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長嘴的男友突然開口了

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 15

第15章

王霖臉色鐵青，看向溫楠的雙目發狠地眯了眯，握着筷子的手發力，仿若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常越斂起一貫的笑容，語調冷淡地警告道：“你最好是冷靜下來。”

“明明是他出言不遜，他什麽意思，我又不像他一樣喜歡男人。”王霖存心要挑事，常越的阻攔會讓他心存恐懼，但并不代表他會就此作罷。

常越是個笑面虎，上學時就很少有人敢惹他，他也幾乎沒有發過火。

但在場所有人都記得高二的那次，課間操結束後的衆人看到一片狼藉的教室——桌子被撞的歪七扭八，上面的書本紙頁等飛散滿地，被超常發揮的溫楠頂掉了競賽位置的數學課代表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掉了一邊鏡片的眼鏡，另一手忙着找紙巾擦鼻血。

常越就站在他面前低頭看着他，與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數學課代表相比，他只是衣服個別地方皺了些。彼時常越從一邊撿起掉落的鏡片，随手扔給坐在地上的人，他說：“不要有下次。”

很少有人知道前因，但全班都知道常越那天打了數學課代表，并且把人打進了醫院，請了一周病假。常越也因此受了處分，後來他很快恢複到那個常年臉上帶笑極好相處的模式，但這件事還是起了個下馬威的作用。

這個威延續到現在，就不僅是“常越生氣會打人”這麽簡單了，又加之剛才聊天時大家知道常越如今混得也風生水起，是社會地位的力與當年事的餘力的總和。

場面一度安靜，常越擡頭看向王霖，嗤笑了一聲問道：“法律規定喜歡男人是違法的嗎？”

王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溫楠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不是要找個金主，你是對我們這個群體有意見啊？”

他頓了頓，在王霖毒辣的目光中笑道：“我可以給你介紹心理醫生。”

大家都在埋頭苦吃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時候，不知是誰聞言沒憋住笑出了聲，随後接連幾個人都沒忍住笑了。王霖臉色更加難看，這無疑是激怒了他。

“你有什麽好神氣的，你記得阮杉嗎？還記得你當年把他害的多慘嗎？”王霖陰森森地注視着溫楠，看到後者聽到阮杉的名字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後滿意的笑了，繼續道：“像你這種從背後捅朋友刀子的小人，混到現在居然只是個爛畫漫畫的，也算是因果報應。”

阮杉的名字再度被提起，在場臉色難看的可不只是溫楠，尤其當王霖說到“背後捅朋友刀子”時，常越整個人的身形都震顫了一下，雖然幅度并不大，但足夠他兩邊的人察覺。

在場的人将目光都投到了溫楠身上，看到後者低頭不語時，班長劉冬帶頭指責了王霖：“王霖，我不記得你是這種愛挑事的性格，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就不能讓大家順心地吃頓飯嗎？”

其餘幾人跟着劉冬說了幾句，中心思想是不要破壞聚會氣氛。

王霖哪管，冷笑一聲說：“說得對啊，大家同學一場，沒必要鬧得這麽難看。當年畢業的時候，他懂這個道理嗎？”

當年畢業的時候。

溫楠的記憶被迫回到十八歲那年，高考結束後，他經歷了什麽？

在那個同性戀的相關知識還并不普及的年代，被曾經的手下敗将——那些街頭的以及其他學校的混混們——堵在巷子口拿着一份複印的手寫信滿臉嫌惡與恥笑地問：“你喜歡男人啊？”

他經歷了什麽。

所以他有什麽必要去知道阮杉經歷了什麽呢？他甚至連後續常越的道歉都沒有興趣聽。

那件事像一顆打在溫楠心裏的釘子，即使後來他換了城市後與曾經的性格沒有太大的不同，但那種恐懼感像一顆定時炸彈，伴随着後來越來越多的刺痛，與他心裏的所有壓力源捆綁，一同爆炸。

“王霖。”常越的聲音冷得像是要掉冰渣，“不要再提那件事。”

“可是……”王霖氣勢弱下去。

常越咬緊了後槽牙：“不然就請你出去。”

