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art 猜謎
Part 19 猜謎
兩個人的相處就像猜謎，明明不夠清晰，卻該死的讓人在猜測中不自覺着迷。--摘自江解語漫畫随筆《綻放》
“江解語，你是不是，想要叫停？”
高城看着面前的江解語，心中七上八下。在他們最初做出合作的決定時，就約定過，如果不想合作下去可以随時叫停。江解語的樣子，讓他覺得，她似乎已經在安排退路了。
從前他們從來都不會考慮未來，不會考慮這場“合作”結束的時候要如何收場。可現在江解語提出了這件事情，那便由不得他不多想了。不管是出于什麽理由，他作為一個大男人，不能讓她一個姑娘家感到為難，所以，便是心裏很是不願意，但還是決定，把話說明白，不讓江解語為難。
江解語微微垂着頭，她看着面前的便簽本，手指無意識地在摩挲着手中的鋼筆。她知道，如果她說是，她與這個人之間的關聯就會被切斷。也許以後見面的機會會變得很少很少，甚至再也見不到。也許，他還會與其他女孩子相親，甚至進行下一次的合作。他的熱忱，善意，藏在兇悍表象下的溫柔，與她江解語再也沒有丁點關系了。
這不就是她昨天深思熟慮過後想要的東西麽？可是，事情進展的這麽順利，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甚至感覺心裏空蕩蕩的，想要抓住什麽，卻伸不出那只手。
江解語，你有什麽好委屈的，這不是你自找的麽？她在內心質問着自己，同時唾棄自己的優柔寡斷，唾棄自己的貪心，唾棄自己的矯情。
--是，我想叫停了。
“這叫停，總該有個原因吧……”高城頓了頓“是覺得我哪裏做得不好？”
江解語搖了搖頭：
--你很好，問題出在我身上。
“那我能知道，是什麽問題麽？”
江解語擡眼看向他，眼前的這個人，時而堅強，時而脆弱，時而幼稚，時而成熟。他們曾互相見證過彼此最狼狽的樣子，無意間陪伴彼此走過了成長的蛻變。只不過現在，是時候該說再見了。
--高城，僅從這次合作而言，不管是你還是我，似乎都有些入戲太深了。我想，這可能會給我們造成錯覺，讓我們做出不理智的判斷和選擇。除你我之外，對我們的父母來說，我們演的越久、越真，他們的期望就會越高，未來真相暴露的時候，對他們的傷害就會越大。我不想讓這一切無法收場，現在及時止損，還來得及。
高城看着江解語寫在便簽上的話，陷入了沉思。而另一邊，江解語奮筆疾書，而後将一份清單交給了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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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依據對阿姨為數不多的了解，總結的阿姨可能會喜歡的禮物，你可以做個參考，我先走了。
江解語起身離開，茶室門口挂着小鈴铛，開門關門都會叮鈴鈴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響喚回了高城的思緒，他立刻擡步追了出去。
“江解語！”
江解語轉過身去，見高城正往她這裏跑來。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江解語有些疑惑，想要抽回手，那人卻拉的更緊了。
“我……”
聽他開了口，江解語不再動作，想要聽他究竟要做什麽。
“我想……”
“诶！我說，你一當兵的怎麽還逃單啊！跑什麽跑！”背後，那茶室的老板娘推開門對着高城高喊。
高城被那老板娘喊得一個激靈，只覺得周圍四面八方的眼神都向他襲來，那裏面全都是毫不掩飾的唾棄，他只能先放開江解語“你先在這等我會兒，我去把賬結了，一會兒開車送你。”話畢，便折了回去。
“誤會，誤會！我就是先去追個人！多少錢……”
随着高城随那老板娘回了茶室，周圍看熱鬧的視線都散了去。江解語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等等他。
她想知道，他剛剛被打斷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
高城匆匆忙忙地結完賬出來，見江解語還在，松了口氣，他對江解語笑笑“走吧，上車！”
江解語依舊還是坐在車子的後排，副駕駛後面的那個位置。她僅能通過後視鏡，看清他的神色。高城回過身“你是要回家，還是去其他什麽地方？”
--你剛剛想要說什麽？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高城看着江解語的眼睛，不知怎麽就莫名地心虛，他清了清嗓子“啊……這個，我……我剛才就是想說，我送你。”
江解語似是有些失望，她點了點頭：
--送我回家吧，謝謝。
……
生活就是問題疊着問題，高城從不怕問題。因為他喜歡那種思考，解決問題，最終戰勝問題，戰勝生活，也戰勝自己的感覺。他好鬥，與天鬥，與人鬥，與生活鬥，與自己鬥。
