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嫁給未婚夫他爹16
嫁給未婚夫他爹16
不知道這場婚禮從何時開始準備,但它的神秘和無人問津仿佛就顯示了他們的關系。
樓風吟在府中人的伺候下換上早已經準備好的婚服,束發時,照顧他長大的老嬷嬷笑着欣慰道:“小少爺長大了。”
“老将軍老爺夫人少将軍他們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樓風吟原本歡喜的心卻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
外面的大雪都不比他的手心冰。
祖父他們若是知道了,真的會高興嗎?
而不是斥責他不知羞恥,竟然和皇帝叔叔搞在一起?
爹娘他們一定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嫁給皇帝叔叔吧?還是不知羞恥地自薦枕席,讓污了皇帝叔叔一世英名。
如今想來,當初蕭元謹罵他罵的一點沒錯,就是他,害了皇帝叔叔。
樓風吟自嘲一笑。
他不想讓糟糕的情緒影響今日的喜事,可今日之事本身,就已經讓他既悲又喜。
被嬷嬷牽出門後,樓風吟在前院看到了身穿喜服,等待着自己的蕭問闕。
這也是蕭問闕這輩子第一次穿這種衣服,他向樓風吟伸出手,“過來。”
天上的夕陽成了蕭問闕身後的背景,他的身姿挺拔如勁松,堅毅地站在暮色黃昏下,對樓風吟伸出手,像救他于水火的神明。
樓風吟只在原地停頓一刻,便向他走去,将手放進蕭問闕手中。
今日他沒有蓋蓋頭,許是因為偌大的王府裏,沒有一位賓客,只有兩位新人,和見證他們的王府下人。
蕭問闕牽着他,款步走向拜堂的前廳,周圍卻無人觀禮,甚至連王府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高堂無人,滿座無賓,這拜堂成親,也只能拜天地,拜夫妻。
蕭問闕和樓風吟手執紅綢,默然行禮,待到禮成,蕭問闕卻未帶着他入洞房,而是拉着他去了另一處今夜燈火通明的地方。
當樓風吟看着眼前滿座高堂,腳步差點不敢進去,祠堂裏滿座滿座牌位,都是樓風吟羞于面對的至親。
他當場泛着些許微紅的臉頰便變得蒼白,駐足在門後,不敢邁出一步。
“皇帝叔叔!”他喊了蕭問闕一聲,聽聲音仿佛還帶着哭腔。
蕭問闕卻摟住他的腰,将他抱了進去,笑道:“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會訓你。”
樓風吟低着頭,不敢看眼前親人們的牌位。
蕭問闕站在親友們靈前,衣擺一掀,便幹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不肖徒弟蕭問闕,來向老将軍、兄長認錯。”
“皇帝叔叔!”樓風吟沒想到他有這麽一出,心頭一驚,當即跟着跪在蕭問闕旁邊,抓着他的胳膊。
蕭問闕将他扶穩,自己也脊背挺直,跪姿端正标準。
“今日,問闕欲娶風哥兒為妻,實乃不孝不敬,不倫不禮之舉,然前事皆因我而起,結果也應當由我承擔,風哥兒實屬受我牽連,所行比大逆不道之事,還望諸位莫要怪罪于他。”
樓風吟早已經熱淚盈眶,看着蕭問闕的眼睛一片模糊,卻能看見蕭問闕的神情是那樣堅定,目光是那樣誠懇。
“皇帝叔叔……”
樓風吟聲音哽咽,還不忘搖着頭。
他想說些一切都和他無關,蕭問闕從來沒錯,他一直都是這個世上最疼他的人。
蕭問闕伸出手,用錦帕擦拭他臉上淚痕,抱着他,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道:“風哥兒,老将軍他們乃通情達理之人,若是知道一切,必不會責怪你。”
“你我成婚,雖為世俗倫理不容,卻也無礙于他人,最多……老将軍将我打上一頓,兄長再揍我一頓,便夠了。”
“若是不夠,若是要怨,便讓他們來找我,是我要了你,是我要娶你,對你做了那等無媒茍合、為老不尊的不恥之事,罵名污名都在我,你身為一個被退婚的哥兒,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樓風吟無聲搖搖頭,哽咽半晌,才磕磕絆絆道:“我、我也是……是自願的!”
