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爆漿番茄14
爆漿番茄14
燕銜川高高飛起,重重落下,摔在水泥地上,被慣性帶着往前滾了幾米才停下,抛開情緒上受到的傷害,她最大的傷在額頭上,腦袋着地,磕出一個印子。
這個記仇的人從地上爬起來,第一反應是找周圍有沒有趁手的“武器”,她轉動眼睛,沒看到武器,卻看到了正艱難爬起的同伴。
還有一頭栽進花池裏的金環,以及他旁邊兩條腿露在外面的阿特莫爾。
鹿鳴秋正趕過來,燕銜川判斷着她的想法,放棄了當場報複回去的打算,她撿起東野和,又拽起銀環,讓後者抱着前者,然後去花壇旁邊夠阿特莫爾。
得虧有門板擋着,所有人只受了撞擊傷,附帶一些頭暈眼花的症狀,立了大功的,堅/挺至今的門板已然報廢,金環操控它擋了一擊,徹底把異能耗光,整個人都脫力了,只能挂在阿特莫爾身上。
“怎麽樣,還能走嗎?”鹿鳴秋快速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
皮糙肉厚的燕銜川是她最不擔心的那個。
突然發狂的那個人正和自己的同伴糾纏着,無暇顧忌這邊,但一個拼命的人,和一個投鼠忌器不敢下手的人,誰會贏是板上釘釘的事。
他沒用多久就解決了自己的夥伴,将手裏破碎的軀體甩倒一旁,那人僅剩的半邊身子像是被摔碎的水氣球一樣向外漏血,手中握緊的針尖反射銀光,另外兩人幾乎一個照面就被密如蜂針的子彈打成了篩子。
然後他轉過身,用通紅充血的眼睛看向正欲離開的幾人。
燕銜川看到他青筋暴突的眼裏,毫不掩飾的殺意,嘀咕着說:“他是不是瘋了,我看着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
“賽博瘋子,意識紊亂。”鹿鳴秋語速飛快地解釋了一句,“快跑。”
她一邊說着,擡手又是一梭子,将彈匣清空。
本來以為萬無一失,一行人根本沒帶什麽大殺傷力武器,誰料半路出了意外。他們穿的作戰服是防彈,但是子彈打在身上的動能,也足以造成皮下淤青,嚴重一點兒大口徑,同樣不耽誤肋骨斷裂。
何況,這個賽博瘋子可不僅僅裝了機槍,他還有r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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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一邊胳膊擋了一下,子彈擦過槍管,發出金石交接的振響,接着他舉起另一只胳膊,紅燈閃爍着危險的光芒,手腕粗的炮口開始預熱。
咚的破空聲和閃爍着銀光的彈頭不知道哪個先到眼前,雷光電閃間,燕銜川一把撲倒鹿鳴秋,将她壓在身下。
炮彈裂成幾十片炸開,和崩碎的地面一齊四射,緊接着又是一聲悶響在耳邊爆炸。
煙氣彌漫,塵土飛揚,一滴血從她顴骨處的傷口處滴落,在灰石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小的坑。
燕銜川扭過頭,發現對方好像沒子彈了,正對着雙手破口大罵,她才從地上起來,又伸手拉了鹿鳴秋一把。
後者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劃傷上面,眸光複雜難辨,她抿了下唇,什麽都沒說,确認了賽博瘋子的狀态後,立刻沖過去拉近距離。
八十米,七十米……三十米,對面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雙眼像青蛙一樣鼓起,整個腦袋迅速充血,漲成豬肝一樣的顏色,随後嘭的一聲響。
在鹿鳴秋的注視下,它像一顆被擠壓的番茄,爆出一地的紅色粘稠汁水。
她回過身,燕銜川正在拍身上的灰,而其餘人各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心中一沉,“黑格,把車開過來!”
