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告白
第44章 告白
放飛蝴蝶的環節,最後還是管程支了招。這麽一只只抓效率低、還容易坐穿牢底,倒不如直接買。北聯農大裏人工養殖蝴蝶的不少,品種也是對方篩選過的,不容易被莫名奇妙地抓走。
管程打了保票說自己去和搞昆蟲的研究生學長交涉,一定弄到品種常見但長相漂亮的蝴蝶。
只是沒想到,這渠道一打通,齊顯張口就要五十只。
管程:“…幹脆把學長所有不用的全買走算了。”
齊顯:“啊?可以的嗎?”
管程:“當然不可以啊!折半吧,二十五只。”
齊顯妥協,他隐隐對放飛蝴蝶有些擔憂,道:“原來是打算用野生蝴蝶,所以沒考慮這個問題。既然我們現在決定用人工養殖蝴蝶,那放生了會對北聯農大生态鏈産生影響嗎?”
管程想了想,道:“二十多只問題不大。不過也說不好…沒事,你別考慮這個,專注其他準備。我替你想。”
實際上,所謂的生态鏈,哪裏是區區幾只蝴蝶撼動得了的。在經過歷代學生諸如蜥蜴蚊子類的研究對象大規模逃獄後,北聯農大的生态已主打一個亂中有序、堅不可摧。
管程所謂的其他準備,是齊顯從零開始學起的延時裝置。
管程笑問他,除了告白放點兒蝴蝶,這項技能學了還有什麽用,如果大家畢業找不到工作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用來制造不在場證明嗎?
齊顯:“也有道理。”
別肯定他啊喂。
齊顯:“但大概可以用來給牲畜喂食?之前看有學姐做畜牧喂料設備用到過。”
管程熱淚盈眶,兩只手在他頭上撫摸撫摸:“方向不錯,搞篇論文好不好?畢業前說不定還能加點科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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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不要。齊顯堅定拒絕所有push。
科研誰愛搞誰搞,反正他不搞。
籌備的幾天裏,居意游什麽都沒做。
或者說,他什麽都不能做。
因為他趁夏天到來前把左腳的副舟骨也給切了。這次選的局麻,本意是避免像上次一樣、不知道自己的破嘴禿嚕出什麽亂七八糟東西的情況,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齊顯看勇士般崇敬的眼神。
關于這個眼神,居意游絕對是誤會了。
齊顯很激動,不是因為居意游選局麻,而是因為居意游又将變成個瘸子。
本來還發愁說些什麽話才能騎車載居意游,現在好了,他瘸了、能順理成章地坐上花大價錢加裝的後座了。
齊顯做夢都能因為計劃的順利推進樂醒。
那是個一切準備就緒、甚至專業課都剛剛結束的平常傍晚。
“校園跑嗎?”
居意游再次拄起拐,他一臉震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齊顯抿着嘴忍笑:“我知道。”
居意游:“那你這是在霸淩瘸子嗎?”
齊顯晃晃手裏的自行車鑰匙:“對不起,那校園騎嗎?我載你。”
居意游:“我的公裏數從來都是一步一步跑出來的。”
齊顯:“我知道,可是你現在不能跑。”
居意游:“年輕人的恢複能力是很強的。”
齊顯:“嗯,過幾天溫度就上來了。”
居意游:“收麥子的時候我都沒嫌天熱過。”
齊顯:“可是我的手機需要晃起來才能計步。”
他說的沒錯,iOS系統這點确實雞肋,放褲兜裏騎車偷懶壓根兒不計公裏數,較真得很過分。
居意游:“什麽意思?”
齊顯早已掌握對方耳朵的喜好,他道:“可不可以坐在後座幫我晃手機?”
居意游爽得要死:“那你不早說。車呢?”
