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這是什麽?”喪檸指着蕭亦手邊盤子裏褐色偏球形的物品問。
蕭亦一邊切牛排一邊和尚雨萌說話,“我看附近很多學生喜歡來這裏吃,你嘗嘗看。”
尚雨萌尴尬地點點頭,明顯有些拘謹,握着杯子暖手。
這是一家西餐廳,她聽同學說過,環境以及味道都是一流,可當她自己坐在椅子上以後只覺得,價格應該也是一流。
仔細看的話,蕭亦穿着講究,雖然留着長發,卻沒有半點柔和的氣質。
特別像那種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富家少爺,說話也很有禮貌。
“我知道小檸她不太擅長交流,沒有放在心上,您不用……”
尚雨萌想說不用破費,可又想到蕭亦不像是缺錢的人,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其實是個不太會拒絕的人,經常有人說她老好人一個。
昨天喪檸那麽說話,她确實有被氣到,可當看見喪檸拼命道歉的時候,也就沒那麽氣了。
人有時候就是想要一個态度。
“可是你工作沒有了吧?”蕭亦對喪檸很是縱容,只要不是過分的事,一般都不會管。
她可以不懂事,但她不能傷害對她好的人。
蕭亦暫時算是喪檸的監護人,出了這種事,自然是要負責的。尚雨萌的誤工費,新的工作,他都會安排妥當。
尚雨萌抿了抿嘴沒說話,擡眼看向拿着刀叉搭房子的喪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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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亦把她之前問的那個盤子推了過去,淡淡道:“腦花。”
不都說吃什麽補什麽嗎?他特意給喪檸點的。
有部電影裏一個喪屍吃了腦子,就有了人類記憶,漸漸地變得和人類一樣,正常生活談戀愛。
什麽時候喪檸能正常點,他應該能省不少心。
蕭亦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坐在對面的喪檸對腦花挺感興趣,湊過去聞了聞味道。
烤過的,上面還淋了醬汁,而且浏覽器關于喪屍的介紹裏有寫,喪屍無法拒絕腦子的誘惑。
難道這就是讓喪屍垂涎欲滴的味道?
喪檸咽了咽口水,拿起叉子用力紮過去。
紮了個空。
喪檸:“???”
只見蕭亦緊張兮兮地端着盤子,心髒狂跳。
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讓喪檸吃了。
他怎麽忘了餐廳的腦花是豬腦花,這要是讓喪檸吃了,變成豬腦子怎麽辦!
那不是更無藥可救了嗎?
下一秒,喪檸站起身一手撐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着叉子去紮盤子裏的腦花。
蕭亦反應也快,一個閃躲避開叉子。
喪檸怒,提叉再戰。
一屍一鬼身手都不錯,你來我往,戰了十幾個回合。
幸好這裏是包間,沒有監控,若是在大廳,現在服務員怕是已經叫保安了。
尚雨萌坐在中間一動不敢動,腦袋暈乎乎地捧着茶喝了一口又一口。
是錯覺嗎?
她怎麽感覺蕭先生腦子也不太好?
盤子裏的腦花滑溜溜的,經不起蕭亦大幅度的動作,不知道哪一下直接飛了出去,“pia”的一聲,砸在旁邊的茶壺上。
正準備再倒一杯茶的尚雨萌:“……”
她的茶!她的茶!她的茶!
蕭亦看着那軟塌塌糊在茶壺上的腦花,推卸責任道:“你不搶就不會掉了。”
喪檸皺着眉頭不吭聲,坐了回去,顯然氣得不輕,沒了食欲。
尚雨萌無奈出來打圓場,“要不再點一份?”
“一頓不吃餓不死,不用管她。”
說着,蕭亦示意尚雨萌繼續吃飯。
他點了很多東西,份量都不多,适合女生吃,胃口小的人也能品嘗好幾種。
尚雨萌瞥了眼氣得磨牙的喪檸,到底是沒敢去觸黴頭,裝作沒看見悶聲吃東西。
突然“砰”的一聲,蕭亦裝牛排的盤子毫無征兆地碎了。
一堆白瓷碎片中間的某塊牛排上插着一個叉子,不用看都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蕭亦用力攥緊拳,一字一頓道,“喪檸。”
喪檸頭也不擡,“你的盤子礙着我叉子進食了。”
喪檸vs蕭亦,喪檸勝。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蕭亦有苦說不出。
他默默叫來服務員,賠了盤子錢。
往好了想,喪檸那叉子是叉在肉上的,沒有連帶着把桌子弄壞,這證明小喪屍已經開始學着下手掌握分寸了。
好事,好事,有進步,有進步……
蕭亦在心裏不停默念催眠自己,不能對一只喪屍要求太高,對待孩子要有耐心,不生氣,不能生氣。
虐屍違法,虐屍違法。
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蕭亦一擡頭就看見喪檸吃光了他最喜歡的糕點。
他表情溫和,輕聲喚道:“喪檸。”
“嗯?”喪檸塞了一嘴吃的,腮幫子鼓鼓的說不出來話,瞪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他。
“你能死一死嗎?”
尚雨萌擡起手虛空做安撫地姿勢,“蕭先生你冷靜啊!”
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蕭亦,還是在安慰她自己,反正表情很是糾結。
就在蕭亦想要譴責一下這只沒良心的喪屍時,忽然看到對方眼睛亮了一下。
“不是,你在興奮什麽?”蕭亦一頭霧水。
聞言,尚雨萌也看了過去,就見喪檸臉上露出堪稱“邪惡”的笑容,滿臉寫着幸災樂禍四個大字。
她沖另外兩人比了個“噓”的動作,掐着嗓子小聲道:“有人類在打架。”
包間內頓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尚雨萌仔細聽了聽,什麽都沒聽到,蕭亦也是如此。
這家餐廳的包間隔音很好,充分保證了客人的隐私性,不少生意上的商談需要飯局都會找這種相對“安全”的地方。
蕭亦知道喪檸的聽力有多變//态,她能聽到其他包間的聲音,不是難事。
只不過……
喪檸不是一向讨厭聽到聲音的嗎?平時都是将聽力降低在稍稍比人類靈敏一點的程度。
今天怎麽突然用這個能力了?
