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可裏)

第8章 ☆、章

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是這樣過的。

裏包恩看起來心情很好，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無論是卷着袖子做飯，還是支着腿喝咖啡，都是一派輕松的樣子，甚至泡澡時還會帶一杯紅酒……

可樂尼洛知道，他在無視自己把自己當空氣，好幾天都零交流。最後一次對話停留在盲女事件了結後，洗衣服時他問：“你們是用那種煙的氣味接頭的吧，kora？”

“……”翻着報紙的裏包恩只是在後面挑挑眉。

“為什麽拿了幾天的煙呢，kora？”

“就算不吸煙，也要會吸煙。”拿煙的姿勢，有專業性，職業病。

裏包恩應該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接了下一個任務，特別是他最近能暢通無阻地出入他的宿舍，還把本來鎖在保險櫃裏的手提箱也拿到手，當着他的面旁若無人地擦拭裏面精細的武器。

他每次一走就成天不見蹤影，可樂尼洛也每次都覺得他再也不會回來，可他每次都回來了。嗅到衣服上不同的香水味，他認為他是一朵交際花。

“這是出軌嗎，kora？”一連幾天破冰的提問。

廚房裏提着長勺攪拌熱湯的人聳聳肩：“我是要出走。”

可樂尼洛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麽情緒，想了想說：“我被舉薦入伍了，kora。”調查半月，準備升級。

“哦，恭喜。”他把熱湯盛進盤子裏。

“我走了你一個人不會哭吧，kora。”

“咳咳……”像是聽見了什麽可笑的事情而被嗆到，裏包恩已經不是冷笑而是怒道，“誰會哭啊！”

想象一下裏包恩哭的畫面，他笑着摸摸自己發紅的耳朵說：“要成為我的嗎，kora？”

“作為槍靶你還是閉嘴吧有誰會成為槍靶的槍靶況且還是以前的槍靶！”差點捏斷湯匙的裏包恩說。

“怎麽現在就不是了，kora？”雖然并不願意承認。

“哦，你是要雇傭我暗殺你嗎？”

“可惡，裏包恩，你才是槍靶總有一天我會命中你的，kora！”

“哼，拭目以待。”

當然，兩人都不知道的是以後确實出現了不同陣營、争鋒相對的場合，然而那時攻擊的對象都是別人。

接下來，他們都離開了這裏。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像是躺在海面上，随着浪花沉沉浮浮，眼前明暗交加，夢游一般虛實不分。

不用行李，僅一張船票。看着上面的時間地點，剛體檢完的可樂尼洛用手指劃撥着轉盤，打通了電話：“你好，我有一個委托，kora。”

“……”

“很幸運嘛，看來我排到隊了，裏包恩先生，kora。”

“可樂尼洛……”

“來送我吧，kora。”

“送你去三途川嗎？”

平靜的海面，清爽的海風。碼頭上，很多人在送別，他們卻是例外，在執行一個交易，本質還是送別。

其他人執手的執手，擁抱的擁抱，他們卻是直挺挺的面對面站着，可樂尼洛微笑，裏包恩冷臉。

“這樣感覺好沒感情啊，kora？”可樂尼洛攤手，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畢竟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裏包恩勾唇笑道，似乎很為這樣的自己驕傲。

“裏包恩，”一臉正經，“去找個好人家吧，kora。”

一腳踹過去：“我還是先幫你找三途川吧！”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交手數招。注意到的人，只是在他們停手時疑惑這兩人怎麽從碼頭的這一頭，瞬間移動到碼頭的另一頭。

正好是輪船下。

可樂尼洛認真地看着裏包恩，眼睛裏的疑惑并沒有減少。這是一種什麽心情呢？當看着他時，感覺海水漫上來又退下去。

裏包恩也會有這種心情嗎？他想從裏包恩的眼睛裏尋找，可裏包恩的眼睛裏卻固執地毫無情緒。他想問，可他已經問了很多次。

就是這樣，男人之間，确實是這樣。

“我走了。”

“再見。”完成任務，裏包恩轉身就走。

“再見，kora。”可樂尼洛也轉身跑上樓梯。

“啊，忘了，”停在船舷邊的他回頭，沖岸上看不見裏包恩的人群喊道，“你會來看我吧，kora？”

回應他的是一發子彈。

他終是看見了裏包恩，也看見了來送別的其他人

你走了，我就再也不用擔心你什麽時候走了。

烈日驕陽下的訓練營。

不像其他人那麽蛋白質充沛的模樣，身體瘦削的他并不被看好，站在隊伍裏像是一顆蛀牙。

被英姿飒爽的女長官單獨拎出來，兩個人站在一處，可樂尼洛稍微找回了一點心理平衡。

“你平時是沒吃飽飯嗎，這麽虛弱的身體能做什麽？”

“可不是說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嗎，況且拉爾你看起來也是小小一只啊，Kora。”

