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塔外的世界
塔外的世界
被修剪的整潔蔥郁的巨大園林前,停着數十輛馬車;青蔥植物的背後,是氣勢磅礴修建宏偉的奢華建築群。
在建築群落的中央通道上,一位少女粉色瑪瑙細跟鞋正踏在黑鏡般的大理石上,發出輕巧的“噠噠”聲。
“父親呢?”
莉娅的馬車到達普洛恩家族的府邸,莉娅跟着女仆的指引快步行走,她胸脯隆起周身雪白綢緞長裙,抽芽般細嫩的卷曲金發半披在肩膀上,在陽光照耀下好像鍍金光的女神。
“普洛恩大人在小教堂等您。”女仆急促回答。
莉娅皺了皺眉,瞥了一眼自己的女仆沒有說話。
小教堂是普洛恩家族唯一的禮拜場所,普通的家事絕對不需要在那麽隆重的地方敘述。
下馬車時,莉娅注意到很多普洛恩家族屬地內的主教、軍士長等的馬車。角樓上自己家族的召集長號才剛剛搬挪下來,她推測應該是出什麽事了。
可是到底是怎樣的事情,需要一個伯爵的長女介入呢?
當莉娅沿着長廊直直踏入小教堂的那一刻,教堂中的幾十名老少朝她站起行禮。
“尊貴的莉娅小姐您好。”
“諸位先生你們好。”
莉娅微微提裙屈膝低頭回禮,她嘴角輕提一抹微笑,擡頭注視自己面容嚴肅的父親——普洛恩伯爵。
但即便如此,無論是什麽樣的事情,她莉娅也終于可以參與男子們的讨論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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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精致蝴蝶掐絲琺琅杯在觸地的瞬間炸碎。
“夫人!”
女仆莎拉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心髒絞痛站立不穩的斯特林夫人。
斯特林夫人攥緊了自己姐姐送來的信件,身體的顫抖随着她手上的力度加大。
這位可憐的美麗婦人現在大腦空白一片,她感覺寒意順着自己的脊梁慢慢上爬。
“天、天哪……”
斯特林夫人喉嚨突然發緊,她劇烈喘息着,企圖掙開無形扼住自己脖子的巨手。
斯特林夫人被女仆撫到琴凳上,她捂着胸口緩了好久,才悲痛的哭出聲來:“我可憐的姐姐,這可怎麽辦呀。”
她微微翕動的嘴唇蒼白,神色絕望而無助,她哭的直打冷戰:“莉娅……莉娅才那麽小,她甚至都還沒有出過領地,就要被送去地獄了嗎……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沒有輪到她呀,明明不該是她的。”
女仆将自己可憐的女主人抱緊,企圖幫她分憂。
“夫人,夫人我們一定還有別的方法的,您不要急。普洛恩家族的號角已經吹響,各方能人異士都會過去出謀獻策,老爺也去了,會帶回好消息來的。”
斯特林夫人聽了女仆的寬慰,像是看到了深淵中的最後一絲微光,她緩緩止住哭聲,擡頭看向自己的貼身女仆。
“對,莎拉,我不能這樣哭哭啼啼下去,我也要做些什麽才是,我總要做些什麽的,我能做些什麽呢?我……對、對!安瑟!”
斯特林夫人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她猛地拉住自己女仆的袖子,讓她去喊自己的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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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瑟緩緩擡起手掌,看向自己被剪刀刺破的手指。
“啊……”
安瑟精致的五官慢慢凝起,他明明是想将剪刀放起來的。
鮮紅的血液在蒼白的皮膚上凝成血珠,安瑟湛藍色的瞳孔漸漸停止移動,他感覺之間傷口的疼痛漸漸擴散,莫名的寒意遍布周身。
安瑟輕輕皺了皺眉頭,不經意間嘟起嘴巴,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也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用力甩了兩下手,将血珠甩落在石板地磚上,希望借此清楚心中莫名的異樣。
然而不幸的是,這種感覺并沒有因為甩走的血珠而消失。
等傷口愈合了就好了吧。
安瑟這麽安慰着自己,随手撫掉臉頰上涼涼濕意。
……
正當安瑟看着自己手中的水珠出神時,塔下傳來了聲音。
安瑟很輕易的辨別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弟弟埃提。
斯特林伯爵夫婦有三個兒子,安瑟是家中次男,他有一個大他一歲的哥哥阿科斯和小他兩歲的弟弟埃提。
雖然不像莉娅那樣經常來塔中陪他玩耍,但是安瑟的兩位兄弟經常在塔下和他聊天,安瑟從他們那裏知道了劍術課和馬術課等他此生都不會接觸的新鮮事情。
安瑟以為埃提這次也是來和自己分享有趣的學習經歷,他平複了一下心情,随便扯了個眼罩戴在眼上探出小窗。
“嗨埃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天你的課表上應該安排的是打獵?”