是他主動的,這個世界上,只有皇帝叔叔會包容他收留他,是他不知羞恥纏着對方,妄想只要有皇帝叔叔,其他什麽都不用擔心了。
蕭問闕彎了彎唇,看着他溫和道:“有你這句話,我很高興。”
至少,樓風吟不能面對的僅僅是關系的變化,而非自己。
“風哥兒,你我原來雖是叔父子侄,可說到底并未有血緣和禮法宗族上的關系,即便你我結合,也并不違背法度。”
“即便是老将軍他們還在,我也可以娶你。”
“你我本無錯,因而也無需自責,更無需自厭自棄。”
蕭問闕摸了摸他的後腦,傾身用眉心抵着眉心,片刻後,又在樓風吟眉心落下一個珍惜的吻。
“作為夫妻,我憐你愛你,你敬我愛我,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已強過世間夫妻許多。”
樓風吟哽咽道:“我是皇帝叔叔的……妻子嗎?”
蕭問闕微笑點頭,“從今往後,是。”
不知怎的,聽到這聲是,樓風吟又沒能忍住眼中的淚水,他撲進蕭問闕懷裏,淚水打濕了衣襟。
“那、那皇帝叔叔,還是我的皇帝叔叔嗎?”
蕭問闕拍了拍他,“這并不沖突,我可以既是你的皇帝叔叔,也是你的夫君,你也一直是風哥兒,是我的夫人。”
從前十幾年的感情,哪能輕易否定,輕易改變,可他們也不需要否定,不需要改變,只要在叔侄關系中,包容一段夫妻關系。
這并不難。
從前他們沒錯,今後他們也不會有錯。
樓風吟破涕為笑,“皇帝叔叔。”
“……夫君。”
蕭問闕将他抱起,起身向祠堂裏的靈位告辭,轉身便走了出去。
這場獨屬于他們的婚禮,經過了大喜大悲的插曲,終于走到了洞房這一步。
新房就是樓風吟的閨房,裏面已經被布置成了令樓風吟都覺得陌生的模樣。
喜綢喜床喜帳,帳上還撒着早生貴子,龍鳳花燭,鴛鴦戲水,一應俱全。
除了沒有賓客,沒有宴請,他們的婚禮和別人別無二致。
樓風吟給自己蓋上蓋頭,讓蕭問闕挑了一回稱心如意。
合卺酒入喉,樓風吟不免想到他們第一次行魚|水|之|歡,也是喝了一杯酒,只是今晚的酒沒那麽濃烈,反而有些甜。
雖早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可當衣衫盡褪,任人宰割時,樓風吟仍舊心如擂鼓,緊張不已。
“夫、夫君……”
“皇帝叔叔!”
他倒是知道,喊什麽最能讓蕭問闕心軟,可今夜乃洞房花燭,縱然蕭問闕想心軟,也知道今夜應是熱熱鬧鬧為好。
于是他并未手下留情,讓這洞房熱鬧到了半夜,方才停息。
翌日,他們在王府休息了半日,方才回宮。
當他們穿着一身略帶喜色的衣裳,乘着大雪歸來,迎來的第一句便是福公公領着頭笑着對他們行禮恭喜:“恭喜陛下!恭喜王爺!”
