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劇本開始
劇本開始
“哇,好美!”
“怎麽可以這麽英俊!”
女工們驚嘆的呼聲此起彼伏,白色蕾絲眼罩遮住了安瑟臉上的紅暈,他看不見自己身上的婚禮禮服到底是什麽樣子,但是穿着新衣站在止不住的贊嘆聲中,安瑟多多少少是有些害羞的。
安瑟的禮服是在原先莉娅禮服定制的基礎上改良的,內裏的新衣是新縫制的,質感溫潤貼合。套在外面的長袍禮服則是基于莉娅原先的裙擺進行的整改。
瀑布純白袍身傾灑,流暢的線條沿褶皺綿延而下,長袍上細膩紋理散發着詩意優雅浪漫,細鑽在其中隐隐閃爍微光高雅奢華。
長袍上的珍珠雙肩鑲嵌亮片,宛如繁星點點。飄逸披挂手工縫制的麥穗狀蕾絲,與光芒流轉見潋滟缱绻。
安瑟微長的頭發被編成一股細細的穗,在頭上繞了一圈,像是戴了一圈花環。
安瑟整個人像是從童話仙境中走出來的仙子,又神聖又純真的站在那裏,帶着仿佛即将要賜福于信徒般的溫柔。
“咳咳,安瑟閣下請問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合适,如果有的話,我們可以抓緊時間調節尺寸。”
女工中的裁縫長輕咳兩聲,從安瑟的美貌中率先回過神來,畢竟詢問正事要緊。
女工們不分晝夜趕制了四天,将婚禮禮服趕在“血族新娘”出嫁前一天修改制作了出來,如果有身形不合适的地方,她們還有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時間可以修改。
安瑟左右扭了扭身子,認真感受了一下,确信回答道:“沒有了,非常合身。謝謝各位。”
女工們聽到安瑟這麽說都高興的歡呼喝彩。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安瑟閣下,不用客氣!”
“太好了,你感覺合身就好!”
“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裁縫長也非常欣慰:“祝您此去平安,安瑟閣下。”
“謝謝,我會的。”安瑟笑了笑,白色的蕾絲眼罩擋不住他友好燦爛的笑容。
裁縫長被安瑟真誠的笑容打動,不免又想和他多說幾句話。
“說起來,聽姑娘們說那天您是自己量的尺寸。我原本還擔心會不會不準,卻沒想到您還有量制衣服的天分。”裁縫長看着和安瑟極其貼身的衣服,不由感嘆。
量制衣服?
安瑟聽到裁縫長這麽說不由一愣。
不是的,是帕爾修給自己量的衣服。這麽說帕爾修有量制衣服的天分喽?
安瑟決定把這句誇贊原封不動的傳遞給帕爾修,可是昨天陪自己聊了一晚了帕爾修有事離開了。
也不知道帕爾修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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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蘭多站在教皇的床前,潔白的床鋪被鮮血染紅,血水洇濕床單順着床單下垂的穗“滴答”下落。
看着床上眼睛已經失去焦距的老人,奧蘭多微微附身,将老人的蒼白僵硬的眼皮蓋住。
“再見了,我的父親。”
奧蘭多微微揚起唇角,像是在哄嬰孩入睡一樣。
再次起身,奧蘭多轉向窗戶,窗邊逆光站着一個人,正緩緩擦拭着劍上的血珠。
“帕爾修閣下未免太過手重,我父親死前的叫聲可是很痛苦的。”奧蘭多淡淡揚唇,仿佛再說什麽日常一樣,将自己父親的死亡以诙諧的語氣說了出來。
“死亡前怎麽可能不痛苦。”
帕爾修懶得和奧蘭多廢話,昨天安瑟上藥時的疼痛隐忍的畫面浮現在他眼前,他攥了攥拳。
奧蘭多還想再接一句,和帕爾修套套近乎:“确實……”
“無論怎麽樣,他死了,赫爾伯德和我做的交易我完成了。而你,”帕爾修将劍收到自己的劍柄之中,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奧蘭多:“可以順利繼位了,新任教皇奧蘭多大人。”
奧蘭多聽着這悅耳的名稱頗為受用,他拿出教皇臨死前“主動”簽下的遺書,謙虛的躬了躬身:“還是要謝謝帕爾修閣下您的幫助,以及我的哥哥對我的愛與包容。”
帕爾修看着奧蘭多一直不改的笑面皺了皺眉。
奧蘭多和赫爾伯德不虧是兄弟倆,一樣的惺惺作态。
“剛才基拉爾派下的騎士令,你不要忘了追回。”帕爾修淡淡叮囑。
“當然,‘血族新娘’這樣重要的人物,怎麽可以在出嫁當日被斬殺于皇城內。父親也是老糊塗了,才會下這樣荒唐的命令。”
教皇找奧蘭多最初前來的目的,是和他商讨明日血族新娘出嫁時,動用皇城中聖騎士團的所有武力,全力圍剿安瑟。