王霖知道在常越這裏他占不了便宜，于是又将目光投在溫楠身上，他覺得溫楠理虧，說不出話是因為心虛。

“我很好奇，阮杉是怎麽跟你說的？”溫楠緩了一會兒，将自己從窒息感中強行抽離。現在并不是他給自己套上殼子的時候。

王霖道：“他沒跟我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到處跟別人說嗎？”

溫楠輕笑了一聲，為這種被蒙在鼓裏當槍使還不自知，蠢笨如豬的可憐人感到些自卑。他不知道王霖理解中“溫楠”被塑造成了一個什麽形象，但他也不打算讓這種不相幹的人了解自己。

“是嗎？那你怎麽知道我對他做了什麽？”

王霖情緒激動了起來：“我看到的！我一直記得，雖然很多年過去了，但我一直記得。”

“講講。”溫楠自如地繼續吃着飯。

真讓他講，王霖倒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件事他知道前因後果，但卻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尤其是不知道中間做那些事的人是不是溫楠。

但他的潛意識總覺得是溫楠，他無法将自己這種潛意識以“我感覺”三個字表述出來，可信度太低了。

“當年，阮杉不小心洩露了你的東西。但他是被迫的，他只是碰巧拿到，又在街上被那群混混打劫。那些人認識你，也正常，你那時候跟他們一類人。你被他們找了麻煩，就将火都撒在阮杉身上，你敢說你不記得？在學校不遠處你們經常打架的那個巷子裏，如果不是因為我路過，他可能會高燒陷入昏迷。”

王霖從回憶中脫離出來，情緒明顯比剛才更激動，他指着溫楠：“你敢說不是你。”

這個場面看着是有些搞笑的。溫楠的身形比起學生時期并沒有太大變化，依然瘦削，并且斂去了鋒芒，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全無攻擊性的雙眼，坐在那裏吃飯時動作乖巧又規矩。

他正被即将進入中年發了些福皮膚也變差，看着好似滿臉橫肉的王霖指責着什麽。

溫楠微微擡起眸子，有些懷疑地在王霖身上掃了兩眼：“這麽離奇，你自己編的嗎？”

常越聽完眉頭都皺起來了，看向王霖的目光中沒了那麽強的厭惡和煩躁。

王霖咬牙：“你不敢承認？我在巷子裏遇到他，是我親眼看到的。”

“你親眼看到我把他打成那樣的？”溫楠反問。

在王霖噎住被迫沉默時笑道：“算算時間，他被打……”溫楠看了一眼常越，又自然地将目光移開，“那個時候我已經回老家了。”

王霖回憶起當時，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細節他記得并不清楚。他确實沒有見到溫楠打阮杉的場景，但為什麽他又如此肯定？

王霖搖搖頭，不敢相信：“不可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什麽都可以編造。”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也什麽都可以編造。”溫楠說。

王霖剛要繼續反駁，突然常越開口了，他将碗筷往裏推了一下，泰然地說：“阮杉是我打的。”

王霖表情凝固住了，他轉頭看向常越，這個過程好像被慢放了一樣，他難以置信地說：“可你和他明明……你怎麽會……”

“我和他關系那麽好，我怎麽會打他，是嗎？”常越喝了口茶，垂下眼眸，又在一瞬間淩厲地看向王霖，“可他洩露溫楠的東西并不是因為什麽混混打劫，是他從我這裏偷去，給人家送上門的。”

王霖徹底僵硬住。

他腦海裏不禁回顧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又想起溫楠問的那句，阮杉跟你講的嗎？

他的潛意識裏一直以為阮杉沒有跟他講過任何，是他自己發現的。所以阮杉是無辜的，有錯的是溫楠。

溫楠同樣驚訝，在對上常越的目光時，對方眼中的無奈盡顯。

常越對溫楠說：“抱歉。”

剩下的話他想單獨跟溫楠說。

“如果你和阮杉還有聯系的話，幫我告訴他一句，他永遠欠溫楠一句道歉。”常越說。

王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半晌沒吭聲，劉冬以為這個插曲終于要過去了的時候，王霖突然來了句：“你沒資格叫他道歉，他明明那麽喜歡你。”

一句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大家不由自主地擡起頭來看過去，先是在王霖臉上盯，緊接着又一同向常越臉上瞅。

