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chapter 12
第12章
原本傅以誠還要揪着這句“你不喜歡我”不放,非得問明白自己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他。
但溫楠一句接一句的不喜歡,好似兩人之間真的像搭夥過日子,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一般,彼此不喜歡還要強行綁定在一起,讓他只顧着難過和生氣,一瞬間那個嘴笨不善言辭的傅以誠又被逼了出來,只知道死死盯着溫楠,其餘什麽都做不了。
“好了。”溫楠躲開他的目光,“吃飯吧,不要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傅以誠承認自己在這一瞬間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離開,他覺得和溫楠在這裏雞同鴨講,兩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也說不到一起去,三句不到溫楠要麽低頭認錯,要麽服軟給臺階。
但這個念頭被莫名其妙地打壓下去了,他坐在那很久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臉的憤懑,兩人相處三年,這樣的時候不在少數,他不用擡頭都知道傅以誠下一步要做什麽。
看到傅以誠坐在那裏許久不動,溫楠繼續退讓道:“如果你很想離開的話,消氣了可以早點回家嗎?”
傅以誠只覺得心中一股氣直沖大腦,但他閉了閉眼這種感覺又很快消失,他搖搖頭說:“我不走。”
“嗯?”溫楠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下意識反問一聲,回過神後有些呆滞地說:“哦,那吃飯吧。”
不走。
這是第一次兩人吵架後傅以誠直白地表示自己不會離開。
從三年前兩人第一次發生口角開始,傅以誠當時只留一句“我們現在不适合溝通,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然後拿上車鑰匙就離開。
當時還不算太久,給了溫楠兩個小時,他自己就驅車回家了。
溫楠自認不是給臉不要臉的人,傅以誠回來後他就跟沒事人一樣,關切地問了兩句“吃飯了嗎”“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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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吵架這項活動變的越發普遍,甚至後來不能稱之為吵架,應該叫兩個人之間沉默的博弈,比誰先把誰逼走。起碼在傅以誠來看是這樣的。
讓溫楠走是不可能的,以溫楠這些年的脾性,走了估計就以為徹底被他趕走了,八成是不會再回來。
傅以誠哪敢冒這個險,如果一定要分開冷靜一下的話,他當然選擇自己離開。
“我也不吃飯。”傅以誠說。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話聽着像賭氣,在收到溫楠看小孩一般的目光後,又急忙說:“剛才的事情還沒解決,我要說清楚。”
溫楠有些拿不準他了,“你說。”
傅以誠眉頭緊皺,起初別扭但又極快地克服,然後轉眼看向溫楠的雙眼,認真發問:“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你?”
原來腦子壞了的人會這麽直白嗎?
溫楠不是個矯情的人,但他們之間确實從來不談感情,猛然這麽提到讓他措手不及,頓時尴尬了起來,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穩。
“我……”這下成了他不會說話了,他卡殼了半天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說是自己感覺到的嗎?這麽說一定會被反駁吧。
可溫楠也想不起來了,他到底為什麽心裏總是有個堅定的想法——傅以誠不喜歡溫楠。
傅以誠見他這樣手足無措,心底開始責怪自己提問不知分寸,把人吓到了。他不想看溫楠這麽為難,于是改了話題說:“先不說這個。無論怎麽樣,我是你男朋友,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覺得……我不算多管閑事。”
溫楠知道他在說同學聚會的事情了,低頭“嗯”了一聲,自知自己剛才反應太敏感,“我只是不想去。”
他有社交恐懼症,傅以誠一直知道。
就算是腦子壞掉的傅以誠,這樣重要的事情也不會忘記。
“為什麽?”傅以誠問。
既然要誠心回答,溫楠也不繞彎,他擡眼看了傅以誠一眼,自嘲地笑道:“不想讓他們見到我,萬一他們問我經歷了什麽,變成這樣,我該怎麽回答呢?只能回答我是一個懦夫,不敢面對社會的壓力,被輕易地打垮了。”
傅以誠知道溫楠自卑,從三年前開始相處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現在的溫楠和學生時代的溫楠在性格上完全是兩個人。
但他從來沒有直面過溫楠的自卑情緒,這也是他第一次聽到溫楠講出他對自己的看法。傅以誠很想反駁,說他簡直在胡說,溫楠當年是最勇敢的人,會變成這樣并不是他的錯。
可在這樣的情緒面前什麽話都顯得很蒼白,到底未經他人苦。
雖說最後談話還是草草收尾,但比以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傅以誠打心底裏高興。他下午去上班時都是開心的。
這一開心忘了事,落了個U盤在書房,傅以誠趕時間只好打電話讓溫楠送一下。
傅以誠的公司溫楠去過很多次,不只是送東西,偶爾也會去接傅以誠下班。
接到這樣的電話溫楠并不倉促,答應下來後輕車熟路地找到東西出門打車。
一路到傅以誠辦公室門口都很熟悉,只是推門前聽到傅以誠在打電話,他習慣性收回腳本往後站,等待片刻。
隔音沒有想象中好,傅以誠說話的聲音溫楠能清楚地聽到。
“媽,不要再給我亂介紹對象。”
溫楠心跳瞬間亂了,不自覺地更專心地聽着——
“我不喜歡女人,不要再叫我去跟人家吃飯,我不會去的。”
“不結婚,我喜歡男人,需要我說很多遍嗎?我喜歡男人。”
溫楠記得傅以誠和家裏關系不好,從最早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好像都各自在外有了外遇,但卻又因為利益死撐着不離婚,平日裏也沒人回家,傅以誠自小就一個人待着。
這三年裏,溫楠很少聽到有關他父母的消息。
原來一直以來都在堅持給傅以誠介紹對象嗎?
“不要再說了,我有男朋友,正兒八經的在談戀愛,不是你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傅以誠語氣裏都透着焦急和氣憤,這通電話好像很難挂掉。
不過最後還是挂了,以傅以誠強行挂斷為終止。
溫楠裝作剛來,給傅以誠送了U盤後還自然地表示要回家趕稿了,就不等他下班了。
傅以誠想到自己接下來的會要開很久,便也沒有阻止,只是疲憊地叫溫楠路上要小心。
溫楠坐在回家的車上時突然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為什麽堅定“傅以誠不喜歡溫楠”這件事了——
三年前那次重逢并不體面,溫楠渾身濕透地站在冰天雪地的路邊,傅以誠說要帶他回家,溫楠像腦子被凍傻了一樣的問他:“你有什麽目的嗎?”
他被利用過太多太多次,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騙到一無所有,在極度敏感地狀态下,他迫切地想知道眼前的人的目的是什麽。
傅以誠說沒有,只是想帶他走。
溫楠才不信呢,平白無故地怎麽會有菩薩願意撿他走。
兩人僵持了十分鐘有餘,傅以誠突然說有。
在溫楠期許的目光裏,傅以誠躲開他的目光,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說:“看你漂亮,想包養你,這樣可以嗎?”
溫楠了然地跟他走了,才有了這三年的相處。
他當時真是燒糊塗了,這段記憶好像很模糊,但這段對話在溫楠心裏打下一個永久的烙印——他們之間并不平等,傅以誠不喜歡溫楠。
原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溫楠向後仰,靠在後座上,輕輕吐了口氣。
原來不是他多想,也不是他的感覺出了錯。
他們确實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戀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