角,然後是那張毫無波瀾地臉,“或許所謂的游戲,只不過是構造者的幻境。”
可是擁有這這麽強大地,足以支撐龐大紛亂機構的精神類變異體,簡直屈指可數。
如果有,那也是撫育院的重點監察對象,估計早就被送去研究院做實驗母本了。
除非——
陸乘風垂下眼簾,餘光瞥了一眼小蝴蝶的紡錘狀觸角,緊接着便收到來自腦內的警告。
除非這個變異體根本不在撫育院監控範圍之內。
旁人哪裏知道這倆人肚子裏的彎彎繞,已經九曲八轉飛流直下,只當又在打情罵俏。
林渡解下腰間懸挂地三角螳螂面具,重新扣回臉上,聲音有些沉悶:“這麽做有什麽意義那,不要想太多,又沒出什麽事。”
面具背後,那對漆黑地眼珠仿佛不經意間瞥向陸乘風,搜查官身形修長,只是像個抻不直的大型貓科,兩手抱臂,吊兒郎當,整個上半身都懶洋洋地靠在牆上——應攬舟已經被迫和他肩并肩,觸角軟軟地耷拉着,在緊張的氣氛裏呆滞地眨眼。
林渡的目光最後停在了陸乘風胸前那塊銘牌上,印刷字寫得雞飛狗跳,跟主人一樣沒個正型,她微微皺緊眉頭,還沒認全銘牌上的字符,一塊播報器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頭頂。
瑩綠色的屏幕像是一塊緊急出口逃生指南,畫着兩個沒脖子沒眼的火柴小人,一個三角臉蛋身後拖翅,另外一個圓滾滾一團。
柳岸抻着脖子看了好久,才認出那是自己的刺猬球。
機械音語氣稀松,拖着長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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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玩家刺團,常郞,查看任務進程,到達指定地點。”
“三十分鐘倒計時正式開始,請玩家盡快完成剩餘任務,否則将觸發懲罰機制。”
緊接着,一張小型任務面板扇面般徐徐展開,未完成的【k-130】任務之上,兩個火柴小人正圍着篝火手拉手,旁邊一排拙劣地手寫體:請玩家完成組隊任務。
柳岸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林渡,後者撸起袖子,露出烏洛波洛斯,沒什麽顧慮地将手遞了過去:“來,速戰速決。”
應攬舟也默默挽起袖子,平淡地聲線透露着幾分惋惜:
“我沒有。”
陸乘風将自己的手腕往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機械蛇盤成一個環,炫耀般向他抖了兩下響尾。
對面,林渡和柳岸兩手交握,銜尾蛇松開頭尾,靈活地游走在手背上,沿着虎口爬上對方的手臂,短暫停留後,一口咬住對彼此地尾巴尖,扭成一個別扭地“8”字。
selt-devourer。
淡淡的瑩白光芒浮現在空氣中,像是個極淡的煙圈。
蝴蝶的觸角緊随其後扭出一個相應的形狀,這樣頻繁出現地象征符號,仿佛就是在挑逗着他纖細地神經,迫使其集中注意,用來思考這到底是意味着什麽。
不死,完全,無限。
“開始既是結束,新生亦是死去。”
這樣的念頭在他腦海裏如同鮮魚般一躍而起,又随即沉入大海。陸乘風心思微動,轉過身來看他,可那些記憶中的影像卻如同蒙了一層紗,只有風撩動,才透出點綽約的影子。
應攬舟晃了晃觸角,表示應該是被他删掉的,無關緊要地事情。
陸乘風收斂了那副不着四六地模樣,正了正身形,還想糾正他這個奇怪的觀點,組隊成功的提示音卻打斷了他的聲音,倒計時的紅燈緊随其後,渲染出一片緊張地氣氛。
走廊盡頭,電梯緩緩降下,懸停在二樓,銀色地拉門吱呀着向兩側拉開,露出昏黃地燈光。
“三樓空間已開啓,請玩家就位。”
林渡先一步動身,走得大刀闊斧,頭也不回。
轎廂裏依舊循環播放着那則糖果廣告,陸乘風留意了一下,是一家名Aries的食品公司,幾個長翅膀的可愛的貓貓頭在屏幕裏不知疲倦地上蹿下跳,拿着一袋水果硬糖,抛向天空。
他不太吃甜,但對這個牌子倒是有那麽一點印象,屬于是那各大商店均有售賣的常見零食,也不止賣糖,副産品線很多。
應攬舟難得饒有興致地也盯了一會,順手按下模糊地電梯按鍵。
一股強大的牽引力讓轎廂猛然上升,同時也引發了輕微地晃動,陸乘風扶住牆壁,油膩地觸感黏上指尖,他收回手聞了聞,是不鏽鋼護理油。
這就很奇怪了,一架明擺着搞起“年久失修”架勢的電梯,還有人定期蹲裏邊保養維修嗎?