“給我叫教官！”

拉爾氣急敗壞地指揮他去加練，頂着一個巴掌印的可樂尼洛服氣地遵從了。

實戰前，教官給最後訓話。

可樂尼洛興趣缺缺地聽完，仍然揚着那副笑臉，走在最後說：“拉爾，不給些小小的建議嗎，kora？”

拉爾白了他一眼，端着手說：“不要松懈，不要輕敵，拼盡全力就會有希望，拼死去做就一定能成功，我等着你們凱旋！”

可樂尼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突然被拉爾襲擊，兩人過了幾招後可樂尼洛被拉爾扭着手臂壓制在地上：“臭小子，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

“啊，好痛啊，kora。”

拉爾松開他，搖搖頭:“你不行，你絕對做不到。”

可樂尼洛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無奈地說:“學生上戰場時好歹說一句鼓勵的話吧，kora！”他的表情告訴拉爾他絲毫沒有被打擊到，絕不擔憂，絕不畏懼。

“可樂尼洛……”拉爾怔怔地看着他，“你到底哪來的這麽多自信？”

“我會回來的，kora。”可樂尼洛看着她的眼睛，笑容一如既往。

确實回來了，整潔的軍裝下身體破破爛爛的。拉爾清點人數時，寫下可樂尼洛的名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像他那種态度輕浮的人……

單獨談話，拉爾發現可樂尼洛還是那副表情，經歷一場殘酷的戰争并沒有改變他什麽，可樂尼洛站在她面前笑着問：“拉爾，合格嗎，kora？”

“給我叫教官。”拉爾感覺額角一個勁地跳。

可樂尼洛看向窗外，碧藍的海面上有純白的海鷗在飛：“我啊，在瀕死時想起你就立即活了過來，kora。”

“看來你就适合激将法。”拉爾點點頭，喝茶。

“想到拉爾可能會因為失去一個好學生哭泣，就非得回來不可，kora。”

“咳咳……”嗆到的拉爾，忍無可忍地把茶杯向可樂尼洛砸去。

夜晚巡視，就望見海邊一個人影。與其說是鬼鬼祟祟，不如說是招搖過市。發什麽瘋，态度越來越不端正了嗎？

拉爾從高塔躍下，大喊可樂尼洛的名字狂奔而來。而可樂尼洛也不逃跑，只是回頭看見她手裏拿着鎖鏈，一臉納悶。

“拉爾，怎麽了，kora？”

“你違反了軍規，束手就擒吧，可樂尼洛！”

迅速地過了無數招，拉爾驚覺戰争沒有改變他的心态卻使他的身體更加強悍，揮出鎖鏈，被他反手拽住，兩人拉拉扯扯，同時出手，她反而被可樂尼洛箍住脖頸，幾乎動彈不得。

“別以為就到此為止了！”拉爾怒道，打算拿出真本事，可樂尼洛察覺而急促道:“我是發現有不明人士入侵才出來的，kora。”

“在哪？”

“消失了，kora。”

“你是在愚弄我嗎！？”拉爾怒不可遏，手上下了狠力氣，卻突然一頓，多年的叢戰經驗令她敏銳地感知到殺意，瞬間就把可樂尼洛壓到身下，“別動——”

身體沉進水裏，混沌，又被拉起來，豁然開朗。

兩人倒在海灘上，翻了幾個滾，拉爾猛地起身，将可樂尼洛攔在身後，拔出腰際的槍指向不遠處的礁石，冷汗直下，沒人。

“拉爾，”可樂尼洛板正她看了看，“沒事吧，kora？”

拉爾看見他的眼裏滿是擔憂與畏懼，想起剛才可樂尼洛一直把手放在自己的後腦勺上。

臉一紅，被學生關照什麽的，啪地打開他的手，拉爾整理好衣裝，将掉在一旁的帽子撿起來戴上，警惕的目光到處看了看:“危機解除，剛才到底是誰？”

“沒有看清，”可樂尼洛也慢慢地站起身，抹掉身上的泥沙，“可能是……”沒有再說下去，他看向遠方夜空下貼着海面飛翔的海鷗，白得耀眼。

聽說拉爾在執行機密任務，可樂尼洛感覺到內心的擔憂和畏懼，便悄悄地跟蹤在後。但還是在上山時被團隊裏的世界第一殺手拿槍指着從石頭後面走出來。

“可樂尼洛……”拉爾一臉震驚。

“喲，拉爾，還有裏包恩……kora。”可樂尼洛無奈地笑。

“哼……”裏包恩壓了壓帽檐，眼底情緒不明。

“快給我回去！”拉爾暴躁地上前掐住可樂尼洛的脖頸。

“咳咳，拉爾，”可樂尼洛扒拉開拉爾的手，“很多人看着呢，不要一點面子都不給吧，kora？”