事實上,在車把挂個塑料袋、把手機裝進去,和徒手晃是一個效果。
這在北聯農大是個人盡皆知的常識。
校園跑每次會随機在學校內選取幾個定位點,至少經過其中三個才可以計入裏程數。齊顯沒有看定位點,或者說,他壓根兒沒打開校園跑的軟件。他的目的地明确,就在七號試驗田。
他來踩過五次點,才終于找到這麽條全是風景的路線。
車子從大棚前側繞過,被門口的雞鴨鵝追了整整兩百米。
後座的居意游覺得好笑,不時扯着齊顯的衣擺喊他減速,等快被撲棱翅膀呲牙咧嘴的大鵝追上、又急切輕拍齊顯後背示意蹬快點兒。
齊顯耳朵裏塞着藍牙耳機聽歌,聽的是“BBC英語聽力素材”。心裏太緊張,只好放些催眠效果極佳的來平緩心情。
聽力素材聲音太大、和他的心跳吵起來,不分高低。齊顯也就總錯過居意游的話,加上判斷動作的意思有失誤,因此腳下的速度常與居意游說的背道而馳。
這麽一來,車後的大鵝有了可乘之機,張着嘴“嘎嘎呱呱”地追着居意游的腳咬。
居意游的腿猛往上一收,連帶着車子左搖右晃,他在颠簸中下意識緊緊箍住齊顯的腰。
齊顯痛得倒吸一口冷氣,車子又叮鈴咣铛晃起來。
擺脫了大鵝,居意游建議道:“要不你把耳機摘了呢?”
齊顯餘光一掃自己腰上的胳膊,誓死不摘耳機,甚至讓後座毫無意義地晃着自己手機的居意游把聲音再調大些。
于是兩人的交流越發困難起來。
居意游:“這小風吹得,真舒服。”
齊顯:“直線方程的周師傅?什麽東西?”
居意游:“你耳朵沒問題吧?”
齊顯:“空耳不出來了,你說什麽?”
居意游:“你手機有個彈窗消息。”
齊顯:“啊?有個套餐什麽?不辦。”
居意游忍無可忍,左手勾上他肩,單腳踩着後座特地安裝的腳蹬一站,湊近他耳邊。也不知道半個瘸子是如何做出如此高難度動作的。
車子慌亂地一陣晃動。
“诶別,你先坐下,要倒了!”
齊顯好不容易憑借并不精湛的車技穩住車子,就聽見居意游在耳邊喊着:“彈窗消息!”
“哦,你直接劃開看就好。沒有密碼。”
居意游維持着那危險姿勢,大聲道:“團員表格,統計信息的。”
“別管了,我回去再填。”
“好。”居意游緩緩坐下,總算能安全合規地行駛。
居意游:“你是不是聽不見我說什麽?”
齊顯:“我怎麽了?”
居意游:“果然,聲音開大了吧。”
齊顯:“我不太确定,是在罵我嗎?”
居意游:“絕了你這耳朵。”
齊顯:“…還在罵?”
居意游:“我平時也不怎麽罵人吧,你哪來這種錯覺?”
……
耳機裏一篇報道正停下,卡在短暫的沉默。
居意游懶洋洋開口:“齊顯。”
齊顯聽見叫自己的名字,正要回應:“怎麽——”
“我喜歡你。”
“……”
車子緊急剎車停下。
齊顯額頭冒汗,仍硬着頭皮道:“什麽?我沒聽清。”
險些被剎車甩飛、幸好胳膊圈着前面那人的居意游簡直不可思議。還演,太能演了吧!這次要是再被齊顯蒙混過關,他就刨了秧苗把自己埋進去!
居意游死死箍着齊顯的腰,威脅道:“別想跑!你這次肯定聽到了的!”
齊顯的手抵死掙紮:“不是——你別——我沒想跑!你倒是往周圍看看啊!”
“啊?”居意游茫然偏頭。
齊顯選的停車點巧妙,在坡上,輕易能将夜色攬入眼中。
遍野的小燈鋪滿了整個夜晚,在暗色裏強硬地撕開一角,随後鋪天蓋地渲染開來,明亮得不講道理。又因為小燈間隔相近、排列整齊,互相映照中呈現自然的波光。像是在畫布貼下的金箔,又像是倒置的星空。
燈海久久停留在居意游眼中,他似乎察覺到什麽,慢慢松開胳膊,一瘸一拐地走下車。
他邁出步伐的一瞬,兩只青鳳蝶簌簌飛出、在他眼前盤了幾旋,青藍色方斑被燈光模糊出一片隐隐泛着金屬光澤的霧來。居意游下意識伸出手指供它們停留,迎來的卻是另一只絹蝶,透薄、脆弱,細小的絨毛輕掃他指腹。然後成群的、各色的蝴蝶從他身後飛出,盡數出現、盡數融進燈海。
居意游愣在原地。
他的大腦自主輪流報着蝴蝶的名字,琉璃灰蝶雲粉蝶柑橘鳳蝶,連抓到過的次數都清晰浮現。從前也觀賞過,卻是站在與現在截然不同的角度觀賞,翅展、翅脈、斑紋,無一不是需要細細記下的部分。但此刻他完全脫離,才總算理解蝴蝶究竟為什麽總被畫下、寫下。他沒有描述的能力,只誇得出一句漂亮。
齊顯的聲音順着晚風傳進他的耳中:“居意游。”
居意游聞聲笑着看他。
齊顯的手局促地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他說:“居意游,我、我…‘我喜歡微雨的黃昏,黃昏的微雨’——”
“哈?”
