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這時，不遠處傳來李慎威的呼喚聲：“趙驕陽！趙驕陽你在哪！”聲音聽着很急切。
聽他喊得這麽急切，一定是找到我想打我一頓的。趙驕陽心想，然後起身躲到了矮牆下，不讓他找到自己。
李慎威呼喚未果，轉角而去，換了個地方去尋她。趙驕陽在角落偷偷瞧着他走的，等他走了自己才走出來。
她要回家，提着裙擺就要回，雖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回，但她想如果一直與他背道而馳的走就能回家了吧。
于是她提着裙擺走了一段路，轉了幾條街都沒出長安城。長安城路段本就彎繞，不沿着城牆走，是非常難走出去的。
如此這般走到天黑，路上的行人開始逐漸散去，家家戶戶開始掌燈，挂燈籠，準備吃飯，她還在街上晃悠。
飯菜的香味四處飄逸。
趙驕陽餓得走不動了，聞見一家飯菜特別香，就站在他們家門口直發愣，饞得不停的吞咽，卻又不敢開口。
那一家三口十分幸福，站在門口都能聽到孩兒跟母親的歡笑聲，還有孩兒父親無奈念叨他們好好吃飯的聲音。
趙驕陽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有了想回去找李慎威的想法，因為這時候她看清了現實，她一個人根本回不去娘家，也沒有人會在乎她，她甚至連長安城都轉不出去。
可回去找李慎威她又拉不下臉，她是千金大小姐，為什麽要去回去找一個欺負自己的人？
趙驕陽想着又賭氣起來。
這時，屋裏頭的小孩忽然撒潑跑了出來，嘴裏還嚼着飯，跟門口的趙驕陽對了個正臉。小孩嚼着腮幫子一臉好奇的看着她，看得趙驕陽手足無措的。
過會兒聽他扭頭往屋子裏喊：“娘親！外頭有個怪姐姐一直站在我們家門口！”
趙驕陽像是做賊心虛似的，扭頭就跑，鑽到了對面的小巷子。小孩兒娘連忙跑出來捉小孩，卻沒見門口有人，心裏噔噔直打鼓，心說總不能是拐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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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拉着小孩進屋：“好好吃飯，小心是拐着你去賣的。”
趙驕陽躲在巷子裏聽見了，不由得小臉一紅，心覺羞恥，又怪上李慎威幾分，道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被人誤認為成拐賣小孩的。
她進的這條巷子裏睡着許多流浪乞兒，大約有五六個左右，有的躺在破爛的草席上，有的躺在草垛上，有的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殘缺的碗，在這打了霜的秋日裏，凍得瑟瑟發抖，看着非常可憐，十個腳趾頭都凍腫了。
趙驕陽心頭一酸，頭一次看到此等人間疾苦，往常她錦衣玉食住在家裏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要什麽有什麽，這輩子都不知道摔過多少名貴瓷器，如今看到這些在路上的乞兒，她心裏頭竟升起一絲悔意，原來還有人過着這般疾苦的生活。
她先是上去問了一個乞丐，問他們不回家睡，在她的認知裏人人都該有家的，人人都該有飯吃的，所以乞兒不是乞兒。
那個乞兒本來維持身體的熱度就很難，早已餓得不行，只能依靠做夢讓自己減輕一下痛苦，被人吵醒，不耐煩回她：“你看我像是有地方去的樣子麽？”
竟和自己一樣。
趙驕陽有些害怕了，如若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是不是也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流浪乞兒？
很明顯，是的。
且她還是個女兒家，更是危險。
等趙驕陽意識到的時候，有個乞兒忽然叫了出來：“哎喲！她身上好多金釵銀釵啊！”
他一叫喚所有乞兒都睜開了眼，那一瞬間，她猶如落到狼群，每個人都在虎視眈眈的盯着她。
趙驕陽還站在那，顯然還不知道危險降臨。
幾個乞兒以圓形将她包圍，站起來逼近，趙驕陽這時候才感覺有些不對勁，後退着問：“你們要幹什麽？”
他們道：“把你腦袋上的金釵銀釵交出來！！”
趙驕陽摸了摸金釵銀釵，這不過是她衆多首飾裏的其中一兩個，他們幾個男的要這個幹什麽？
另一個年紀小點的乞兒攔着他們，說：“話別說太重了。瞧她衣着華貴，都不知道是誰家跑出來的女兒，大戶人家的小姐膽子都跟兔子一樣，你要把她吓壞了，指不定會引禍上身。”
那小乞兒又看向趙驕陽，說道：“你別怕，我們其實也不算太壞，就是太餓了，太冷了，身子又差，指不定熬不過這個冬天。你把你頭上金釵銀釵給我們，我們就不會對你怎麽樣。”
“這樣啊，早說啊。”她都不知道她這釵子還能用去吃飯呢，像這樣的釵子她還有兩個盒子的釵子，送他們幾個也無妨。
