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鋼琴個人課之後，是大班的課。
沈星岚走出琴房，跟早就等候在外面的邱嘉敏和蘇以薇打了個招呼，三人準備一起去上課。
邱嘉敏一如往常的叽叽喳喳：“你聽說了嗎？三年一度的‘星海杯’又要開始了。聽說今年有很多高手，還有不少是在國外拿獎拿到手軟的天才诶。”
一向沉迷學習無心八卦的蘇以薇難得也接上了話題：“我也聽說了，央音的趙明希，還有國音的霍沁和李銘恩，似乎都會參加。”
中央音樂學院、國家音樂學院，還有S大音樂學院，被并稱為國內三大音樂學院，每年各級音樂比賽上，基本都是來自這三所學院的學生輪流獨占鳌頭。
“對對對，我也知道他們，據說央音國音那邊的學生，大三都有可以出國深造的名額，趙明希、霍沁和李銘恩去年似乎就在柯蒂斯和伊斯曼留學！”
柯蒂斯學院和伊斯曼學院，都是國際知名的音樂高等學府，是所有學習古典樂的學生心目中的聖地。
邱嘉敏扭頭看身邊兩個：“這麽說來，這次校內選拔，你們倆會去嗎？”
蘇以薇說：“這個選拔是導師推薦制，不知道我的老師會不會推薦我去。”
“星岚你呢？”
沈星岚回神，老實答：“林院長說希望我去，我還沒答應。”
“诶！這不是很好嘛！幹嘛不答應啊？”邱嘉敏羨慕地說，“這比賽三年才一次，非常重要的。要是能拿下全國前三，就可以參加國際比賽了啊！我記得前幾次比賽奪冠的幾個人後來在國際比賽上就算沒拿到什麽名次，回來也跟鍍了金似的。”
要不是她身在作曲系，跟着古典樂的比賽八竿子打不着，她也想去呢。
蘇以薇笑道：“你以為國內的前三名就這麽好拿？別說央音和國音的人，咱們學校裏就卧虎藏龍好不？”
“沒事！”邱嘉敏嘿嘿笑着一左一右挽住兩人的手臂，“我相信你倆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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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薇壓力山大，心想以自己的水平，會不會被推薦還兩說呢。
她偏頭看了一眼沈星岚，一副不怎麽在乎的樣子。
她聽過沈星岚的琴，是真的很厲害，不參加很可惜啊……
“星岚，你想參加嗎？”
“嗯？”沈星岚擡手摸了摸後頸，漫不經心地答道：“不知道，回家問問我哥吧。估計他不會同意。”
小時候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機會，林院長似乎熱衷于推薦她去參加各種各樣的音樂比賽，無一例外，都被沈則謙和沈铮否決了。
“你哥？啊——”邱嘉敏和蘇以薇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天那個坐着救護車匆匆忙忙趕來的沈家哥哥。
沈家哥哥戴着副眼鏡，說話細聲細氣的，一副非常知書達理、文質彬彬的樣子。
一看就很好說話。
他居然不同意？
神奇诶。
下節課快要開始了，陸續有不少學生走向教室。
三人走到門口，邱嘉敏忽然發現一個女生垂着頭，拘謹地站在門口，好像不是他們班的。
女生個子小小的，像只楚楚可憐的小白兔，光是看着就覺得惹人憐愛。
“嗯？這妹子站我們教室門口幹什麽？”
沈星岚擡眸看去。
“小糖果？”
她在這裏幹什麽？
唐萌聞聲擡起眼，看到沈星岚的瞬間，眼前一亮。
幾乎是飛奔着朝她小跑過來。
“師姐！”
看到小糖果出現的瞬間，沈星岚腦海中閃過幾分無奈。
她根本不需要開口問就知道小糖果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果不其然，唐萌一開口就是——
她抱住她的胳膊，滿懷期待地說：“師姐，我想和你一起參加比賽！”
沈星岚無奈地望天。
前腳老師才剛通知她參加比賽的事，後腳小糖果就找上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安排的。
——那只老狐貍！
……
“不行。”
當天晚上，沈家飯桌上。
難得今晚沈家兄妹四人全數到齊，沈則謙做了一桌子的菜，頗有大廚風範。
吃飯間隙，沈星岚順口提了一句，于是便得到了大哥斬釘截鐵的兩個字。
沈星岚絲毫不意外，不怎麽在意地點頭：“喔，好。”
繼續吃飯。
然而這個話題一開，飯桌上的氣氛已經悄然變了。
“小妹想去就讓她去呗。”沈熙說道。
三兄弟裏，他一向是支持沈星岚繼續學音樂的那個，也非常贊成她去參加音樂比賽之類的活動。
只可惜，每次都是兩票對一票，沈铮永遠是站在大哥那邊兒的。
沈家老三一聲不吭地低頭扒飯。
沈則謙沉默一會兒，問道：“你真的想去？”
“還好吧。”沈星岚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很多人希望我去而已。大哥不讓去就算了呗。”