深夜，月光皎皎，高城沒有拉窗簾，任月光在天花板上描繪出了窗外防盜欄的不規則花紋。他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視線随着那細長蜿蜒的陰影移動，想要在這迷宮一般的花紋中，找到一條出路。
他在回想今天經歷的一切，回想與江解語說的每一句話，回想江解語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以及她寫下的每一個字。
她說，他們入戲太深了，可能會做出不理智的判斷和選擇。有什麽是需要判斷，又有什麽是需要選擇的呢？
需要判斷的，無非是真假。作為合作夥伴，他高城展現出來的态度，做出的種種反應，是真實還是演戲。高城反思，自己一開始确實是有演戲的，無論是體貼周到的送人回家，故意在他家附近與她展現出親昵的姿态，還是在首都老房遇到方茹、于志飛兩人時展現出的親密無間。他很少演戲，但不代表他不擅長演戲。甚至他演起來的時候，自認能以假亂真，讓人完全察覺不到。但他回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發現，他所對江解語展現出來的，大多是真實的他。
那麽，江解語想要選擇的又是什麽呢？
高城絞盡腦汁，忽然想起，前天晚飯後，江解語的那句話。她說，如果只是用來糊弄父母，你沒必要為我做什麽改變。
是因為這個麽？是因為他将自己的真心展現給她，而她一時之間分不清真假，所以開始彷徨害怕。那她又為什麽害怕呢？
高城的心裏隐隐有了一個答案，他的唇角彎起，心情大好。
他想，江解語很有可能，也在喜歡他了。
想到這裏，他完全躺不住了。按開房間的燈，他拿起枕邊的腕表看了看，淩晨1:23分，還有不到五個小時，他就得回營部了。可現在，他不想睡，他想見她。他想告訴江解語，結束的是合作，而不是他們之間的聯系。此後，再無虛假，只有真心。
像是一種奇怪的巧合，就在他想通的這一刻，他終于從天花板那個陰影迷宮中找到了出路。
……
江解語趴在書桌前，手裏無意間在描繪着什麽，等她回過神來，發現，那是一雙眼睛。
是高城的眼睛。
她連忙将這張紙丢進了抽屜，煩躁地将鉛筆丢進筆筒，然後抱着頭發呆。
明明只是剛剛意識到的喜歡，怎麽也會這樣難舍難分。難道高城對她的影響這麽大麽？雖說他們已經認識了不短的日子，但實際接觸的次數并不算多，相處的時光更是少之又少。她怎麽會産生了一種失戀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不比與于志飛分手的時候弱。
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不去解決。江解語嘆了口氣，關了臺燈，躺回到床上。一如昨天的她，今天的她明明已經頭痛欲裂，卻怎麽都睡不着，閉上眼就是他的模樣，靜下心就是他的聲音，翻個身就能想起他聽她說停下來時，眼中的錯愕和委屈。
笨家夥，你什麽都沒做錯，是我錯了，我越界了，我……喜歡上你了。
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江解語徹底向自己妥協，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了。她從床上起來。此時，東邊的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室內的黑暗變得不再那樣濃重與窒息。江解語站起身，拉開窗簾往外看去，卻是愣在了原地。
熹微晨光下，江解語看到樓下有一個人，那人身姿挺拔，一身板正軍裝，卻是有些狼狽地靠在車門上，一副有些頹廢的樣子。他的手上閃着明明滅滅的光，一看便知，那是源自指尖的香煙。
那個人，是高城。
江解語看到這一幕，心跳猛然加速，一股熱意從她的心頭湧向四肢百骸，讓她清楚地察覺到，這一刻，她是如何的雀躍。
許是巧合，又可能是熟人間莫名的吸引力，樓下的高城擡起了頭，不偏不正地看向了江解語的方向。他先是身體一頓，轉而往前走了兩步似是想要确認什麽。像是看清了樓上的人，他瞬間開心了起來，對着江解語興奮地招手。
江解語轉身，牆壁上的挂鐘響了五聲。江解語就像是聽着鐘聲奔跑的灰姑娘，很急很急。只不過灰姑娘是從王子身邊逃走，而她則是要奔向她的王子。
江解語下了樓，在看到他的一刻停住了腳步。他們兩人相聚二十米對望，中間隔着一條蜿蜒的鵝卵石小路，這條小路純質自然，卻意外的充滿魔力，将兩個本無關系的人，連接在了一起。
高城走到了江解語的面前，順手将外套搭在了江解語的身上。
“我……我得走了。”
“江解語，我真的得走了，要來不及了。”
“我明知道就要來不及了，但總想着，多等一會兒，說不定等得到。”
“我等你，是因為，我想見你，想跟你說，結束的是合作，也只是合作，對吧？”
江解語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看着他。
“合作結束了，所以不用演戲了。我向你保證，以後你看到的我，都是真的。再也不需要你去判斷，去猜測。所以，江解語，你還願意看這個以後，這個未來麽？”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