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沈斯年半抱起幻蝶,輕拍了拍她的頭,“辛苦了。”
幻蝶身體被死氣腐蝕,皮膚有三分之二都被腐蝕了,翅膀也殘破不堪,她求助似的看着沈斯年,嘴唇蠕動。
“父親……”
幻蝶算是被沈斯年教養長大的,理解了父親的意思後,便開始叫沈斯年父親。
她認為父親很厲害,什麽都知道,那父親說的就都是對的。
無論是人還是怪物,都有渴望自由的權利。
沈斯年低頭看幻蝶,面上沒什麽悲傷,在他眼裏,幻蝶不過是被他塑造的怪物。
就像程序員做出一個AI,她很像人,會說話,會動,甚至能和人類無障礙溝通,但終究不完美。
當這個AI壞掉了,會傷心嗎?并不會,最多會有些可惜。
畢竟他花了很大力氣制造的。
沈斯年搖了搖頭,面無表情道:“幻蝶,你沒喪檸完美。”
幻蝶不明所以,“父親,什麽意思?”
沈斯年沒說話,直到幻蝶呼吸漸漸變弱,眼神中流露出驚慌不安,他才勾起唇角,輕聲道:“你的思維太單一了,喪檸之前和你一樣,但她成長的很快,經過今天,想必情感很快就能達到人類的水準。”
人也好,怪物也罷,都是研究的實驗品,沈斯年對于情感培育,有種莫須有的執念。
一開始是學心理學,後來是幫助一些心理有問題的人,再然後了解了CTL,便毫不猶豫的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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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CTL裏,他是個奇怪的存在。
別人解刨研究怪物,他和怪物交流感情。
從拟人态的怪物下手,相較于完全無理性的怪物要簡單許多,蕭亦是,幻蝶亦是。
沈斯年輕笑了下,“不知道安竹和蕭亦誰能活下來呢,有點期待。”
他沒什麽特別的計劃,因為無論死的是誰,都會對喪檸造成不小的影響。
安竹其實是個性格不錯的人,黑白分明,這樣的人,知道喪檸性格單純後,會表現出不太明顯的友好,未來說不定能和喪檸成為朋友。
蕭亦更不用說,把喪檸當女兒寵呢,就是因為太在意了,常常忽略掉一些事。
恐怕蕭亦直到最後,都不知道安竹的家人并不是因他而死吧。
不過他确實喝了安竹家人的血。
那些特質血飲。
哪有什麽血液平替,吸血鬼只能喝血,這就是他們的本能和宿命。
沈斯年在中間起着連接的作用,他做了很多準備,然後任由其自由發展。
比如讓幻妖控制幾個位面管理局的人,銷毀數據,比如讓蕭亦背上安竹的仇恨,比如蕭修筠聽說蕭亦身邊有只喪屍……
孩子出生後就是一張白紙,在各種熏染下,形成了各種性格,喪檸不是人類,不能直接有“情感”。
那麽就先“複刻”,塑造出一個相似的人格,而後不斷填充完成。
最終變成獨立的具有思維的完成品。
沈斯年很開心,這樣一個全新的物質,是他發現的。
那種成就感怎麽說呢,無比滿足。
仿佛自己親手創造出了“神”。
幻蝶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費力地擡起一只手拉住沈斯年的衣角,“父親?”
沈斯年惋惜地看着她,“我的錯,把你做成了失敗品。”
幻蝶聽不懂,目光中有幾分疑惑。
沈斯年嘆了口氣,“這就是你和喪檸的區別吧,她會哭會笑,漸漸地也有了自己喜歡的東西,該有的情感差不多都有了,還差個‘愛’……”
他想了想,繼續道:“本來我以為蕭亦會幫喪檸學會愛的,可惜了。”
幻蝶這會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沈斯年像以前一樣,說些她聽不懂的東西,有計劃,有想要完成的研究,熱愛操控玩弄情感,看那些被牽着鼻子走的人或者怪物,就覺得有趣。
簡直就是一場大型的游戲,考慮過無數通關的可能性,不管怎樣,結局都是勝利。
實驗成功了,只要喪檸活着,就是成功的證明。
沈斯年像以前一樣,和幻蝶說了很多,卻再也不會聽到她問他問題了。
他也不用哄着說,“等你長大就懂了。”
位面管理局一片靜默,衆人沉默地收拾着,空氣中彌漫着死寂的氣息。
怪物們沒了幻蝶的影響安分了不少,抓得抓,死的死,位面管理局傷亡同樣不少。
蕭亦身受重傷,繼續待下去随時有被管理局發現的可能。
他殺了位面管理局的人,算是徹底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之後面臨着将是通緝和逃亡。
喪檸哪也沒去,茫然地坐在一塊最大的廢石上,管理局不少人都認識她,打不過,她也沒傷人,就沒去管她。
這一坐就是一天。
夏露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懷裏抱着摔壞的飛行滑板,“喪檸,你看到安隊了嗎?”