“‘我喜歡微雨中小小的紅花紙傘;我喜歡下雨’——”
“等等,”居意游出言打斷,“你這是在…天氣預報?”他語氣遲疑,顯然十分不能理解。
齊顯卡殼了。可惡,最關鍵的一句還沒背。金克木的《雨雪》沒聽過嗎?也對,太小衆了,齊顯飛速搜索着這幾天裏腦內的積累。
有了,這首呢?
他試探着問:“你知道…‘稻子和稗子的區別’嗎?”
居意游的自信重回臉上——
這首知道!
齊顯暗暗握拳,正準備開背:“‘如果給你寄’——”
“那當然啦,我可是學植保的!”
齊顯逐漸裂開:“…什麽?”
居意游侃侃而談:“這倆都是禾本科,稻子是稻屬、稗子是稗屬,稻子比稗子葉片多了葉舌和葉耳,莖稈更粗、株高更低、籽粒更大。嗯…其他的一時想不起來,回去我給你翻翻書。”
齊顯扶着額頭眼神迷失,事情的展開不太對勁。一定是因為餘秀華也算小衆詩人,是的,一定是這樣。他不服輸,聲音顫抖地拿出最後一招:“或許——‘今晚月色真美’?”
居意游反應片刻。
有戲!
居意游擡頭望天,無語道:“或許、今天是個陰天?”
齊顯腦袋轟然一炸,再也沒背得出的東西了,他焦灼地咬着下唇,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兩人在沉默中僵持着。
直到居意游心情首先低落起來,他拄着拐坐回車後座,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開口:“你今天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嗎?”
“是,啊、不是。”
“最近沒休息好嗎?精神狀态不太對的樣子,要不我們先回去?看着很讓人擔心。”
齊顯欲哭無淚,他無能地焦躁着。天地良心,他确确實實想要好好告白的,怎麽會、怎麽會不同頻呢!結果還讓對方反過來安慰自己,做人真的很失敗。下輩子投個畜生道吧。齊顯想。
居意游拍拍自己的臉頰,振作起來,邀請齊顯上車。他道:“行了!那咱們回去吧?蝴蝶很漂亮,謝謝啦。”
“……”
“怎麽還站着不動?”
“……”
“難不成讓我個瘸子蹬車回去?拜托,醫學奇跡哪那麽容易出現。”
“……”
“你到底走不走啊?”
“……”
居意游笑不出來了。人的情緒總是會用光的,他也不例外。尤其是期待落空的感覺,是個人都藏不住吧。他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聽齊顯不知所雲的。
“齊顯,你要是說不出來就別說了,我也不是非要聽的。但是你能明确告訴我嗎?我不一定需要肯定的答案,但我一定不需要模棱兩可的态度。你哪怕設身處地替我想一次呢?我不想耗下去了。”
“……”
“…算了。走吧,回去了。”
“等等!先別走!”齊顯沖上去按住車把。
他小聲道:“裴則渡說得對,真誠才是最重要的。”
“哈?”