蕭問闕并沒有隐瞞這場婚禮,只要有心打聽便能得知,可他也沒在皇宮辦,甚至仍未讓樓風吟受冊封上族譜,因而在宗法上,樓風吟仍然是臨安王,而非皇後。
樓風吟不知為何,卻也并未反對蕭問闕的決定。
他就這樣和蕭問闕住在了一起,享受着皇後、甚至超越皇後的待遇,卻不攬宮權,不擔皇後之名。
樓風吟不再畏懼他人目光,二人開始正大光明出現在人前,并以夫妻相稱,讓人不敢輕視。
只是苦了一些朝臣,明明應當喊樓風吟皇後,卻只能喊王爺,一個哥兒皇後他們尚且能接受,可一個哥兒當王爺,那還真是亘古未有,令人心生別扭。
然而再別扭,他們也只能乖乖聽命。
不聽也沒辦法,皇帝對那些請求立樓風吟為後的奏折視而不見,他們還能如何。
有些站隊太子的朝臣卻對此松了口氣,沒有皇後,那蕭元謹的庶出身份便不會被提及,他們原本還擔心樓風吟會生個兒子,那麽以皇帝對他的寵愛,以及皇帝曾經說過的話,将來皇位歸誰還真說不定。
他們提心吊膽地觀望了幾年,等到太子成婚,有了嫡長子庶子庶女,連蕭元英都認了命不再想着回宮,而是在皇陵那邊娶了個當地的農女,希望有朝一日他父皇能看在孫子孫女的份兒上接他們回去。
樓風吟依舊未曾有孕。
眼看着蕭問闕将太子的嫡長子領到身邊教導,朝臣們終于放心時,樓風吟那裏突然爆了個大雷。
十年未曾有動靜的人,突然有了身孕。
“小祖父,铮兒什麽時候能看到小叔叔?”七歲的小皇孫圍着樓風吟興奮追問。
他有弟弟妹妹,卻還沒有比他還小的小叔叔呢。
“要到明年春天。”
“那铮兒到時候帶小叔叔去放風筝!”蕭雲铮興致勃勃道。
“那會兒他還小,要等他長大一點。”
蕭雲铮失望垂頭,“那好吧。”
午膳時,東宮派人來接蕭雲铮回去,離開時,蕭雲铮還向樓風吟表示,他下午還要來給小叔叔讀書,讓樓風吟等他。
樓風吟笑着應下。
蕭問闕坐到他身邊,手扶着他的腰,看了還未顯懷的腹部一眼,笑道:“等他出生,你就不必惦記別人的孩子了。”
這些年,樓風吟很喜歡帶着小孩子玩兒,永樂家的,或者東宮的,他和蕭元謹依舊只是見面打句招呼的面子情,他不喜歡蕭元謹,蕭元謹也未必待見他,他們不過是保持着不諒解,不打擾的狀态,他做他的太子,我做我的王爺兼皇後。
蕭元謹和他不和,他的兒子卻極喜歡樓風吟,那孩子青出于藍勝于藍,蕭問闕已經決定在他十歲時,立他為太孫。
樓風吟神色收斂,望向蕭問闕,十年時間并未讓他們改變多少,不過是成熟的變得更成熟,年紀小的也張開了。
樓風吟如今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皆是成熟後的風韻,言笑間的氣質風度皆向蕭問闕看齊,又帶着他獨有的風華,
“我還以為皇帝叔叔不會喜歡他的到來。”
這些年,他未曾刻意調養身體,祈求子嗣,蕭問闕也是如此。
“若真不喜,就不會有他。”蕭問闕道,皇宮總有有用的避孕法子,他們從未使用過。
沉吟片刻,蕭問闕笑道:“風哥兒,等他出生,讓他入樓家的族譜,讓他姓樓可好?”
樓風吟仰頭看他,“皇帝叔叔不想認他嗎?”
蕭問闕摸了摸他的頭,像樓風吟小時候一樣。
“當然不是。”
“他依然是我的孩子。”
“但我希望他能做樓家的孩子,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将你從前未能得到的、享受的,全都得到。”
蕭問闕的眼中盡是暢想和期許,還有,隐藏在深處的歉意。
樓風吟心頭一震,仿佛遭到了重重一擊。
他忽然想起來,蕭問闕曾經和他說的,給他自由和寵愛,讓他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那是他們還未曾有如今的關系時候的話,他早已經抛在記憶深處。
蕭問闕卻始終記得。
也始終愧于此。
他沒能讓他自由,反而自己困住了樓風吟,從前的話成了虛言。
不立後,不上族譜,讓樓風吟永遠有選擇的權利,是他對樓風吟最深最真的憐惜。
明天古代部分完結,會寫到他們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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