阮杉是轉學來的，跟常越關系一直很不錯。但是沒有人想到當年居然還有這些隐情，沒有人不愛聽八卦，每個人都豎着耳朵想從王霖這裏聽到更多。

但王霖說到這裏就停了，大家沒能如願。

這場聚會到底也是不愉快的，走的時候大家要麽開了車要麽等人接，常越一路跟在溫楠身後，在大家互相道別之後，留在原地的人所剩無幾，他毫無顧忌地問溫楠：“我送你回家吧，我開車了。”

溫楠下意識要拒絕：“不用，我打車。”

旁邊的同學有些驚訝：“你打車？你沒有車啊？”

在場餘下的幾人都有些驚訝，聚會上王霖提到溫楠手上價值連城的表，這麽一來溫楠怎麽都不可能是個窮鬼，怎麽連車都沒有。

溫楠看過去，對他們笑道：“嗯，我沒有。”

他确實沒有。

一來不愛開，二來沒錢買。

常越表情也有些微妙，但很快收起，沒有更多其他的表現，只是又問了一遍：“我送你吧，我今天很閑。”

話音剛落，遠處駛來的一輛黑色賓利停靠在路邊。

溫楠眯了眯眼，覺得這車看着有點眼熟。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其他所有人也跟着看過來，想看看這車主到底找誰。

停在他們這一群人前面，無非就是接人的。

傅以誠一身上班穿慣了的黑色西裝，面無表情地下車後直奔溫楠過來。溫楠看到人才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這輛車熟悉，怪他對車太沒研究。

“老婆。”傅以誠眼睛始終只看溫楠一個人，一走近就微微笑了起來，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溫楠尴尬的差點想捂上傅以誠的嘴。

“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消息你也不回，我就找過來了。”傅以誠無奈地解釋道，表情怎麽看都有點委屈，像是在控訴溫楠。

他一邊說一邊伸過去牽住溫楠的手，後者完全沒反應，就任由他牽着了。

傅以誠上下打量了常越一眼，兩人身高相當，着裝也相似，巧的是身形和不說話時的氣質也有那麽點相似，傅以誠一下就不高興了，他努力藏住不表現出來，等回家再好好問。

溫楠原本就沒有理會常越的打算，傅以誠牽着，他就回頭跟大家說了聲再見然後跟着走。

常越卻突然喊住了他：“溫楠。”

溫楠站着沒動，傅以誠先回過了頭，挑眉問：“你有事？”

常越皺眉：“我找溫楠。”

傅以誠嘴角上揚：“我不讓找，我老婆我說了算。”

“溫楠，留個聯系方式吧，我還有挺多事想跟你解釋清楚的。”常越不想跟傅以誠繼續無意義的對話，當務之急是他想要一個能再次聯系到溫楠的方式。

傅以誠一聽更來勁了：“你們有誤會？”

他目光在常越和溫楠間掃了一圈，然後對着溫楠撇了撇嘴，不太高興地說：“那更不行了，誤會着吧。老婆跟我回家睡覺。”

溫楠手依舊被傅以誠牽着，他完全沒有回頭的打算，但因為傅以誠的表現沒忍住笑了一聲，兩人走出去幾步後他問：“你怎麽好像對他敵意很大。”

傅以誠不吭聲，溫楠就捏了捏他的手，傅以誠滿臉不高興：“你還敢問呢，你回家再給我解釋。”

說完，剛好走到車前，傅以誠拉開車門讓他上去，溫楠剛準備坐，又被人喊了一聲——

他回過頭去，是站在路邊拎着一個超市購物袋的王霖。

今天這頓飯讓他對王霖其人完全沒有任何好感，他剛要忽視，王霖突然說：“你真的……傍大款啊？”

傅以誠：“你說什麽？！”

王霖被傅以誠的表情吓了一下，擺擺手：“抱歉，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溫楠剛要解釋，傅以誠一個箭步上前：“你少給我胡說，這是我老婆，你才傍大款，滾啊。”

王霖被他的氣勢又吓了一跳，連連往後退步，繼續擺手：“抱歉，誤會了。”

溫楠把傅以誠拉住，給他勸上車，然後對王霖說：“你真的恐同啊？”

“我沒……”王霖瞪大了眼睛，剛要辯駁，溫楠一臉無所謂地說：“沒事，我也剛好真的認識心理醫生，有空介紹給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