而帕爾修就是在命令下出之後出現,将教皇基拉爾一劍刺死的。
而從見面到刺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二人已經提前預料計劃之中的。
帕爾修不得不承認奧蘭多的心機,确實是值得赫爾伯德選擇的人族最強內應。
只不過此後的人族信徒們所不知道的是,他們所敬仰的教皇,背地裏卻已然成為了背叛的血族“走狗”。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哦,如果您覺得我多嘴可以不回答我。”
奧蘭多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友好,他小心翼翼探頭問道:“都說血族畏懼陽光,我的哥哥每次和我見面也是在夜晚的燭前,為什麽您卻……”
奧蘭多看了看帕爾修身後的窗戶,打開的窗簾使陽光毫無阻攔的傾灑了進來,而帕爾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像是一個普通人族一樣。
“……因為血統。”
帕爾修頓了頓道:“血族中的貴族與元老往往都可以在陽光下行動,只是感覺上有些不爽罷了。”
“原來如此。”
奧蘭多恍然大悟,他謙卑笑道:“原來帕爾修閣下和哥哥都是如此強大的存在啊。”
帕爾修冷冷看了奧蘭多一眼,沒有做更深入的解答。
所有血族都要遵循這樣一個定律,只有更強者才可以生存于更廣闊的天地之間,可以無畏十字架、銀器、太陽等一切血族畏懼的東西。
但是帕爾修不是。
在帕爾修還如蝼蟻一般弱小時,就可以站在陽光之下,直視烈日而不被燙傷或滅亡。
而如今擁有了可以和“七元神”匹敵力量的帕爾修,更不屑與輕易将自己的特別之處展現。
但是迄今為止,帕爾修只要回想,還能想起那人溫柔明朗的聲音,向自己發出無法拒絕的邀請。
“朝顏花只為太陽升起,無論旭日還是霞光,我願意與你分享黎明的號角,也請你不要膽怯在黑夜中片刻高歌。”
……
帕爾修不告而別,看着帕爾修消失在原地,奧蘭多恍惚了片刻。
“呵,這就是血族呀……如此強大。”
奧蘭多伸出手掌緊緊握拳,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緊緊握在手中。
“會的,總有一天我會的。”
奧蘭多轉身找來親信打理教皇的遺體,早已準備在外的侍從們魚貫而入,皆沉默無言的效忠着自己的主人。
奧蘭多看着教皇的遺體被擦拭幹淨,換上純黑的道袍,臉上的表情漸漸哀恸了起來。
“去吧,去下發訃告吧。”
帕爾修走在紫藤盛放盤繞的回廊中,身後教堂的巨大鐘樓種的銅鐘敲響。
帕爾修停下腳步,旋身後看去,成群的白鴿飛起在空中四散,撲棱着翅膀向霍斯沃帝國皇城的無數方向騰空飛去。
“今日的鐘聲和往日的不同。”
少年清澈慵懶的聲音在帕爾修身後響起。
帕爾修閉了閉眼,擡手将金色發絲挽到耳後,他回頭對出現在自己對面的銀發少年微微欠身:“那是人族尊貴至高者的喪鐘,切樂大人。”
切樂歪了歪頭:“你聽過?”
“……”
“哦對,你聽過。”
切樂淡淡擡起眼皮,看向天空中的白鴿:“我也聽過。”
“赫爾伯德在打什麽算盤,帕爾修閣下您知道嗎?”切樂的視線緩緩下移,年輕的面孔上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神色。
帕爾修直起身子,和切樂淡淡的目光相對。
“并不知道,我只是與他做了個交易,切樂大人。”帕爾修緩緩低頭,淡金色的長發遮住了他的眼神。
“……”
切樂懶懶看着帕爾修,片刻後眨了眨眼:“滅掉了血族的一大威脅,近百年來難纏的人族教皇基拉爾,這筆交易中有你的功勞。”
“感謝您的誇獎。”
“可是,他的籌碼押出了,你的呢?”
切樂挑了挑眉:“你又是拿什麽和他做的交易?”
帕爾修眼睛微微眯起,手腕緩緩翻轉朝向拔劍的一側。
空氣仿佛有瞬間的凝滞,寂靜的上空牛椋鳥鳴叫着飛旋,最終下落到切樂的肩膀上,和切樂一樣鮮紅的眼睛,和切樂一樣一順不動的盯着帕爾修。
“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境’的交易罷了,一個很美的夢境。”
“那希望您的美夢成真吧。”
……
相對無言片刻,切樂動了動身子。
切樂擡腳緩步靠近帕爾修,低聲對他說道:“雖不知道您穿的是哪一身戲服,但是‘祂’的劇本已經開始了,我們誰都不能退場。”
帕爾修看着這個比自己幾乎矮了一頭的“少年”,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冰冷的笑:“是的,不能退場、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