“你說對了我親愛的哥哥,不過托你的福,我的課程還沒上完就被派來找你。這下約翰先生就不會發現我偷懶而導致連一只兔子都沒有逮到的事情了。”
聽着哥哥清脆明朗的問話,埃提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得意的嘿嘿一笑。
“母親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要告知嗎?”安瑟疑惑。
“不是的,是要你去府邸,我們一起吃個飯。”埃提的聲音從塔下傳來。
“!”
安瑟震驚不已,他從沒有出過塔,更不要提去自己家族所在的府邸了。
“你确定?”
“當然了,這還能有假。”
“可是……為什麽?”安瑟不明白,肯定是有原因的。
安瑟又莫名想到了被急匆匆叫走的莉娅表姐,難道自己所在的家族和表姐的家族都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不得了的事情嗎?
塔下傳來刷拉拉的鑰匙交擊聲,“快下來開門吧安瑟哥哥。”
縱使安瑟內心驚訝萬分,但是他的興奮更大。他根據母親平日裏教導的服裝禮節,飛快的收拾好自己,甚至差點望了穿上鞋子。
“埃提,我來了!”
安瑟一邊系眼罩一邊歡快地小步跑下旋轉樓梯。
門開後,兄弟二人先進行了友好的貼面親吻禮,安瑟才放心的解下眼罩來,打量自己的兄弟。
“嗨,埃提你怎麽灰頭土臉的。”安瑟伸手摸了摸埃提淩亂的頭發,咧嘴開心笑了。
埃提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坐馬車慢,我騎馬來的。”
“對了,阿科斯哥哥呢?”安瑟關心詢問自己的長兄。
“他?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安瑟哥哥你見到了能勸就勸勸,勸不動也不要擔心,有父親和母親在呢。”埃提随口說道,他拿起安瑟手中的眼罩。
“一會兒騎馬走,雖說哥哥你親吻一下可愛的小馬駒同行依然不會受阻,不過路上要經過家族的種植園,以防萬一看到人或什麽別的活物,眼罩還是需要你帶一下的。”
雖然小安瑟兩歲,但有可能是常年在太陽光下活動打鬧的緣故,埃提比安瑟還要高着些。他很順利的幫安瑟系好眼罩,幫他輕柔整理戴正。
“嗯,這倒是沒有關系,”安瑟從不在這方面鬧別扭,他清楚的知道父母親人為了保守自己秘密的不易。
“可是阿科斯哥哥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心情不好?”安瑟被弟弟牽着手引導到馬匹前,被他托撫着小心翼翼上了馬。
“這個你吃晚餐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埃提像是滿不在乎一樣,他一手輕輕抽動自己馬匹的缰繩,一手緊緊攥着安瑟身下溫順小母馬的籠頭。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安瑟哥哥,這是你第一次出塔,”
埃提揚起英俊帥氣的笑臉,少年人的朝氣蓋過落日餘晖。
“好好感受一下塔外的世界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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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艾爾斯蘭大陸大陸最北部,穿過靜谧詭谲的暗黑森林,在一聲聲毛骨悚然的烏鴉哀嚎聲中,血色的鈎月漸漸從烏雲中顯露,紅色的月光盤旋在一座綿延百裏的古城上空,古城中央處是一座極其高大宏偉的古堡。
古堡的塔尖極瘦極高,周圍暗綠色的藤蔓圍繞爬升。從遠處望去,古堡像是被毒蛇纏緊絞死的死屍骷髅架。
此時,月光下出現了一個身披黑鬥篷的人影,很高、五官隐在漆黑兜帽之下。
黑色人影順着古堡的臺階悄無聲息進入其中,穿過開滿白色薔薇的噴泉花壇,通過點滿搖曳燭火的廊道,踩在暗紅色的地毯上,沿着古老卻不染塵埃的樓梯,緩緩走入并不算安靜的大廳。
大廳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水晶吊燈,但是吊燈上的燭火卻沒有點亮,紅色的月光透過五彩斑駁的玻璃探入室內,又在水晶吊燈上的晶體上折射四散出詭異的光影,四周環繞着隐隐的血腥味。
“呸!人魚血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喝!”
憤怒的金拉抹了一把嘴,随手把“食物”重重扔到地上。
紅發伯倫蹲在地上,面無表情舉起“食物”嘗了一口:“是的,海洋中的腥味很重,我不喜歡。”
“能被伯倫讨厭的‘食物’,肯定是難吃無比。”
悅耳調笑聲在伯倫耳邊響起,伯倫緩緩扭頭,看向自己背上趴着的,和自己一樣發色長發美豔妖孽男子。
“你要嘗嘗嗎,拉薩爾?”伯倫淡淡凝視絕美的拉賽爾。
“算了吧。”拉薩爾擺了擺手,笑得比娼妓還要妩媚勾人。
銀發少年模樣的切樂一直躺在角落,此時的他緩緩睜開紅瞳,起身提醒衆人:“王來了。”
大廳中的七個血族高層聽到這句話立刻噤聲,帶着恭敬與赤誠朝王座的方向行禮。
高坐上突然出現的銀白長發男人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優雅,他将手搭在繁雜華麗的王座扶手上,靠着椅背長腿交疊。
“人族的奸細審的怎麽樣?”低沉柔和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