趙驕陽聞言取下了金釵銀釵，怕她弄亂發髻，那小乞兒還幫她一起摘，摘得小心翼翼的。
這讓趙驕陽的對他的好感升起一半，看到他凍爛的腳趾頭，不由得感覺到一陣憐憫，立刻把身上棉織披風取了下來，遞給他。
“趕緊穿點衣服，你都快凍壞了。”
小乞兒愣住。
趙驕陽催着道：“你快穿上啊。”
小乞兒愣愣接過，好一會兒，感動的問：“你是誰家小姐呀？為何一個人在此？晚上是很危險的。”
趙驕陽一想到家就鼻酸，叉着腰難過道：“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說不定以後就要跟你們一樣睡在這兒了。”
小乞兒道：“那簡單，我們對這兒熟，你只要告訴我是哪個大宅子，我們送你回去好了。”
聽他這麽說，另一個乞丐連忙沖上來說道：“你是不是蠢？送她回去做什麽？她生得一身好皮肉何不賣去青樓？這樣又能得一大筆錢！”
其他幾個乞丐都覺得有理。
趙驕陽不知道青樓是什麽，就問那個小乞丐：“青樓可以讓我回家麽？”
小乞丐還沒回答，其他幾個乞丐發出了幾聲壞笑：“當然可以，是要你乖乖跟我們走。”
趙驕陽天真的信了，叉着腰走到他們跟前：“那好我跟你們走！”
小乞丐吓壞了，連忙把她給拉回來，說：“別信他們青樓不是個好地方！別愣着了快些跑！”說完拉着她就跑，趙驕陽很懵，但還是選擇跟他跑了。
趙驕陽跟小乞丐跑不快。
趙驕陽是走了一下午腿給走疼了跑不快，小乞丐是凍得腿僵硬，跑不快。兩個人就像兩個逃難的災民似的跑得氣喘籲籲，後頭的幾個乞兒緊追不舍。
“東西都在他身上呢！”
“千萬別讓他跑了！”
……
吵吵鬧鬧的聲音引得許多人跑出家門圍觀，也引起了隔壁街道正在尋找趙驕陽的李慎威，趙驕陽這消失的一下午，四個小将飯都沒吃收到消息後帶兵跟李慎威一起差點把長安城都翻遍了。
李慎威聽到聲音，立刻翻過圍牆來到對面街，跟着的士兵也立刻翻牆跟上。
它遠遠就看到趙驕陽跟一個小乞兒摔在地上，趙驕陽身上披風不在，滿頭金釵銀釵一個沒剩。
小乞兒則穿着她的披風，擋在她身前。在他對面的是另外幾個年長一些的乞丐，正在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們。
李慎威氣憤又着急的來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還沒質問她跑到哪去了，卻猝不及防迎面挨了她一巴掌。
打在他右臉上。
趙驕陽出于緊張打的，定眼一看居然李慎威，頓時牙一癢，就跟見到仇人似的，又對着他的臉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沒打到，被李慎威半道截住，他微怒道：“你清不清楚你在做什麽！”你在打一個将軍你知不知道？
趙驕陽想收回手卻收不回，叫道：“放開我！！”
“怎麽回事？”李慎威皺着眉問，又看向那小乞丐：“她的衣服怎麽在你身上？”心中有些不好的想法油然而生，莫非是被欺負了？
小乞丐一看來人人高馬大，身形健壯，衣着華貴，就不像普通人，定是這小姐的親人，立刻跪下把事情如實相告。
李慎威聞言震怒，天子腳下，竟還有人如此目無王法，但那幾個乞丐一看來着不凡早就跑得沒影，立刻叫身邊的士兵去追那幾個乞丐。
趙驕陽還在他手中掙紮，撒潑撒歡的，引得看戲的人越來越多，李慎威受不了，只能用老辦法，跟抗沙包似的，一把把她扛起來，往客棧的方向去了。
有門客棧坐落在長安城邊上，是他中午就定下來的，方便他明日一早帶趙驕陽出城。
趙驕陽回到客棧還是在撒潑，說什麽也要出去，不要他管，搞得李慎威又煩又燥，可事出在自己，是自己不問緣由傷害了她，他又不好說什麽，只能抓着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你能不能冷靜點！”
“不能！”
“你冷靜點我們好好坐下來聊一聊！”
“不能！”
“趙驕陽！你別得寸進尺！”
“不能！”
“……”
趙驕陽非要走，在他手裏像個跳動的兔子，李慎威抓得手累，往下一坐，又把她給禁锢在懷裏，不讓她跑出去。
直到她累了，掙紮不動了，李慎威才把她松開，他也累得不行，不管是耳朵，還是手臂，但還是強撐着站起來，說道：“你渴不渴？我去倒水。”不渴是不可能了，她叫得跟發瘋似的，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怪力，比一匹馬還難控制。
趙驕陽沒回答。
李慎威只好先行下樓，找小二點了飯菜，又要了一壺茶水，走的時候還不忘鎖門，免得她再沖動跑出去。
這麽大晚上跑出去，找個人真的很難，且夜晚危險，她一個女人，定會出事。
等李慎威拿着茶壺再回來時，趙驕陽已經睡着了，呼嚕聲震天響，跟打雷似的。
他才出去不過片刻。
她怎麽能睡着的？
李慎威看得直無語，心說這女人真是心大得離譜。不過她既然睡了，他也就沒喊醒她，只希望她醒過來的時候能正常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