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07
海邊度假村的餐廳。
霍沉風一個人去餐廳吃早飯。
昨天的晚宴結束得太晚,喝了酒,胃病又犯了。
與胃病同時糾纏的還有一些惦記和擔憂,許詩沒有主動聯系他。
他沒有發給許詩霍彥英的電話號碼,許詩也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睡不着發信息給他。
吃過藥,江明提醒他今天的早飯要按時吃。
原本是送到房裏用餐的,但霍沉風忽然想出來聞聞海風,透透氣。
餐廳連着海邊,擡頭就能看到清澈的海浪,聽着拍打岸邊的白噪聲,心情也跟着舒适幾分。
作為霍家的掌事人,霍沉風的情緒一直稱得上穩定,只是最近有一件極不正常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不正常到,明明有被戲耍的感覺,卻不停被反複提醒着什麽。
餐廳的咖啡太難喝,霍沉風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甚至覺得不如許詩給他泡的那杯裝在紙杯裏的咖啡味道好。
正懷念那個味道,一個清清爽爽的男孩端着餐盤和咖啡,沒問一聲就在對面坐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霍叔叔,早上好啊。”
嗓音帶糖,露出的半截胳膊又細又白,霍沉風的心弦驀地響了一下。
這種被給驚喜的時刻從未發生在他身上過,因為霍沉風确實不喜歡,別人對他這麽“打擾”。
霍沉風壓下心頭的暗湧:“你叫我什麽?”
“霍叔叔啊,”許詩已經十分清楚霍沉風不喜歡“叔叔”這個稱呼,卻還是故意語調輕快地調侃,“怎麽霍叔叔不喜歡?”
許詩拆了一包糖想放到咖啡裏,但是注意力都在霍沉風繃緊的面色上,一時手勁大了,糖撒了滿桌子。
……有點失禮。
霍沉風反而眉間舒展,将對方的忙亂視為可愛,讓侍應生過來收拾桌面,又親手給許詩重新拆了一包糖放進去:
“以後不要再叫了,如果你還想跟我聯姻的話。”
許詩大喜過望:“那你是答應我了?”
霍沉風:“……”
答不答應的,不是應該他來問嗎?
明眸裏的光過于熱烈,那個答案霍沉風幾乎要脫口而出。
然而還沒發出聲來,一男一女走過來分別坐在了餐桌兩側。
許詩不認識他們,但看一眼就知道,是和霍沉風一個圈層的人。
“呦,”坐在他旁邊的男人看上去和霍沉風差不多大,長了一雙到處留情的桃花眼,朝許詩眯了眯,“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可愛啊?”
“張明哲,”霍沉風眼神制止,“他不行。”
張明哲做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我幹什麽了你就這麽防範,你侄子嗎?長的也不像啊。”
“他不是我叔叔,”許詩搶着回答,“是我未婚夫。”
“……”
霍沉風扶了下額。
“哦?怎麽沒聽他提起?”
張明哲當這句話是小朋友開的玩笑,畢竟霍沉風這麽多年一直什麽色都不近,家裏他說了算,也不存在逼婚的情況。
而且看兩人的狀态,沒那麽熟。
“你要結婚了?”斜對面的美女聽了則整個人都不太好,憤怒地看着霍沉風,“我追了你這麽多年都沒成功,現在竟然……!”
她看了眼許詩,眼神有些一言難盡,陰陽怪氣地嘆了口氣。
許詩知道她是覺得兩人不搭、不對,可他也沒有辦法啊,誰讓家族企業最講究信譽呢,父輩的婚約不可違抗。
“這是真的?”美女似乎不死心。
許詩頭埋成鴕鳥吃早餐,霍沉風應該是會否認的,他應該是會有點沒面子的。
但霍沉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字字清晰:“是真的。”
許詩立刻瞪大了眼睛:“!”
張明嘉的刀叉在餐盤上重重劃了一道。
只有張明哲接受良好:“放心吧,你的人我肯定不碰,那明天帶他一塊兒去非洲嗎?”
“他不去。”霍沉風依舊防人跟防狗似的,問許詩,“吃完了嗎?”
還沒吃幾口的許詩:“……吃完了。”
“那我們走吧。”霍沉風站起來,朝許詩伸手。
許詩極為自然地把自己的手交上去,一秒入戲婚前狀态,親昵地挽着霍沉風的胳膊走出餐廳。
身後張明哲不開心地抱怨:“跑什麽啊,我還能吃了他嗎?”
出了餐廳,到那對兄妹看不見的地方,兩個人的距離自動拉開,變成了面對面站着。
許詩也一秒懂了霍沉風的意思,神色微涼:“你在拿我當擋箭牌嗎?那個姐姐真的追了你那麽多年?”