喪檸眼睫顫了顫,視線落在她身上,眼睛空洞無神。
不想說話。
不想理人。
“你怎麽了?”夏露感覺喪檸的狀态不太妙。
喪檸緘默不語。
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她本可以不痛苦。
她把五感調到最低,聽不見看不見聞不見,像是睡着了般,輕閉上眼。
喪檸的意識輾轉于無數畫面裏,她看見了被實驗的怪物,那些藥液讓怪物在痛苦中煎熬,卻由于不會說話無法表達疼痛,只能發狂嚎叫着。
再然後,她在那些“痛苦”的情感中誕生了。
沈斯年發現了她,把她交給了蕭亦。
蕭亦脾氣太差了,別說帶孩子了,天天就是打孩子,總是罵人。
漸漸地,她開始有意識的模仿,一些帶有刺激性的情感,才會傳遞給她。
太平淡的反而不會感受到。
沈斯年的情感是對“信念”的執着,起初影響着喪檸,對于想要的東西必須得到。
後來,沈斯年大約是發現了,喪檸需要更多的“刺激”。
不只是蕭亦,他把喪檸和不同的怪物放在一起。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實驗室沒了,所有的怪物都跑出去了。
喪檸不是任何一種怪物,她甚至不該存在,由于承載了太多東西,又沒有大腦能夠分析篩選處理,記憶亂糟糟的。
某天,有人指着她的眼睛,叫她喪屍,而她滿足喪屍的各種特征。
沈斯年開始教她認字和一些常識,不光是她,一起學習的還有別的怪物。
認識字了,就給大家起名字。
幻蝶長得像蝴蝶,能力是“幻”,所以叫幻蝶。
至于喪檸的話,喪是喪屍的喪,檸是檸檬的檸。
當時在吃食物時,她對檸檬這種很“刺激”的水果,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不過若是她先吃到的是芥末或者辣椒,可能就叫,喪芥或者喪椒了。
檸檬很酸,就像痛苦很痛,這種極端的東西,才能對喪檸造成影響。
她來到這個世上,是個意外,不背負着什麽,也沒什麽責任,簡單來說,擺爛就行。
可即使什麽都不做,她還是越來越強。
形似人,性似怪,由人類與怪物的情感共同構建凝成的東西。
今天真是最差勁的一天。
各種情感強塞過來,讓喪檸産生了一種自我懷疑。
她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好像突然就明白人類為什麽會睡覺了,在這種情況下,睡覺真的能夠恢複精力,睡醒時就可以告訴自己,明天會更好。
喪檸想,明天估計也是操蛋的一天。
這狗比的屍生,擺爛都不消停。
從始到終,她都沒有參與過什麽,卻又和一切密不可分。
仇恨嗎?沒她什麽事。
人類和怪物大戰,好像也沒她啥事。
喪檸似乎就是吃吃喝喝,沒事打打游戲,別人都有事可幹,有目标,就她沒有。
放游戲裏就是個路人npc,靜靜看着其他玩家下副本打boss,最後角逐出勝利者。
不需要參與,單純看着,不思考,不糾結,放空意識,就很安靜。
聞青與來到位面管理局時,就看到了兩個人擡死屍一樣擡着喪檸,喪檸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大洞,外表來看倒是沒受傷。
她雙眼阖着,兩只手自然垂在兩側,格外的安詳。
聞青與靜靜站在旁邊,他個子高,本就有種壓迫感,寡言無語時更顯得氣勢逼迫。
“什麽人?”
