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Part 距離
Part 18 距離
當心中想要遠離，即便正肩并肩，仍相距千裏。--摘自江解語漫畫随筆《綻放》
剛剛入夜的街道，行人少了許多，江解語與高城并肩而行，走在這夜幕之中，誰也沒有開口。這條街沒有首都軍屬大院外的那條街寬敞、熱鬧，卻也有着獨屬于這裏的美好。
秋季的夜已經帶上了幾分涼意，陣陣微風略過，江解語無意識地搓了搓手臂，心裏卻還因為晚飯時的悸動而心不在焉。忽然，肩膀一重，一件板正的軍裝外套被罩在了她的身上，她陡然回神，看向一邊的人，眼中幾分疑惑幾分迷茫。高城蹙着眉，一副十足嫌棄的樣子“你怎麽吃個飯人還傻了！不是冷了麽？給你穿……”
江解語搖搖頭，就要伸手将衣服還給高城。
“你……你不冷才有鬼了！讓你穿着就穿着！”
江解語看着高城，見他一臉兇巴巴的樣子，嘆了口氣：
--你每次關心別人的時候，都非得用這種很兇的語氣嗎？
“诶！別瞎說啊！我才不是關心你，我那個……就是覺得熱！”
江解語嘆了口氣，轉回頭不再言語。高城話說完就後悔了，暗恨自己說話不中聽，好好的局面都能被他搞砸了。他悄悄打量着江解語的神色，拼命地轉動腦筋試圖找點話題化解自己剛剛造成的尴尬。
“咳，我……我這人平時跟那群兵混習慣了，說話也不過腦子，要是有什麽說的你不開心了，別往心裏去。”這樣的話對于高城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服軟了，可見江解語毫無反應，他心虛得很，心中糾結半晌，他再次開口。
“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這樣了，想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以後我要是又跟你這兇了，你就指出來，我改行麽？”
江解語停住腳步，擡頭發現，原來高城一直看着她，她咬了咬嘴唇，像是在顧慮着什麽，最終，她下定決心，拿出了筆：
--高城，如果只是用來糊弄父母，你沒必要為我做什麽改變。
高城想說，不是的，不是為了糊弄父母，早就已經不是了。他想說，江解語，我喜歡你。可他總覺得這些話婆婆媽媽，肉麻兮兮，他在努力地組織語言，可越是着急，思緒越是擰成一團，那麽多的話就在他的嘴邊打轉，可不知怎麽，就是一句都說不出口。江解語看着他一副很是糾結而又始終沉默着的樣子，彎起了唇，露出了一個笑。只可惜，那笑意并沒有進入她的眼底。
就在剛剛，江解語做了個很冒險的決定。她想要鼓起勇氣試探一次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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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是個很好的人，從他們第一次在那個小賣部裏遇見的時候，江解語就知道。回想從兩人認識到現在，高城的每次出現，都給江解語帶來了很多溫暖的回憶。就在江解語意識到，自己可能對這個人産生了好感的時候，她發現，這個人似乎對她也有着出乎意料的耐心與縱容。她忽然産生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一直對她很照顧的高城，是否也有可能對她也有好感呢？
她知道自己這樣多少有點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但是聽他說了那樣的話之後，她還是動搖了。她想，只要高城否認了，否認他們現在的相處是為了糊弄父母。只要高城表現出一點于她而言正向的反饋，她就再大膽一次，往前邁一步，将他們之間的關系再進一步。
可是高城沒有，他似乎心有顧慮，并沒有搭腔。
這一刻，江解語是失望的，但這在她下定決心試探的時候也算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笑了，看着高城，而後再次落筆：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改，小江老師也是可以幫幫你的，不過要再請一次燒烤才行！
高城看着江解語的笑臉，知道，機會稍縱即逝，這次機會，已然溜走了。他小聲的念叨着“還挺會趁火打劫……”可語氣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氣勢，莫名帶上了幾分虛弱。
這天晚上，江解語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久都沒有睡着。
她想，她得跟高城保持距離了。
