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罐裝靈魂7
罐裝靈魂7
紐扣街是遠近聞名的大雜燴,槍支彈藥、娛樂會所、酒吧賭場,在這裏通通都能找到。
是最繁華最混亂也最講規矩的地方。
兩個人中午才出發,到這裏的時候,吉娜的店才剛剛開門。
她上身穿着灰色背心,下身是深綠色的工裝褲,頭發束成馬尾,裸露的腰上刺了紋身,像是一只鳥,只露出半截翅膀,剩下的隐在布料下面。
“一來就有生意上門,說吧,要什麽?”吉娜雙手撐在櫃臺上面,眼尾上挑,像是一只貓。
她的右手是義肢,瞧着像是家用款,線條流暢,并未裝載熱武器。
燕銜川看向談義遠,談義遠回看她,意思是讓她自己決定。
燕銜川:……她一個都不認識。
“最好的,最貴的,槍的話動靜不要太大,但殺傷力要足夠……”她頓了頓,決定直白一點,“我們兩個人要單挑一個幫派,有沒有推薦?”
吉娜打量了他倆一會兒,吹了個口哨,“厲害啊!”
“我想想,嗯……吉維爾□□,穿透力最強,橘子□□,射速最快。還有這個,必不可少的,”吉娜彎下腰拿出一個圓形□□在手心裏抛接,“蘋果派,除了常規爆炸外,還能釋放電弧,幹擾通訊。”
黑色的□□在她手裏像是兒童玩具,“動靜小的,匕首是最好的選擇,背後刺殺,一擊斃命。”
她轉身從後面一面牆的刀具中挑出一把匕首,背有倒刺,側身還有血槽,手指一動,這把小刀就在她手裏轉了個花,“收割者,我的最愛。”
它被放到櫃臺上,鋒利的刀身雪白銀亮。
“我沒什麽研究,你挑就行。”燕銜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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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談義遠聽出這不是推辭,于是和店主讨論起來,你來我往地砍價,萬萬沒想到他還是個砍價能手,給吉娜說得臉都青了,差點兒打起來。
每個人帶上一支□□,兩支□□,一個匕首,買了一些□□。東西帶太多會影響行動,奪取敵人的武器才是正道。
燕銜川付了錢,貨物會在晚上送上門,不過匕首被她直接別在腰上帶走了。
很熟悉的感覺。低階的時候,她總會帶着一把匕首,方方面面都能用到,一直到她成為最厲害的那批人,才改掉這個習慣。
後腰上的異物感仿佛帶她回到從前,回到那個掙紮求生的時候。燕銜川眯了一下眼睛,忽然興致就上來了。
最開始她選擇幫談義遠,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普遍意義上的好事,以此來證明她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而不是被逃生游戲麻痹的變态瘋子。
所以她全程都是一種可做可不做的随意态度,反正就算失敗了,她還可以換另一個可憐人去幫助,做下一件“好事”。
但此刻,有種沖動在燕銜川的胸膛間膨脹,是無數次瀕死前的激烈心跳,是迅速飙升的腎上腺素,是反殺時噴濺的血液,是劫後餘生的大笑。
她的眉頭動了動,只是細微的變化,就讓她從一個冷冰冰的木偶變成了真正的活人。
燕銜川彎了彎唇角,咀嚼着這份來之不易的情緒波動。
她就知道,自己是個正常人,麻木的外表只是她适應環境的僞裝罷了,要不然想到要幫助別人,怎麽會這麽興奮呢?
“走,去輪回。”燕銜川難得主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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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的一處小樓外,全副武裝的兩個人蹲在後巷,再次确定了此行的唯一目标——解決掉加斯科。
沒了這位領頭人,剩下的黑爪幫成員必然會四散潰逃,他們都是一群亡命徒,不守道義,也不會有複仇的概念。
加斯科死了,談義遠就能得到真正的平靜生活。
他的特征很好辨認,一個左腿是機械義肢的光頭大漢,喜歡穿黑色的夾克衫。
黑爪幫此刻正盤踞在這間四層樓的小商場裏。
在燕銜川的構想中,她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但談義遠堅決不同意,他不能接受有人為了自己而冒險。
看着別人拯救他的生活,而他就只是躲在一旁,談義遠做不到。
出發之前,燕銜川去靶場試了試槍,熟悉了手裏的武器。此刻,她動作輕巧地爬上隔壁樓的樓頂,拿出□□,對準四樓窗口,默數三秒後扔了進去。
爆炸聲夾雜着電火花,下一刻,燕銜川後腿用力,輕松躍起,撞碎玻璃跳入陽臺。
□□釋放的電磁波如同計劃中的那樣,幹擾了大腦芯片,使通訊受損。
趁着敵人因近距離爆炸而耳鳴時,燕銜川就地一滾,以沙發作為掩護,掏出□□對準室內的人挨個點射,每一槍都精準命中頭部,綻開一朵朵血花。
她的血液仿佛第一次在身體裏汩汩流動,将熱量傳遞至四肢百骸。
火舌吞吐間,黑爪幫的人終于反應過來,大聲喊道:“幹!有人襲擊!”
