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少年郵差
少年郵差
“你們确定硝子當時是這麽跟你們說的?”福澤清葉盡力維持自己的表情,但表情管理還是失敗了。
五條悟很肯定地點頭,“當時還是傑第一個看到你從教室離開,因為看起來很奇怪,所以就問了下硝子。”
她仿佛嗅到了即将會變得很生草的後續,她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然後呢?”
“硝子說是因為特殊原因啊。”五條悟說着,含在嘴裏的已經被融化掉一大半的硬質糖果咔嚓一聲被咬碎。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服務生已經拿着茶壺走向他們桌,還順手又帶了個玻璃杯過來。淺褐色的溫熱液體倒入杯內,空氣中隐約飄蕩開老姜的氣味,而茶水裏浮起來的幾片老姜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額,這是姜茶嗎?”她表情不算太好看。
服務生是個約摸着二十歲出頭的女生,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她一邊把裝着冰水的杯子撤走,一邊回答,“這不是姜茶,是紅糖姜湯,暖胃的。”
甜膩膩的紅糖配上她本就讨厭的老姜,簡直就是在她的雷區上瘋狂亂舞,“不是,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還是想要冰水。”
“這樣嗎?那您剛才男朋友說的不是……”服務生的目光在福澤清葉和其餘兩人身上徘徊。
什麽男朋友?男什麽朋友??男朋什麽友???
眼看着福澤清葉腦袋上問號都要堆不下了,還是夏油傑好心出來解圍,“我們都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噢,我明白了。”說完,她把冰水還回去,再換走紅糖姜湯。
福澤清葉:不,我覺得你可能什麽都沒明白。
但解釋很明顯是沒有用的,服務生已經帶着菜單晃着她腦後的馬尾辮離去,福澤清葉長嘆一口氣,面對這一狀況只覺得太陽穴一直突突個不停,“簡言之就是,你們都誤會了啦。”
“那你上午這麽急着回去換衣服幹什麽啊?”也不知道五條悟是故意的還是怎麽的,依然揪着這一點不放,看樣子是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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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衣服不小心被鋼筆劃髒了,所以才會回去換衣服的啊。”她說,“也沒必要問這麽清楚吧?”
對此,五條悟“噢”了一聲,興許還是不相信,但瞧見福澤清葉那副再問就要炸毛的表情,他還是選擇換話題。
“咒術師只要是二級以上就可以獨自任務了對吧?”她夾起糯米燒麥咬了一口,被淡醬油腌漬入味的糯米蒸過後軟軟的,夾在其中的肉丁也香軟無比。
“是啊,距離下一次的升級考試已經沒多久了哦。”五條悟說。
喜好甜口的他更偏愛紅糖年糕,熱氣騰騰的年糕在稍微涼下來以後夾起來就會拔絲。
只嘗了一口年糕被甜得一連喝了好幾口冰水的夏油傑又說:“但實際上很多咒術師還是會選擇組隊任務。”
綜合她以前看過的少年熱血漫,夏油傑說的很符合那些通俗套路,她點頭表示贊同,而且組隊任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盡可能地減少夏油傑誤入歧途(?)的幾率。
“清葉的話,也只适合和別人搭檔。”吃下好幾塊年糕後,他的聲調似乎都被染上紅糖甜膩的味道,他擡眼,很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很弱啊。”
福澤清葉:硬了硬了,她的拳頭硬了。
“悟的意思是,清葉的能力在和別人配合的條件才能最高程度的發揮,這只是最優化的一個選擇罷了,當然選擇權還是在你手裏。”首席五條悟語翻譯官夏油傑此刻也沒忘同聲傳譯。
她放下筷子,咬的只剩一口的燒麥孤零零地躺在小碗裏,她給夏油傑一個“好了我都知道了”的眼神。
其實在這一點上,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兩人的觀點都是一樣的,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裏,早已把福澤清葉劃入需要保護的對象這一領域。
只不過直到後來她才會發現,兩人的觀點在本質上是截然不同的。
五條悟會在嘴上說着“因為你很弱啊”,但又在行動上指引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變強;夏油傑則是迂回着的告訴她,“即便是弱小的也沒關系,至少我會站在你的身後”,表現出對他人的溫柔實質上是在不斷對自己施壓。
直到壓力的弦終于繃不住了,只被輕輕地一觸碰,就“砰”的一聲,生生斷開。
“雖然弱也不至于這麽低落吧?最起碼的自保能力還是得要有的。”五條悟說,“升級考試對我和傑來說倒不算什麽,你還是需要好好訓練的。”
“最主要還是體能跟不上。”夏油傑見狀補充。
額,這是什麽感覺來着……啊,對,就是即将要被父母送去補習班的頭痛感。
“吃飯就好好吃飯,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再不叫停估計五條悟還能叭叭叭很久。
“但其實今天的任務,還有些很奇怪的地方,嗯,應該說是奇怪的感覺吧。”五條悟皺眉,他似乎回憶起自己的童年,那充斥着家族壓抑感的童年回憶,甜膩的紅糖漿在唇齒間變味,變得令人反胃。
“是什麽奇怪的感覺……?”難道是想起了自己童年嗎?作為目睹了兩人的童年和少年回憶一隅的福澤清葉有些緊張地反問。
端起玻璃杯喝了幾口水沖淡甜味的五條悟将剔透的杯子舉到自己眼前,光線通過玻璃杯的折射後愈發絢爛,他眨眨眼,從福澤清葉的方向看去那只可以與天空媲美的湛藍瞳孔也一閃一閃,如同藍色蝴蝶撲閃翅膀。
幾秒後,他慢吞吞開口,“大概就是惡心的感覺吧,啊,肯定是因為這個紅糖太甜了。”
夏油傑此時微妙地保持緘默,旋即又轉移話題似的吐槽這年糕的甜度确實不是人能承受的。
捕捉到從他身上溢出來的微妙感,他是回憶起自己的過去了嗎?