飯桌上的氣氛冷了一瞬。
沈熙瞄瞄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開口：“大哥……”
然而沈則謙一個眼神掃過來，于是沈老二默默閉嘴。
沈家大哥雖然平日裏溫文爾雅，但作為一家之主的威嚴還是在的。
沈則謙頓了頓，将手中的筷子放在飯碗上，忽然轉頭輕聲問道：“星岚，你還記不記得，你從前老作噩夢，醒了之後總說自己不喜歡彈琴了？”
沈星岚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有嗎？
大約是心理治療的後遺症，她發現自己這幾年有點健忘，以前的很多事都記不清晰了。
關于噩夢這一段記憶實在有點模糊，以至于大哥提起來，她一時間沒能将記憶對上號。
她作過噩夢？
然而，她不記得，沈則謙卻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你剛從外公家裏回來的時候，經常作噩夢，夢醒了就哭着說再也不想彈鋼琴了更不想參加什麽比賽。我問過你究竟夢到什麽，是不是在外公家裏發生了什麽，你就是不肯說。後來沒過多久，你慢慢的又開始彈琴了，所以再也沒提過噩夢的事情。”
啊，原來是這個。
沈星岚沉默地低頭扒飯。
她想起來了。
雖然不太樂意回憶起那些。
對。
似乎一開始的時候，并不是沈則謙不同意，而是因為她自己不願意。
她老爸過世之後，他們兄妹四個人便分開了。
三個哥哥因為是她爸媽領養的，并不被外公承認，最後只有她被外公接回了家。
外公身在一個赫赫有名的音樂世家，将她接過去之後，對她管教得非常嚴厲。
在那個家裏，她日複一日地每天都在練琴、背譜。
練完了就去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跟其他少年少女們一起争奪一個又一個名次。
那樣的日子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直到她終于被沈則謙接回來，才終于慢慢恢複過來。
是了。
她并非從未參加過比賽。
她只是不願意回想罷了。
當年也有不少不了解內情的人邀請她參加比賽，盛情難卻，她有些不好拒絕。
記得當時是大哥站出來替她以身體不便的理由回絕了。
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自己不再參加比賽的真正理由。
“所以……”沈則謙瞥她一眼，認真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決定要去，那麽大哥不會再反對了。”
“小妹，你真的想去嗎？”
旁邊一直沉默聽着的沈熙忍不住屏息，等待沈星岚的回答。
默不吭聲已經吃完兩碗飯的沈铮“嘭”的一聲放下碗，皺着眉頭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有什麽好猶豫的？女人就是磨叽——嘶！”
似乎是桌子底下被人踹了一腳。
沈熙與沈則謙不約而同地移開眼，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做過。
沈星岚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去吧。”沈熙說。
他想起下午他們在禮堂裏聽見那個少年彈琴的一幕。
她當時的那個驚豔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沈熙端起面前的湯碗喝了一口。
恨恨地心想，沒想到有朝一日看到自家小妹露出那樣的眼神，居然是對着一個嘩衆取寵的臭小子。
那小子叫什麽名字來着？
哦對，舒航。
哼，你給我等着。
……
沈星岚吃完飯回房間，看見放在桌上的手機連着震了好幾下。
一連串的微信信息。
點開來一看，是來自于一個群組的。
今天下午見過肖導之後，沈熙便主動将她拉進了一個微信群，裏面專門在讨論劇本和選角的事宜，方便導演和編劇直接聯系。
幾分鐘前，肖導在微信群裏宣布道：“伊澄這個角色暫定舒航。”
群裏還有另外幾個副導演。
其中一個沒參與今天試鏡的副導演驚訝地問道：
【伊澄？您确定舒航演伊澄？沒搞錯吧？他怎麽着也該是唐朋非的角色吧？】
另一個專門負責選角的副導演一副“我知道內情”的語氣。
【沒搞錯。回頭你看看試鏡的錄像就知道了。】
【他試了兩個角色，本來肖導還很猶豫，結果後來舒航自己跑過來說，希望出演伊澄這個角色。】
沈星岚眼前一亮。
喜悅才剛爬上嘴角，一擡眼就看見對面陽臺上居然亮起了燈光。
玻璃落地窗一開，有人走出來，“啪啪”兩聲點了打火機，靠在陽臺欄杆上抽起煙來。
“舒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