“四樓!四樓!”
數十名成員又從樓梯口沖上來,端着機槍一陣掃射,燕銜川并不緊張,她将右手握着的煙霧彈輕輕滾了出去。
不愧是花了幾萬信用點買到的東西,的确非常好用,噴薄而出的霧氣比最嚴峻的風雪天還要遮蔽視線。
黑爪幫的人頓時停下射擊,怕誤傷同伴,只好采用最笨的方法,手動搜尋。
這種環境對于燕銜川而言,卻是最好的暗殺場。她不用分辨敵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她要收割的對象。
燕銜川握住匕首,仔細聆聽每一道腳步聲,然後繞到他們背後,捂住口鼻,悄無聲息地割破他們的喉嚨。
她行動迅速又冷靜,只有逐漸彌漫開的血腥味兒昭告着這場殺戮已然開始。
燕銜川以為自己是精密的計算者,在視線受阻的環境中,準确規劃最佳的行動路線。
倘若面前有一面鏡子,能明明白白地映出她的臉,她就會發現,自己眼中專屬于獵殺者的興奮,毫無人性目光中,只有殺欲逐漸升騰。
此時此刻,她将劇烈的心跳歸結為即将成功的喜悅,以及助人為樂的歡愉。
談義遠并沒有像她那樣鬧出大動靜來,他戴着口罩,假裝自己是來購物的路人,等守衛們都被樓上的動靜吸引走,路人也鳥獸散的混亂中,他趁機來到監控室,幹掉裏面的人,通過監控搜尋加斯科的蹤跡。
這是他距離新生活最近的一次。
談義遠深深呼吸,緊緊盯着大屏幕,在裏面尋找目标身影。
終于,加斯科的身形剛一出現就被他瞬間抓住。
二樓,他在二樓的樓梯間,身前身後跟了數十個人,正往三樓去,看樣子是去處理燕銜川的。
燕銜川當然不會死守四樓的這個小房間,假如對方扔幾顆炸彈進來,她不是自找死路?
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收割完一波,她就趁機遁了出去。商場的地形不算簡單,有很多商鋪,也有很多視線死角,監控和通訊都被幹擾的情況下,黑爪幫的人只能利用人數優勢展開地毯式搜尋。
這就是她逐個擊破的機會。
手中的匕首還是銀亮光潔,滴血不沾,燕銜川的身上卻沒這麽幹淨,衣服上有大片暈紅,是別人的血。
借用地形高地産生的視覺落差,燕銜川輕松解決掉了走過來的人,擰斷他的脖子,再把屍體向後拖,藏到一家賣水餃的店裏。
不需要做得太仔細,只是讓其他人無法第一時間察覺到少了個人。
她游走在人群之間,是最安靜的獵手。
通訊受阻,燕銜川和談義遠兩個人也無法聯絡,如果出了計劃以外的狀況,就只能随機應變。
好在目前為止還算順利。
加斯科卻有些發毛,手底下的人不停被幹掉,但對面是男是女,長什麽樣他都還一無所知。
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格,加斯科命人搬來幾個音響,大聲說道:“這位朋友,你突然到我黑爪幫的地盤大開殺戒,總得講究個原因吧。”
“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大家化幹戈為玉帛,不然的話,我黑爪幫上百號人,也不是吃素的。”
說話間,他沖着手下人使眼色,更多的人端着槍走入四層,兩兩一組,幾乎要把整層樓填滿。
加斯科就站在人群最後面,靠近樓梯口的位置,只要一個轉身就能迅速離開。
燕銜川對他說的話充耳不聞,不過人密集起來後,的确威脅變大了,她不能再把人逐個暗殺掉,只剩下一個選擇,就是正面剛。
而殺人,恰好是她最擅長的事。
火亮的白線是子彈穿行在空中留下的痕跡,火藥炸開的刺鼻氣味逸散,一連串的槍響如同暴雷轟鳴。
只是一個瞬間,就倒了一排人。斷裂的殘肢飛起,無數驚慌憤怒的謾罵聲中,燕銜川猛地撲到另外的櫃臺後面,給自己換了個遮擋物,接着探出槍頭,又是一陣掃射。
場面驟然混亂起來,黑爪幫的人前赴後繼地撲上來,要幹掉她這個襲擊者,密集的子彈如同驟雨冰雹,很快就将櫃臺打得殘破不堪。
又一次轉移方位時,噗地一聲,她的左腿冒起血花,燕銜川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就是一個□□擲過去。
“都住手!”
爆炸聲中,一聲大喝通過音響傳開,所有人停下射擊,回頭看去,加斯科的光頭正被人用槍指着,冷汗順着他的額角滴落。
“談義遠。”他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