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2
第47章 番外2
沈賢最後一次在演奏會後臺倒下的那天，大約是初夏。
沈家的花園裏開了成片的繡球花。
或白或藍或紫，熱鬧地簇擁成團。
在S市逐漸升高的氣溫中，給這片花園帶來一絲視覺上的涼爽之意。
沈家樓上的小陽臺上位置絕佳，剛好能夠看清整座花園。
空氣中隐約傳來流暢明快的稚嫩鋼琴聲，花園草坪上是三個活潑的兒子們湊在一起打球。
鼻息間是若有似無的茶香。
三十來歲的沈賢坐在椅子裏，舒服地眯起眼睛。
旁邊有人放下手裏的茶杯，佯惱道：“師弟你也太摳了，不是說好了今天要請我喝別人送你的‘禦前十八棵’？你又唬我！”
沈賢眯起眼笑，笑起來有種肆意飛揚的少年氣。
他柔聲說：“那是你說的，我可沒同意。”
林鴻彬說：“你自己又不喝茶，好東西拿出來大家分享分享嘛。”
“那不行，我得留着給我女兒呢。”
“嗐，你女兒又不喝茶！”
“這你說了可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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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鬥嘴間，就聽見萦繞耳邊的鋼琴聲跑了調，随即便肆無忌憚地跑到了天邊去。
雙鋼琴的曲子，沈賢自己寫的《浪漫狂想曲》。
兩人都聽得出來，即便副琴正在努力想要把調子拉回來，無奈主琴早就放飛自我，想到什麽彈什麽去了。
主副琴的琴音聽着都很稚嫩，但也難掩其間的朝氣與靈動。
林鴻彬聽着聽着，無奈又寵溺地說：“你家這小丫頭也是，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沈賢唇角露出驕傲的笑意來。
“那是，我女兒嘛。”
林鴻彬想了想，說：“說起來，你也是這麽大的年紀開始跟老師學的，怎麽樣？準備什麽時候讓她拜我為師？”
沈賢哼了哼：“我的女兒，為什麽跟你學呀？我可比你強多了。”
林鴻彬也哼哼：“你還有臉說，讓你教就教成現在這個調皮搗蛋的風格了！”
沈賢被他一噎。
心說調皮搗蛋怎麽了？他女兒越活潑他越開心！
“也不全是調皮搗蛋的，你看隔壁家的小子不也中規中矩麽？可見彈琴風格這回事跟性格占着很大聯系，老師只是引導作用，是誰不重要。”
“所以就給我當徒弟嘛！”
“幹嘛幹嘛？”沈賢瞥他一眼，“少打我女兒主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拐去當兒媳婦兒呢。”
林鴻彬心說，他倒是想。
只可惜家裏那小子比沈家這個更調皮搗蛋，兩個大鬧天宮的小鬼頭湊在一起豈不是要掀了天去了？
這不，今天來串門，他幹脆沒敢帶來。
沒等他開口，就聽沈賢說：“打主意也沒用，我不會同意你家小鬼嫁進沈家的。”
林鴻彬：“……”
他心想着是不是該給自家小飛反駁兩句，想了想，心說還是算了。
轉念說：“說起來，那什麽樣的你會同意啊？”
他的目光掃過花園裏的三個男孩子，小心翼翼問：“你該不會想從他們三個裏面挑一個今後照顧她吧？”
“為什麽是挑一個？”沈賢奇怪道，“哥哥照顧妹妹不是天經地義……喔，你說未來女婿啊？”
沈賢反應過來，靠在椅子裏眯起眼睛想：“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林鴻彬笑道：“我以為你當時收養他們三個的時候，就是這麽想的。”
“怎麽可能？”沈賢一副“你是不是有貓病”的眼神，“我可都是當親兒子養的。”
說完，他摸摸下巴，想：“女婿啊——”
尾音拉長。
他的思緒跟着被拉遠。
估計他也活不到看自家小姑娘把男朋友帶回家的那一天吧。
只不過。
他想，如果他真的活到了那一天，估計也要被氣死吧。
他心愛的女兒，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
居然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臭小子騙走了——想想就讓他不開心。
不會讓他進沈家大門的。
絕對不會！
琴聲悠悠。
也不知是不是副琴的锲而不舍感動了主琴，曲子的後半部居然又和上了。
主副琴配合無間，意外的有種清冽的和諧感。
沈賢心頭一陣清風起。
伴着花香一路将他帶回了自己與妻子相識的時候。
如今想想，當初的岳父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哪裏來的臭小子，居然敢騙走我的寶貝女兒！
“爸爸！”
小姑娘不知什麽時候從琴房裏坐不住了跑出來，從走廊上活潑地一路跑跑跳跳，跑到陽臺上來。
一來就不規矩地直接往沈賢身上坐。
沈賢腿上蓋着薄毯，她直接攀着毯子爬上來，往老爸膝蓋上一坐，說：“爸爸，我彈完啦。”
“爸爸聽到啦，彈得真棒。”沈賢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女兒的小鼻梁。
小星岚皺皺鼻子，說：“才不好呢！航航都跟不上我！”
沈賢睜眼說瞎話：“對，他彈得太差了。”
林鴻彬在旁默默揉扶額。
小星岚歪着腦袋想了想：“也沒有那麽差啦。我會努力教他的。”
“哈哈哈哈……”沈賢忍不住将女兒圈進懷裏，“好。”
林鴻彬在旁感嘆說：“就你這寵法，将來絕對是她欺負別人的主兒，別人哪敢欺負她啊。”
“那最好。”沈賢滿不在乎地接口，“岚岚今後就找個愛被你欺負的最好。”
小姑娘也不知道兩個大人之前在聊什麽，聽見這一句，下意識地答道：“航航挺好的，我欺負他也不生氣。”
兩個大人聞言，但笑不語，沒将小姑娘的童言童語放在心上。
午後陽光溫暖，清風花香醉人。
旁邊琴房裏的小男孩彈起了一首貝多芬。
明快歡暢的曲調悠悠揚揚。
原先還抱着爸爸聊個沒完的小姑娘聞聲，悄悄爬下膝蓋，趴在陽臺欄杆上踮着腳側耳聽起來。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沈賢忍不住想。
擡眸仰望天空。
碧空湛藍，白雲連綿。
琴聲與花園裏兒子們的笑鬧聲交織在一起。
夏日午後，沈家的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構築起了一座美好的樂園。
我的寶貝。
不管将來如何變化，爸爸希望你能永遠熱愛音樂。
更希望你能永遠被愛着。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