不叫叔叔不用尊稱,許詩反而覺得跟霍沉風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
但是那顆跳動的心漸漸下沉,霍沉風怎麽可能答應他。
那個姐姐那麽好看,又是同一階層的,都沒能讓他動心,自己難道是天仙下凡嗎?
又沒什麽名氣,有哪裏值得霍沉風另眼相看。
稍有安慰的是,霍沉風沒有拿她當作他的擋箭牌。
“什麽擋箭牌?”霍沉風眼神說不出的古怪,“不是你說我是你未婚夫的嗎?”
已婚身份确實能為黃金單身漢有效擋住一些有道德水準的追求者,但霍沉風還不至于因為這個原因,把許詩卷進來。
許詩嘴巴張成O:“那就是說你願意……”
“我在認真考慮,今天之內聯姻的事不要再提了。”
那些類似求婚的話,熱切渴望的眼神,不能再多來一次。
霍沉風并不覺得自己能招架得住。
霍沉風越過他:“我要去個地方,你跟我一起麽?”
許詩跟在霍沉風後面:“不會打擾到你吧?”
“是有點打擾,但剛好你幫我個忙。”
霍沉風常來這邊出差,房子和車子都是齊全的,他沒叫司機,自己坐了駕駛位。
許詩第一次坐霍沉風的車,正猶豫是坐前面還是後面,霍沉風從車裏面給他開了副駕駛的門。
一秒的快樂也是快樂,許詩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但沒想到快樂真的只有一秒,車子駛出一些距離,霍沉風說:“下午有個珠寶拍賣會,你方便的話跟我一起去?”
許詩:“又是擋箭牌嗎?”
這次霍沉風沒有否認,只是淡然一笑。
許詩也并沒有太掃興。
路上,霍沉風打電話給江明:“叫店長派個人把鑰匙送來,師傅不用來,嗯,上午先不營業了。”
霍沉風載許詩去了一家純手工咖啡廳。
獨門獨棟,三層,裝修很精致,很有當地的風情特色。
他們到的時候門口有人在等,把鑰匙交給霍沉風人就走了。
霍沉風開了門,帶許詩進去,問他:“想喝咖啡嗎?”
許詩哪會說不想:“就咱們兩個人,你要給我做麽?”
霍沉風沒說話,走到吧臺裏面,一截一截地挽起袖口。
許詩在吧臺外坐下,看霍沉風洗手為君做咖啡。
霍沉風幾乎沒親手做過任何食物,今天是心血來潮。
先是度假村的咖啡倒了他的胃口,再是怕張家兄妹盤問,就帶着人臨時出逃了。
霍沉風剛過二十就開始打理集團事務,二十三歲勝任集團總裁,學習能力和領悟能力自然不差,而且是超乎凡人的。
但理論是理論,實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手磨咖啡豆這個步驟就讓他小臂有些酸痛。
許詩在吧臺外坐不下去:“要不還是,我做給你喝吧。”
霍沉風眸色一沉,許詩只好乖乖等。
手機連上音箱放了首輕音樂,又回到座位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察霍沉風。
側臉真好看,猶如巧奪天工。
金色的陽光從落地窗漫進來。
時間和空間不知道是縮短了還是拉長了。
這短暫的二人相處的片刻,在許詩看來比那顆紫鑽還要珍貴。
沒過多久,咖啡的香氣撲面而來,混着霍沉風獨有的木質香味。
深棕色的液體從濾紙滴下,霍沉風定睛看着,許詩被他的專注染得有些癡迷。
咖啡好了,霍沉風倒入陶瓷杯中,放到許詩面前:“嘗嘗。”
許詩喝了一口,問道:“你不喝嗎?”
霍沉風搖了搖頭。
他沒有耐心再做一杯了。
許詩又喝了一口,不那麽燙,他小口小口地喝,不想喝得太快,也不想表現得不積極,掃霍沉風的興。
他喝,霍沉風就看着,許詩被看得臉發燙,垂下細密的眼簾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還剩最後一口的時候,許詩問霍沉風:“你一口都不喝嗎?很好喝。”
霍沉風還是搖頭。
好吧。
最後一口許詩也舍不得喝了,雙手握着咖啡杯放到吧臺上,眼眸飄忽閃爍,唇緊抿,忽然有些無所适從。
因為霍沉風在他面前沉穩地站着,勁瘦的雙臂有力地撐着吧臺,身子朝他這邊微傾,無論是身高、身形還是深邃的眉眼,都非常有壓迫性。
但是這次,許詩沒有躲。
在霍沉風帶着令人沉醉的氣息靠近的時候。
他仰起頭來迎接。
就算霍沉風要親他,他也不會躲的。
霍沉風真的親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