“你也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好笑對吧…但現在看來确實是這樣。其實你早就告訴我了,你說‘沒必要想太多,發自內心地做出反應和行動就好’。我沒信,我覺得這根本不對。怎麽發自內心呢?我不知道。
“我不擅長這種事。我沒有主見,從小就選不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我習慣被人推着走、推一下走一步,別人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填高考志願是、轉專業是,究竟是別人的意思還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會判斷。
“所以你把選擇擺到我面前,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我喜歡你嗎?喜歡到底是什麽樣的?這些在我思考很久之後,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你、裴則渡、管程、許赴乙,就足夠囊括我的生活。我羨慕你們,你們有自己獨特的處事方式,可我最羨慕你。我欣賞你們,你們都有自己閃閃發光的地方,可我最欣賞你。我關心你們,你們牽扯了除了我自己以外的所有情緒,可我最關心你。這中間的動詞替換再替換,最高級都是你。我猜這是喜歡?如果是,那我真的喜歡你,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最喜歡你。
“這是我難得完全出于自己主觀的判斷,我很高興我能得出這個結論。
“可是我的喜歡對你似乎沒有什麽用。我并沒有為你做什麽、也從來沒有帶給你正向的改變。換句話說,我對你不那麽重要。你的生活裏可以輕而易舉地剔除掉齊顯。
“但我好像不一樣。居意游,這很奇怪,這也并不對等。大家話裏話外都是:我遇到了你,眼裏終于放得下人類;我遇到了你,所以地球爆炸可以暫時延後;我遇到了你,所以我變得生動…這麽荒謬。又這麽準确。我沒有可以反駁的。我也不想反駁。
“我接受、我喜歡你帶給我的改變,但是這些改變很危險。這些改變建立在‘你是我的安全牌’這一基礎上,我才可以摸索着一點點走出舒适圈。一旦我失去安全牌,我的腳會迅速收回來,我會對目前的生活感到無所适從。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那種時候。如果有的話,我對你來說會變成一種負擔。你會考慮我的狀态、考慮我的步調。我不想這樣,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他話音落下,下段不知再從何講起,幹脆站在原地搓起發尾。
居意游笑着回應道:“可是你從第一次見面就在給我添麻煩了啊。讓你上車你偏不,非要大太陽底下曬着。這種麻煩一直持續到現在,讓你告白你也偏不,非要讓我心煩意亂。”
齊顯誠摯道:“對不起…這些我都知道。我們兩個能走到一起,是因為你在向下兼容,你不在乎我多擰巴、多別扭,不在乎我講話彎彎繞繞、心思七拐八拐、總是産生些沒用的多餘的負面情緒。”
居意游不高興起來:“什麽叫向下兼容?性格也要搞出個三六九等嗎?我們兩個能走到一起,靠的是相互吸引。”
“吸引力嗎?我沒有這種東西。”
“你怎麽會沒有呢?齊顯,我喜歡你,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任何人站在我的視角,都會喜歡你。我喜歡你給雞起的名字、喜歡你排半天隊都要如約買來的石鍋拌飯、喜歡你帶我看的羊、喜歡你從不間斷帶來的早飯、喜歡你随時能從兜裏掏出的糖、喜歡你腦袋一熱對着牛來的一套無效攻擊、喜歡你擺爛又硬着頭皮努力的抓狂樣子、喜歡你壓在磚頭底下的五十塊錢…
“我喜歡你順着我遷就我什麽都答應我、喜歡你對別人那麽寬容卻時時刻刻都要挑自己的刺。我喜歡你擰巴、喜歡你別扭。
“齊顯,你覺得自己不夠好的地方,都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居意游每說一句,身體就前傾一分,像是極力印證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大段說完,他已經和齊顯離得極近。
齊顯呼吸有些錯亂,他喘不上氣:“等等…”
居意游乘勝追擊:“我的喜歡很具體、很清晰,精确到每件小事、精确到你的每根頭發絲兒。別說麻煩了,你就算從這一秒開始整個人挂在我身上,我的喜歡都不可能減少一點。”
齊顯:“可是我——”
“你在糾結什麽呢?糾結不對等嗎?哪裏不對等?是你覺得自己過分依賴我、還是覺得你的喜歡對我沒有影響呢?如果是前者,齊顯,你的改變是因為我、但根本上是為了你。你不是在依賴我,你只是在身邊的人眼裏照鏡子、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前進。我恰好是這麽個合格的鏡子。如果是後者,我想說,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嗎?”
“什麽?”
“我好緊張的。額頭後背都在冒汗,心髒也跳得很快。你知道我多害怕你嘴裏蹦出拒絕的話嗎?你知道你的回應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嗎?”