擡屍的兩個人警惕地看着他。
聞青與低頭思索片刻,從口袋裏掏出一部手機和一個外形奇特的腕帶。
那兩人看見他拿東西的動作,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那架勢仿佛只要聞青與敢有危險舉動,就會立即将他制服住。
聞青與沒動,眼裏似有混沌的霧氣,他很難感知他人情緒,更無法分辨對方的表情,但他認識這些人身上穿的防護服,和擡屍戴着的手套。
他們在處理屍體。
而喪檸就是那個屍體。
“壞了。”聞青與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他徑直走向喪檸,先是摸了摸她的脈搏,又在她鼻下探了一下,而後輕輕摸了摸她髒兮兮的臉。
沒有脈搏,沒有呼吸,身體更是涼透了。
簡直和真正的屍體一樣。
“你認識她?”其中一個人試探問道,位面管理局這次傷亡不小,不少人臨時上任,沒見過喪檸和聞青與的挺多。
他們兩個是負責處理屍體的,步驟也很簡單,先送停屍房等人來領,沒人領的,超過一段時間,位面管理局會出資安置。
這個女生明顯沒救了,他們正打算擡去停屍房。
聞青與的眼神微微停頓,隔了幾秒,才回道:“我的。”
負責收屍的人:“……”
靜默持續了幾秒,他們沒忍住打破沉默,認真道:“家屬認領的話,要去做下登記證明,我們先把她安置好,到時候會有人告訴你位置。”
話落,那人還搖了搖頭,看向聞青與的眼神夾雜着一絲同情的意味,輕嘆了口氣。
從加入位面管理局以後,大家就知道自己面臨着的會是什麽,也許哪天身邊熟悉的人就不在了,人類就是那麽的脆弱。
偏偏是這些脆弱的人類,在默默守護着平衡。
聞青與似乎克制了一下情緒,身體仿佛被海水浸沒,異常冰冷。
他呼吸有些急促,彎腰掰開喪檸的手,把手機塞給她。
“砰……”
手機掉落在地,她沒要。
聞青與皺起眉頭,擡起喪檸的手腕,将帶來的腕帶扣在她瘦削的腕上,仿佛這樣就能将她牢牢鎖住。
那個腕帶外形是個張着大嘴的鯊魚,內置結構卻和位面管理局之前給喪檸的腕帶一樣。
當時喪檸昏睡,聞青與摘下了她的腕帶,拆開觀察過。
回到別墅後,在休息時他就會嘗試仿制腕帶,用原本直播游戲的時間,來做腕帶。
到底是位面管理局的東西,格外精密,哪怕知道原理,也有很多地方需要仔細研究,稍有不慎就要重頭再來。更不要說,聞青與還改變了腕帶的外形,換成喪檸喜歡的風格。需要耗費投入的精力就更多了。
做這個腕帶,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喪檸總是會被位面管理局帶走。
仿制出腕帶,他就可以來找她了。
聞青與盯着喪檸緊閉的眼,眉頭鎖得更緊。
莫名煩躁。
位面管理局,信息部門。
“你好,請出示一下身份證明,和與死者關系證明,對了,先告訴我死者是誰,我查一下。”
聞青與:“……”
負責登記的人:“???”
聞青與不是沒聽懂,只是在思考自己是否有證明關系的東西。
“……喪檸。”他低語道,似在喃語。以往分不清狀況,不知如何處理時,他總會這樣輕聲喚她。
“哪個?”登記的人問。
“喪檸。”聞青與重複道。
“額……就是說自己是喪屍的那個?”登記那人眼睛都瞪大了一些,而後不敢置信地擡頭看向聞青與,“你拿我開涮呢?
聞青與沒聽懂對方的話,沒說話,他拿出手機,找到照片舉起來。
照片裏,少女平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那過分漂亮的臉,可不就是大兇之物,拿反派劇本的喪檸。
登記的人瞬間心梗,愣了好半天,才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在一堆照片中,翻到了喪檸的照片。
這是喪檸還沒被收屍時工作人員拍下記錄的。
看到照片的剎那,登記的人頓覺眼前一黑,手搭在通訊器上吼道:“不是說了,別碰石頭上那祖宗,你們誰把她擡停屍房去了?”
停屍房。
即使是白天,這裏依然有種陰森森的感覺,靜悄悄的,還未被認領的屍體,會放在推車上,然後推入停屍櫃裏。
冷白的燈光下,聞青與臉上不似以往那般淡然,而是露出狼狽的脆弱感,一陣暈眩感襲來,他手扶住旁邊的鐵架子才堪堪站穩。
他額頭上出了汗,柔軟的發絲貼合在皮膚上,呼吸紊亂。
“你沒事吧?”一同來的還有看守的人。
據說有兩個呆瓜,把喪檸當成死者,擡進停屍房了,趕緊過來看看。
聞青與擡手按在頭上,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靠在冰冷的牆面上,才停下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停屍房。
那次,他在這裏見到了父母的屍體,就好像,只要出現在這裏的人,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聞青與的父母是出車禍去世的,商業聯姻的兩人關系并不好,尤其是在有了一個不正常的孩子後,關系更加惡劣。
婚姻本來就不幸福,孩子又不親近,久而久之關系越發難以維持。
偏偏還要為了形象,在外人面前裝作一副恩愛的樣子,并拉上孩子一起“演戲”。
小時候的聞青與不會克制忍耐,遇到不想做的事,又被強迫做的時候,總會變成一種極其激進的情緒。
他喜歡設計畫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圖紙,父母卻喜歡讓他學習各種課程。
“你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行,我給你找家教,你為什麽就不能聽話?”