被選召的青年們會意地默默離開。

“可樂尼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擅自脫離隊伍你是不想活了嗎？這水不是你能趟的，你跟上來幹嘛？”拉爾繼續向可樂尼洛狂暴輸出，真想把他抓住打一頓，可卻怎樣都抓不住。

“拉爾，你已經不是我的長官了，我為什麽還要服從你的命令？況且……”可樂尼洛眼睛一轉，看向那離開的黑色背影，“我是來找裏包恩的，kora。”

被點名的人也很想打人。

兩人坐在一塊石頭上，看着山下的風景，沉默無語。

可樂尼洛嘆了口氣說：“山頂是什麽呢，裏包恩你也不知道吧，kora？”

“拉爾說的對，你這家夥确實不要命了。”裏包恩也不生氣，冷靜地說道。

“我以為你會拿槍抵住我太陽穴，kora。”可樂尼洛笑道。

“殺手真正殺人時從不打臉。”裏包恩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你今天怎麽這麽乖，有問有答的，要是以前也這樣就好了，kora。”

“……你不要的命我要了。”

裏包恩把可樂尼洛踹下去，但可樂尼洛拉住裏包恩的腿，兩人打了一架，挺沒意思的，都沒這心情，揪着對方的領子，面無表情地盯着對方，就此收手。

“你也害怕了，對嗎？難道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kora？”可樂尼洛看着裏包恩的背影問道。

裏包恩繼續走，沒有停，到轉角時，才說：“與你無關。”然後就消失在可樂尼洛的視野中。

可樂尼洛擡頭看，天空分外陰沉。

衆所周知，接下來便是從天而降一道光，包圍了彩虹之子候選人。可樂尼洛沖出來撞開拉爾，使她詛咒減半，但所有人都預感自己不得善終。直到彭格列十世聯合他的守護者和同盟解除了彩虹之子的噩運，使得衆人迎來一個童話般的結局。

但彭格列十世此時不開心，因為他不想當彭格列十世，以至于他的家庭教師走了。

“沢田，如果你還是男人的話，就勇敢地去追吧，kora。”看見綱吉對着一張27分的試卷哭喪着臉，路過的可樂尼洛這樣建議道。

“啊，是可樂尼洛，”綱吉慌忙把試卷藏起來，漲紅着臉說，“怎麽你也從窗戶跳進來？如果是看望爸爸的話他在隔壁。而且說什麽勇敢地去追，追誰啊？”

“沢田你真是越來越不坦率了，kora。”可樂尼洛端着手，擺出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

“所以說我什麽時候坦率了。”藏好試卷的綱吉扶額看天花板，“是叫我去追裏包恩嗎？讓他看見這張試卷不是在找打嗎？”想起自己的家庭教師有多麽鬼畜，綱吉覺得自己應該把試卷藏在更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

“哦，他不是有很多張你那種試卷，多一張不多少一張不少，kora。”

“只有他才會有那種奇怪的收藏癖吧，況且是多一張太多，少一張一點都不少。”

對上可樂尼洛調侃的目光，綱吉覺得自己內心的想法無處遁形，只好垂下眼嘆一口氣問：“你知道裏包恩去哪了嗎？他不會那麽小氣離家出走永遠不回來了吧？”

“我怎麽知道，我還等着家光痊愈去赤道挖礦呢，kora。”

“又是這種爛借口……”

看着可樂尼洛揚長而去，綱吉咚地仰躺到床上，不遠處的小吊床，想看又不敢看，他閉上眼睛，握緊了拳。

直到你離開，我才真的好後悔啊。

拯救了生無可戀的人，他以後可以說是為你而活。

說什麽要一直看我成長，對我的未來抱有希望，可你現在人又在哪裏呢？就算是這樣的我，也有我能做的事情。你再怎麽強大，也不過是一個小嬰兒而已，是我看你長大，祈禱你的未來才對吧？

綱吉睜開眼睛，眼神變得堅定，隐隐感覺自己必能得償所願，于是被子一翻，就準備睡了，夜深了，有什麽事明天就能解決，夢裏什麽都有，做好心裏建設，很快就睡着了。

屋外。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跟家光打了個招呼，按照慣例，跟可樂尼洛拳打腳踢了幾下後，兩人停在屋頂。

“喂，可樂尼洛，又在多管閑事嗎？”

“裏包恩，你還是這麽不坦率啊，kora。”

可樂尼洛看見裏包恩拿着第九代的信件，想搶來看看，但裏包恩不讓。

“怎麽，有結果了嗎，kora？”

“真是的，蠢綱那家夥，讓人不得不妥協。”

“呵，裏包恩你也會有今天，kora？”

“畢竟我是一個和善的老師啊。”

“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吧，kora？”

裏包恩心情很好，所以不理他。一壓帽檐就跳進窗戶，于是可樂尼洛聽見了新彭格列一世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