很有可能是這樣的。
一頓不算午餐的午餐結束後,午後時光早已過半,中華街自然還有不少逛頭的。從街頭走到街尾,幾人手上已堆起不少的東西。
更正一下,其中是五條悟買的伴手禮尤為多,最後甚至只能讓夏油傑分走一部分。
“買這麽多吃的完嘛。”之後就連福澤清葉也不能幸免,手上滿滿當當地提着不少東西,她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五條悟試圖把火鍋買下來的舉動,“真的,拿不下了。”
五條悟掃了兩人幾眼,才有些失望地放下火鍋。
自街頭離開中華街,擁擠的人流瞬間冷清不少,福澤清葉在迎面吹拂過的微冷秋風裏微微眯起眼。
下午的這個時間點,上班族還被困在寫字樓裏,普通學生還被困在學校裏,偌大的街頭,只有福澤清葉一行人格格不入。
沿着街道走向車站,途中看見最多的就是出來慢悠悠散步的老人,偶爾也能瞧見一兩個翹課出來玩的學生。走到十字路口時一道身影從福澤清葉的身後竄出,擦肩而過,與此同時對方有什麽東西似乎掉落在地。
信號燈此時跳綠,人流都開始朝着對面前進,福澤清葉立刻彎腰撿起那人掉落的東西。
咦,是幾封信件。
她再度擡頭試圖從人群中找出那個人,所幸郵差的工作服格外顯眼,她一眼就找到了混雜人群中個子還稍低的背影。
“那個——請等一下,您的東西掉了。”她追上去把那一疊信件給他。
聞聲,走到一半的郵差回過頭,熟悉的但卻比記憶中還要稚嫩的面容呈現在福澤清葉眼前。
一頭黑發即便被郵差帽子壓着,還是有幾縷翹起來,看起來就像是自己随便剪的,那雙森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福澤清葉,似乎是在無聲地問“有什麽事嗎?”。
如果不是刻意壓制,她恐怕會流利喊出對方的名字。
——江戶川亂步。
然而現在的她應該是不認識他的,更準确來說,這個時間點的江戶川亂步甚至還沒有遇到福澤清葉。她捏着信件的手有些不安地收緊,對上他剔透的眼睛後抿唇笑笑,“這應該是您要送出的信件吧?”
“噢是啊,但其實這些根本就沒什麽意義,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很無趣的信。”他好像沒有接過信件的打算。
秋風雖不及冬日寒風那般冷冽,但也足以吹得那些經常在外奔波的人面頰泛紅。江戶川亂步尤甚,這個時間點的他也不過十三四歲,被瑟瑟秋風吹得眼角都泛紅,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剛哭過。
福澤清葉記起來江戶川亂步在沒遇見福澤谕吉之前曾做過許多工作,其中就包括郵差,但最後都是以被辭退告終。
“啊,信件大多數都挺無趣的。”她還是把信件塞到他斜跨的郵差包裏。
“清葉?”夏油傑叫了聲她的名字。
“嗯,稍微等一下。”她朝着那兩人揮揮手示意他們先走,旋即同江戶川亂步肩并肩地走向對面,“不過也不要氣餒,你以後會成為很優秀的人,還會有許多信任你尊敬你的同伴陪伴着你。”
身量纖弱的少年握着郵差包的帶子,聲音悶悶的,“你是在安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