喪檸聽了一會兒,驀地轉頭問蕭亦,“人類世界有活屍嗎?”
蕭亦:“……?”
要不是尚雨萌就在旁邊,他真的很想說,“有,你不就是嗎?”
沒聽到蕭亦的回答,喪檸就自己掏出手機拿出來搜,不曾想網上說什麽的都有,一時間她也弄不明白。
為了解惑,她決定一探究竟。
于是乎,喪檸起身,打開門,轉身選中一個方向往前走,動作連貫明顯有目的性,沒有絲毫停頓。
蕭亦看呆了,連忙追了出去,尚雨萌緊随其後。
————
餐廳裏本就是清冷安靜的氛圍,播放着柔和的鋼琴曲。
可惜聞青與并不覺得好聽,甚至有些煩躁。
他像是聽不見對面男人說的話,左手輕輕搭在桌子上靈活地點動着,仿佛那裏擺放着一架看不見的鋼琴,而他的手,就是奏響鋼琴最好的工具。
“餐桌上不要做奇怪的動作,這是最基本的禮儀。”桌對面響起略帶怒火的男聲。
聞青與手上動作不停,在對方不悅的表情下,繼續投入的“表演”。
坐在另一邊的聞先樂懶洋洋開口,“他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他有什麽用。”
“他不懂你也不懂?你馬上高三了,還跟初中一樣只知道打游戲,昨天鬧進派出所,別以為我不知道。”
見火勢蔓延到自己身上,聞先樂不屑解釋,“反正在你眼裏,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啪!”
沒等他說完,就看見聞勁風惱怒地拍了下桌子。
聞先樂沒說話,用力咬了咬牙,臉上滿是不服氣。
耳邊響起父親斥責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刺耳。
“但凡你端正一下态度,也不至于……”
不等聞勁風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安靜。”
聞青與斜睨了聞勁風一眼,快速挪開目光,薄唇抿得緊緊的。
哪怕他清俊的臉上沒有表情,在場的人依然知道他不開心了。
聞青與一向在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今天被帶着外出,打破了原有的規則,很是焦躁不安。
上一次也是這樣,聞勁風堵在他晨跑的路線。
說是希望他能多接觸人,與其他人溝通,緩解病情。
相較于病的嚴重與否,聞青與認為自己更需要安靜。
新來的成員好不容易養成了晚上睡覺的習慣,他可以休息一下,卻要在這裏聽人吵架。
很煩。
一旁的兩人見聞青與的表情不對,多大的火都壓了下來。
這是聞青與要發病的前兆,他平時看起來只是過分安靜了些,但是一旦發病,就會變得有些躁郁。
聞勁風下意識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神情有些複雜。
這個他哥哥家的孩子,從小就是孤獨的,他也知道沒人會喜歡一個有問題的人。
但如果有人願意照顧聞青與,多給他一些關心,總是要好一些的。
為此,聞勁風找了許多品性不錯的女孩子。
哪怕是聞青與這種不适合結婚,不适合生活的人,單是挂着聞家這個姓,也足以讓人心動了。在某些情況下,犧牲婚姻延續繁榮,無疑是一個好的選擇。
更何況聞青與各方面條件優越,除了鮮少與人交流外,生活基本正常。
是典型“除了錢,什麽都不能給”的類型。
女方婚後自由有錢拿,男方多了“陪伴”,這就可以了。
結果,見面以後,聞青與對誰都是一句話不說。
他仿佛在身上罩了一個堅不可摧的殼,将所有人隔絕在外,任憑你在外面狂轟亂炸,依舊不為所動。
那是最堅固的盾。
包間沒有窗戶,只有頭頂的水晶吊燈散發着冷白的光,落在聞青與身上,靜寂而孤單。
他穿着黑色西裝白襯衫,單調的配色,亦如他單調的人生。
靜默持續了很久。
直到包間的門猛地被人推開。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聞勁風和聞先樂下意識看過去,只有聞青與背對着房門,手指在桌上輕點着。
只見一個穿着髒破的少女視線瞬間鎖定聞青與,完全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
眨眼間,她拉開聞青與旁邊的椅子,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喪檸看着本該“死”去,卻活着出現的男人,臉上表情立即肅然起敬。
在她的認知中,這個人類男性能活下來的原因只有兩個,一是打敗了貓,二是死後變成活屍。
喪檸更希望他是第二個,這樣自己在藍星就多了個同類。
她再也不是一個屍了,她可以和他一起在藍星占據屬于喪屍一族的領地,擁有無數人類擁護者,一步步走上屍生巅峰。
最後征服世界!
想到這,喪檸更加興奮了,一把抓住聞青與的手,“我們在一起吧!”
聞青與眼簾微動,看了她一眼,又将視線轉向別處。
他想要把手抽出來,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麽用力,都紋絲不動,那只手就好像被扣上枷鎖般,動彈不得。
那一刻,聞青與難得地露出些許茫然之色。
追過來的蕭亦正好聽到喪檸說的話,眼皮子狠狠一跳。
他累了,他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能遇到喪檸這麽個燙手山芋。
難怪狗比說消失就消失跑得那麽痛快,他就應該也趕緊給喪檸找個好去處。
快來個人收了這禍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