“聞青與,你看着我,我是你媽,你看看我!不要繼續畫了……”
“他不是星星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啊!”
圖紙被崩潰的母親撕毀的那一刻,小聞青與和她一起崩潰了。
感情上,或許總是女性要吃虧一些,男人們爽完以後就撒手不管,女人看着懷胎十月的孩子,哪怕之前沒什麽感情,也會滋生出其他情感。
最後還是被送去了治療機構,醫生說,可以用一種“獎勵”的方式,來引導孩子。
比如,學會了什麽,就讓他做他喜歡的事。
之後,小聞青與每次完成“任務”後,都會獲得一些機械零件,或者是圖紙。母親的情緒穩定了不少,對于他熱愛畫圖紙的行為默許了。
“畫完這個,明天我和爸爸領你去未來科技館好不好?那裏人雖然有點多,但有很多智能仿生機器人……”
未來科技館是面向公衆的高科技,以聞家的財力,包場讓小聞青與玩個夠不是難事,他應當會對仿生機器人的研發生産等等很感興趣。
不過包場就沒有意義了,需要讓他适應有其他人的場合。
小聞青與低頭拿着筆寫寫畫畫,聞言擡起頭來,“畫完,一起?”
他沒能等到全家一起去科技館玩的日子。
那天,父母吵得很兇,甚至忘記了車子還開在路上。
“聞家要的是一個能登上臺面的大少爺,而不是連話都聽不懂的傻子!”
“這就是你出軌在外面養私生子的理由嗎?你真惡心!”
争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小聞青與坐在後座上,機械麻木一般,在紙上不停地畫着。
畫完就可以了,畫完一起去玩,在外面時,父母就不會吵架了。
“砰!”
他對疼痛的反應很遲鈍,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猩紅一片,拿着筆的手越發無力。
警笛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人說話讨論的聲音,全聽不真切。
直到有人拿走了他的本子,想要将他弄到救護車上。
小聞青與渾身是血,死死抓着本子和筆,鮮紅的血從他的指尖縫隙流淌出來。
他說:“我要畫完。”
沒人能聽懂,那些人哄說無果後,強硬地控制住了他
掙紮。
按住。
撕咬和尖叫。
失去體力昏迷。
他知道,那張圖紙,再也畫不完了。
父母安安靜靜地躺在鐵制的床上,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冰冷刺骨。
聞青與說不出來話,他靠着牆壁,淩亂的呼吸在寂靜的停屍房裏清晰可聞。
有人問他的情況,他只是喘息着,眼睑半阖,遮住了本就沒有光亮的眼眸。
聞青與的病,注定了他這一生都無法與人建立高效的情感共鳴。
他有時連自己的情緒狀态都不得而知。
他閉上眼,深呼吸幾次,思索了許久,最終将自己的情況歸結于,緊張和害怕。
對其他人來說,只是簡單的表達,聞青與卻需要在心裏推算無數次,試圖去理解。
正常人,在見到熟悉的人的屍體,會哭泣,無助,害怕……
原來,他在害怕。
如果喪檸作為收藏品需要被放進櫃子裏,聞青與希望她是在他的櫃子裏,而不是停屍櫃。
想通以後,聞青與的表情沒有變得輕松,反而更凝重了。
“喪檸,在哪?”他臉色愈發蒼白,聲音低啞。
被問的人一愣,“啊?好像在那邊的櫃子,我去看看。”
說完,那人往前走去,走了約兩三步又停下來狐疑地看了聞青與一眼,大概是覺得他剛才的狀态很奇怪,又不好意思直接問。
聞青與默然不語,緩步跟在後面。
每多走一步,就仿佛在往更深的海域中行走,冷意蔓延至全身,随時會被卷起的風浪吞沒掉意識。
恍惚間能聽到鞋子踩在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響,走動時衣物發出摩挲的聲音。
聞青與眼睫濡濕,等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一個櫃子前。
少說話,表現的正常一點,離人遠一些,才不會被當成異類,這是過去他一直遵守的規則。
可後來,規則被打破了。
一成不變的生活中多了變數,那是用再多數據也計算不到的事情。
喪檸不是機械,機械會按照規定的運作方式運轉。
這樣的話,所謂的“感興趣”理論,就徹底被推翻了。
“咔噠。”
停屍櫃被打開,自動推送裝置将喪檸緩緩推出來。
她安靜地躺着,沒有半點反應,皮膚毫無血色,挂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體溫似乎比停屍櫃裏還低。
聞青與卻渾然不知,沉着臉俯身将喪檸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