銀環和東野和還算幸運,彈片沒有傷到要害,東野和的後背和胳膊有兩處創口,但出血量不算嚴重,銀環則是大腿受了傷,但他還有餘力按住傷口,防止大出血。
還沒等鹿鳴秋松一口氣,就聽到金環斷續虛弱的聲音,“……快來人。”
她又馬不停蹄地趕過去,泥土翻飛的花池裏,金環半趴着,正按住阿特莫爾的胸口,暗紅的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間溢出,像是打翻了顏料罐。
燕銜川适時遞上從車裏拿下的急救箱,又去搬銀環和東野和,把他們兩個送進車裏後,她也來到花池旁邊。
鹿鳴秋在給阿特莫爾包紮傷口,止血帶纏繞住他的胸口,像是一條藍色的燈帶,裏面滲出紅光。
“他出血很嚴重。”燕銜川說。
“我知道。”鹿鳴秋冷靜地如同剛從雪地裏挖回來的人,她必須冷靜,“把他擡上車,去明惠醫院。”
“他是為了救我才……”金環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沾滿了另一個人的血。
爆炸降臨的一瞬間,金環根本動彈不得,異能耗光就好似被紮了肌肉松弛劑,除了眨眼睛,他什麽都幹不了,只能躺在原地等死。
是阿特莫爾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到花壇的另一邊,而他也因此被飛來的彈片擊中胸口,大出血讓他不省人事。
金環稍稍恢複了一絲力氣,就趕緊挪動身體,借助體重壓住他的傷口。
面包車載着衆人在街道上橫沖直撞,油門踩到最大,無視所有的交通規則,可距離市區的醫院仍是遙遙無期。
車裏的人給自己包紮好了傷口,沒人交談,燕銜川安靜地用酒精棉球擦掉身上幹涸的血漬。
她的傷口已經停止出血了。
車是黑格在開,宛若陸地飛機,輪胎擦過減速帶,讓車廂震了一下,鹿鳴秋按住阿特莫爾,或許是止血針的作用,又或是被颠了一下,他的眼皮緩緩睜開,過了一會兒才緩慢對焦。
“嘶……還真有點兒疼啊。”他嘴角抽動了幾下,五官慢慢皺了起來,原本就白的皮膚此刻像是透明了一樣。
“任務……成功了嗎?”阿特莫爾一邊抽氣一邊說,聲音輕的像是一根羽毛。
“成功了。”鹿鳴秋說,“我們在去醫院的路上。”
“那就好。”他說着,好像要笑一笑,卻因為疼痛,表情變得似乎要哭出來。
“堅持住。”鹿鳴秋感受着他逐漸衰弱的精神波動,盡量語氣平穩地說,“等你從醫院出來,就會成為正式成員,現在可以想想要什麽款式的假臉了。”
“哎,其實我,我現在的臉挺帥的。”阿特莫爾斷斷續續地說,“這可是……能當電影主角的臉。”
說完這句話,他再一次昏了過去。
“能再快一點兒嗎?”金環忍不住開口催促。
“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黑格說,“預計還需要十分鐘。”
明惠醫院是為平民開設的平價醫院,并不在市中心,他們去的是距離最近的北區分院。
十分鐘,似乎一眨眼就過去的時間,此刻顯得那麽漫長。
五分鐘,阿特莫爾的胸膛起伏高度逐漸平緩,很久才喘完一口氣。
兩分鐘,他重新睜開眼,好像要說點兒什麽,但只是動了動嘴唇。
一分鐘,他的瞳孔散開失焦,呼吸停止。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放到擔架上,送他進了急診室。又是一分鐘,醫生走出來,向他們表示遺憾,病人被送來時已經死亡。
他臉上是淺薄的憐憫同情,一時間沒人應聲。
穿堂而過的風攜着揮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兒蹭過所有人的身體,一個護士跑過來,喊醫生去急診,有病人要截肢。他步伐匆匆地跟着護士走掉,把衆人留在原地。
正值夏季,夜城的高溫能把雞蛋烤熟,可或許是醫院內冷氣開得太足,仿佛有寒意從內而外地透出來。
“……走吧,把你們的傷口處理一下。”鹿鳴秋緩聲說。
她領着他們坐電梯下樓,到負五層的停屍間,推開樓梯口旁邊的門,通過身份驗證,坐電梯到地下基地。
東野和從另一個入口被送下來,和受傷的幾人一起進了醫療室。
休息間內,燕銜川注視了一會兒一言不發的鹿鳴秋,低聲說道:“我很抱歉。”
後者沒有回應。
她坐到對方身邊,說話的口吻很平淡,“阿特莫爾是個有趣的人,很可惜。”
這是真心話,鹿鳴秋聽得出來,她沒用虛假的客套公式,沒用故作遺憾的語氣。
“我沒事。”鹿鳴秋說,聲音有些低,“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看見隊友死在自己面前。”
“想必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白梨花,“只是……”。
有那麽一瞬間,她眼中反過一道微光,再一看,又只像是燈光的投影,
“太突兀了?還是太平淡了?”燕銜川接上她的話。她眸光沉靜,如同一片凝結的冰海。
“都有吧。”鹿鳴秋說,嘆息從她的唇邊逸散,“他是個真正的好人,值得更好的結局。”
“這就是他自己選的。”燕銜川說,“他選擇救人。”
鹿鳴秋忍不住轉過頭同她對視,唇瓣翕動了幾下,“……你說得對,我的想法不重要,他自己覺得值得。”
——所以你的選擇也是?
這人一向愛護自己的臉,她身上的傷口愈合得很快,那些劃傷的部位已經結了血痂,紅紅的一條,顯得那麽突兀。
爆炸的勢能太強,防護服擋不住這種程度的利器割傷,血痕透過衣服的破口若隐若現,像是蛛網。
而她自己沒受任何傷。
她盯得時間有些久了,燕銜川微微向後仰起頭,“你看我幹什麽?”
“難道是毀容了!”她一驚一乍地從椅子上竄起來,關掉面部投影,對着窗戶上的倒影看自己的臉,左扭右扭,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陣,才小聲嘀咕道:“沒有啊。”
鹿鳴秋:“……”
鹿鳴秋(不說話但是難過)
燕銜川(用自己的方法哄一哄)(從耳後變出一朵小花):當當
鹿鳴秋(把花吃了):謝謝你,我好多了
燕銜川(又變出一朵)(再變出一朵)(變出一堆):請敞開肚皮吃!
鹿鳴秋(看着小山一樣高的花堆)(沉默)(把花都塞對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