“我不可能拒絕你。”
“哇!你喜歡我的證據加一,我喜歡你的理由加一!”
齊顯眨眨眼睛,問:“那你會拒絕我嗎?”
“聽聽看喽。”
“我想…我想給你添麻煩。”
“可以考慮。”
“想和你牽手。”
“喏,牽。”
“想看你的表情。”
“說話不看別人的眼睛本來就不禮貌。”
齊顯耳尖燒得慌,垂眼看向居意游,本以為要盡力克制自己回避眼神,卻沒想到對視是這麽簡單的事。他默數着三二一,驚訝地發現對視時時間流速會變快。
對方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開口:“我還有事要說。”
齊顯:“什麽?”
居意游:“這裏很漂亮,但你怎麽會選這裏的?”
齊顯:“有什麽不對嗎?”
居意游:“…火龍果田。晚上開燈是因為,要騙火龍果以為是白天,它才會用力生長、變得好吃。通常被我們當作罵學校壓榨學生的喻體。”
齊顯:“啊這。”
居意游:“是不太吉利。”
齊顯:“下次注意…”
居意游:“還有件事。”
齊顯:“嗯?”
居意游:“我做夢夢到的不是蝴蝶,是你。”
齊顯大腦空白。
在他紅着臉回複前,亂糟糟的聲音首先出現。
“噓——在這裏在這裏。”
“什麽意思?讓我抓?”
“肯定啊,你離得近。”
“管程。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勇敢。”
“嘿嘿是嗎?謝謝你啊。”
“……”
其中一人無語着實踐“抓”的活動。
這一實踐,一個大網兜歘地從灌木叢怼出來。
正怼上居意游綁着繃帶的腳。
他痛得嗷嗷大叫,幸好被齊顯扶着,這才沒摔個大跟頭。
緊接着從灌木叢裏鑽出兩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倆人一人舉着一個折疊大網兜。
“草!怎麽是你們啊!”居意游捂着腳痛罵。
管程和裴則渡互相看了一眼,最終決定派出管程作為代表。
“這不是…怕那二十來只蝴蝶破壞生态鏈嗎?我就拉來裴則渡一起抓蝴蝶。”
“抓蝴蝶?”
“哦哦沒事,昨天就已經統計過每個種類的數量了,這地方原本的野生蝴蝶少,估摸着抓到的大差不差。”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抓的?”
“就你們放飛蝴蝶的時候啊,那肯定越早越好抓嘛!”
齊顯和居意游雙雙閉眼。
敢情灌木叢前面真誠告白,灌木叢後面激情抓蝴蝶呢。想想這畫面也怪辛苦,姑且授予他倆愛情保安的稱號好了。
管程心裏算了算目前的數量,琢磨着剩下幾只不太好抓,就從樹後面的書包裏又掏出倆大網兜,分別遞給這對剛在一起的倒黴蛋。
“來來來,一人一個。還剩仨鳳蝶,咱趕緊收工、趕緊回去睡覺。”
“他媽的,我是個瘸子啊,有沒有人性。”居意游無比自然地接過網兜,表情苦澀,身體搖晃。
齊顯擔憂道:“你怎麽了?”
居意游:“我有點暈。”心理上的。
齊顯的手往褲兜随便一掏,遞上兩顆奶糖:“是低血糖嗎?先吃點。”
居意游不暈了,他甚至有些亢奮:“你小子!你這不是喜歡死我了嗎!哪個褲兜都裝糖是吧!”
齊顯把糖塞了回去。
管程:“哎呀!這兒有個蝴蝶!動手!”
裴則渡:“讓他倆抓。真受不了。”
作者有話說:
關于金克木的《雨雪》,也就是齊顯背的第一段詩,“我喜歡下雨”之後他沒來得及說的那句是“因為我喜歡你”。
第二段來自餘秀華的《我愛你》,原句為“如果給你寄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我要給你一本關于植物,關于莊稼的|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告訴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膽的春天”。
他是很認真的,只不過沒有同頻一時有點慌亂。嘿嘿。
恭喜小情侶,其他不多說了。(給朋友們分分齊顯兜裏的奶糖)
(遲了四十分鐘抱歉抱歉!這章太長了一時半會兒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