他将手指在褲子上蹭了蹭,電梯門向兩側拉開,三樓的景象盡收眼底。
比起二樓那副千瘡百孔捅破了天的模樣,三樓倒是沒被折騰地很慘,一只巨型皇蛾陰陽蝶橫屍在大廳中央,翅底朝上,拿着屁/股示人。
在它周圍,散落着無數還沒長全翅膀的蝴蝶,鱗翅幹縮地貼在軀體旁邊,仿佛一根腌脫水的小鹹菜。
陸乘風撿起來一只,遞到應攬舟眼前,問:“你們幹的?”
林渡劫過話茬,努了努嘴,示意是那只皇蛾陰陽蝶。
“我剛才和柳岸隊內交換了信息,其實,我們找到關于【k—130】的內容,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不過有一點不太一樣。”
“什麽地方?”
陸乘風問。
應攬舟走上前,皇蛾陰陽蝶碩大地複眼沉重地垂在頭顱兩側,陸乘風怕他故技重施挖人眼球,而他只是略有些粗暴的将它左側的鱗翅往上一掀,露出鱗翅上一小排黑色的印記。
起先,陸乘風以為哪是什麽天然的花紋,可他湊近瞧了瞧,卻拼湊出一串字符:
Ganymedes
伽倪墨得斯
擁有稀世容顏的美少年,也是被被宙斯擄到奧林匹斯給諸神斟酒的待酒童。
這個故事在陸乘風尚且年幼時,曾由母親給他講述,也是他貧瘠無味地童年生活中少有的一點樂趣。
或者是在母親畫室軟絨絨地地毯上,又或者是生澀的油畫顏料的氣味裏,那些無形的感知與嗅覺給他編織出輕柔地搖籃,代替母親将他送入夢鄉。
“很多時候,畫作裏總會把伽倪墨得斯畫成緊皺眉頭大聲哭泣地孩童模樣,但是也有例外。”
陸乘風點點頭,顏料塗抹在畫布上時的奇妙地觸感再一次聚集到他掌心——即便那只右手已經在那場爆炸之後被替換成機械,但記憶中樞的芯片依舊向他提供着那些久遠地回憶。
和母親撫在他指尖時掌心的溫度。
應攬舟有些不太自在地晃了兩下觸角:
“在《醫療與科學》雜志封底上,有一則關于六十五年前皇蛾陰陽蝶的實驗記錄,文章末尾出現了一幅本不該出現的《誘拐伽倪墨得斯》。”
柳岸聽得雲裏霧裏:“這幅畫和【k-130】有什麽關聯嗎。”
應攬舟沒說話,他将背後地鱗翅展開,詢問般看了一眼陸乘風,在得到後者“進不了局子”的眼神後,強制性地侵占了在場所有人的第一視角,将其帶入自己的精神海域之中。
關于皇蛾陰陽蝶的實驗記錄,陸乘風和柳岸在二樓機械科已經看得七七八八,那大多是一些正經地官方材料,用詞官方,數據嚴謹,雜志上這篇在對比之下倒顯得接地氣很多,像是一篇紀實報道的幕後花絮,甚至在最後末尾處綴上了特別鳴謝。
“特別鳴謝第七區艾達孤兒院提供部分基因。”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陸乘風當場一愣,他飛快地搜尋着關于這個詞彙地記憶節點,一幀一幀的倒回過去,想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是S的孤兒院。”
雜志的畫面在他眼前抽離,熟悉的眩暈感随着應攬舟的聲音如期而至,S羸弱的身形抓準實際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尖青的小臉上流露出一抹微笑。
陸乘風緊皺眉頭,本能的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沿着規劃的路線慢慢通往一個既定的終點,現在第一塊齒輪拼合,被放上運轉器,緩慢地拖動進程。
安荷是他發現的,畫廊的線索也是他提供的。
陸乘風摩挲着機械蛇冰涼的金屬鱗片,目光來回在陰陽蝶的鱗翅上描摹,柳岸期期艾艾地湊上前來,提出自己的疑問:
“如果啊,我是說如果,《誘拐伽倪墨得斯》是告訴咱們那個什麽孤兒院的基因來路不正經,那為什麽還這麽光明正大地印在雜志上,不怕被發現嗎?”
“或許他就是為了讓人發現那?”
一直默不作聲地林渡扶了扶面具,繼續道:“雖然我還是覺得這就是個游戲,但是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所有要收集的材料,遇到的boss,都有意無意地指向六十多年前的事件,”
林渡依然不想提及實驗,她不太自然的拐了個彎,繼續道:
“如果按小蝴蝶說的,我們在誰的記憶之中,那這個記憶就必然有引導性,要将我們帶向一個必然的結局。”
應攬舟點點觸角,表示認可。
他慢悠悠地朝着陸乘風皺巴巴的眉心丢了個小煙圈,陸乘風眉間一涼,卻沒感覺應攬舟的意識進來,反倒是亂糟糟地心情漸漸平複,仿佛那些擰巴的想法都随着煙圈煙消雲散。
“陸先生,對未來最大的慷慨,就是把一切給現在。”
應攬舟輕輕歪了下腦袋,兩根觸角随之一顫,像是在等待陸乘風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