江解語覺得，不管他們最初是出于什麽目的，就在她心裏發生變化，對高城動了心思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無法做回單純的朋友了。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的。高城對人真誠而又熱情，性格直爽，是個頗具人格魅力的人。越是與他相處，她就會陷得越深，那個時候，她只會更痛苦。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如此，不如趁早懸崖勒馬。
而另一邊，高城回到家裏，便認命地被老媽按在了沙發上，獨自面對自家老爸老媽的盤問。
“說好下午到家，怎麽？路上是遭遇敵軍阻擊了，還是叫人給精确制導了？你自己看看，這都幾點了？”
高城看着自家老媽“這不是，剛好看到小語了，就，順道一起吃了個飯。”
“行啦！猜到你個沒出息的是找人家姑娘去了，還能真怪你啊！”
在一邊沉默看戲的高軍長難得對兒子露出了點笑模樣“準備什麽時候把那姑娘帶回來？”
一想到當下的進展，高城開始上火“這事着急也沒用。”
高軍長頓時瞪起了眼睛，那樣子與平時高城的模樣如出一轍“怎麽就沒用了？你争氣點不就行了！兵貴神速，這點道理你還不懂麽？我和你媽還盼着你早點成家呢！”
高城抱起了面前的茶缸子，噸噸灌了兩大口茶“我倒是想，但這事兒也不是想了就行的，唉行了行了，您二老就別跟着瞎操心了，我心裏有數！”
高母撇撇嘴“你最好有！”
次日，高城一早便起床将自己打理的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等到了與江解語約定的地方時，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足足半個小時。前一天晚上，高城詢問江解語能不能幫他給即将過生日的老媽選一份禮物，江解語答應了。高城盤算着，挑個禮物能用多久，最多到中午的時候，禮物就能挑完了，他們可以一起吃個午飯，然後下午一起去看個電影，等看完電影他的假期時間就不多了，他可以先把江解語送回家，然後再回營裏。
想到還有這麽多時間能跟江解語一起，高城的心情就變得非常雀躍，等透過茶室玻璃，看到江解語的身影的時候，他甚至都無法安坐原地，而是直接起身出去，将人迎了過來。
江解語看着高城興致很好的樣子，也露出了一個笑容。接過高城給她倒得茶，小小地抿了一口，便直入主題，拿出便簽本開始詢問：
--你有想好，要給阿姨送哪種類型的禮物麽？
高城搖了搖頭“我是完全沒主意，所以才要求助你。我寧可帶着手下的兵去做人車協同訓練吃土，都不想坐在辦公室裏去思考這種問題。我家老太太一天天在想啥我是永遠也捉摸不透，往年給她買過衣服，圍巾，鞋子，她都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今年有你了，我尋思着，說不定你能知道那小老太太喜歡啥！”
--其實，父母需要什麽，自己就會去買，他們想要的不是禮物，而是禮物背後，孩子付出的關懷。你送衣服、圍巾、鞋子，這些初衷沒有問題，只是可能沒有考慮到阿姨的喜好和審美，所以讓她覺得你對她不夠關心了解，才會生氣。
高城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我給她買那些東西，從來沒見她穿戴過。可我覺得我買的那些，應該不差啊……”
--你是怎麽買的？
“直接去商店裏，跟店員說，最受歡迎的，賣的最好的。我瞧着店員拿給我的衣服都花花綠綠的，挺好看，就買了。”
江解語覺得，這一刻，她莫名地能夠共情高城的母親了。
--雖然與阿姨只有一面之緣，但從阿姨的衣着打扮上看，阿姨應該是喜歡樸素大方的衣衫。那些市面上流行的衣服，可能确實不是阿姨會喜歡的類型。
“那一會兒你幫她選？”
江解語搖了搖頭：
--高阿姨給我的感覺很是樸素，我想，比起在衣着上下功夫，倒不如想想其他的方向。比如，她的需求。比如，她最近有沒有對你提出什麽期望，有沒有提及什麽地方不舒服，有沒有對什麽東西産生過購買興趣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買，有沒有什麽喜歡收藏或者收集的東西？
“旁的那些倒是沒有，期望嘛……我媽跟我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讓我娶個媳婦回家。”高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底氣越發不足，見江解語看向了他，他立刻将眼神挪到了窗外，假裝正看窗外的風景。
江解語低頭快速落筆：
--這個目标，短期內應該很難實現，畢竟，高副營長現在連女朋友在哪都不知道呢。
高城看向字條，又快速将視線挪開“要不，我媽過生日的時候，你跟我回家？”
江解語看着他，不明白，他這又是再鬧哪一出。
--高城，你有沒有想過，戲演的太真，也會很難收場。
高城看着江解語，莫名覺得，對面的她正在生氣。
“你是在生氣麽，江解語？”
江解語垂眸，半晌露出了一個笑：
--我沒生氣，我只是覺得，這樣下去，不好。所以，換一個吧，高城，換一個禮物給你媽媽。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