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妒忌感
妒忌感
空氣都因為五條悟突兀的話語而凝滞。
原來都已經被察覺到了嗎……如果實在不行,直接承認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福澤清葉也不是不可以。
提着手袋細繩的手指不斷收緊,直到指尖泛白,這在某種程度上就像是默認。
柔弱的女聲裏帶了幾分怯意,看起來就是在心虛,“其實……”
“其實你就是在偏心傑吧?”他試圖用很輕描淡寫的語調掩蓋內心的不悅,但真實的情緒還是從他眉眼間流露出來。
嗯???
現在輪到福澤清葉一頭霧水了,頭上的問號都已經堆滿,顧慮到他不愉快的心情,她盡量放輕語調,試探性地問:“我們是不是……聊得不是一個話題?”
聽了這話,五條悟也略顯茫然地眨眼,兩人又是面面相觑。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又出現了,跨服聊天。
福澤清葉率先打破寂靜,“這之間應該是有什麽誤會吧。”
見她話語間都是坦蕩,五條悟臉上的狐疑也逐漸打消。
見氣氛逐漸回暖,福澤清葉乘勝追擊地補充道:“可能是你想太多了吧,我們先去特産店吧?”
買了伴手禮後兩人前往車站搭車,途中福澤清葉還在思索,如果自己的靈魂占據這具身體,那原來的靈魂又會到哪裏去呢?
但更讓人想不通的還是她近乎原原本本地保留着對這個世界的記憶,只不過以沉睡的形式在大腦內封存着,只需要一個契機便能清晰想起,就好比之前五條悟提起夏油傑的時候,通過一個名字就能想起所有和他相關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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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錯過下班高峰期的列車是空蕩蕩的,福澤清葉同五條悟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坐在窗邊的福澤清葉看向窗外,夜景飛快滑過,轉瞬即逝,規則間隔着的路燈的光因為列車的行駛而被拉成一條仿佛流動着的直線。車窗玻璃略微反光,能夠倒映出車內的畫面,身側五條悟的側臉也被如實地倒映其中。
自打上車以後兩人就再沒有過交談,這反倒是讓福澤清葉松了一口氣,畢竟保不齊聊着聊着露出更多馬腳,雖說氣氛是尴尬了一點啦。
實際上從外貌上少年的五條悟和多年後的他并沒有太大區別,為了參加浴衣而特意穿上的藏青色浴衣,寬松的衣領只能夠将鎖骨遮的若隐若現,在深色衣料的映襯下皮膚愈發白皙。
啊、一個不留神就又開始偷瞄了。
福澤清葉內心吐槽了自己一句,正要亡羊補牢地收回視線,卻發覺對方似乎并沒有察覺。
背靠着椅背的五條悟雙手環胸,腦袋微微往下低,在略長的發絲的遮掩下,她花了好幾秒才确定他原來是在小憩。
盡量地放輕自己的呼吸以免打擾到他,距離他們的目的地還有十幾站,一路上多有行人上上下下,但到最後偌大的車廂裏就只剩下福澤清葉和五條悟兩人。
喜久福的香味從包裝袋裏滲出,沁染得空氣都變得甜滋滋。
這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機會吧,能夠了解到五條悟的過去,了解到他曾經的模樣。
趁着對方閉上眼睛休息的空檔,她總算是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他的面容。
“下一站……”提示音從廣播裏傳出,陡然間将寧靜的畫面打破。
列車也随着廣播的聲音而緩緩停下,見他還沒有醒來的趨勢,福澤清葉只得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醒醒,我們到站了。”
在微微皺眉後他睜開眼睛,擡眸看向她,“你剛剛是在偷看嗎?”
诶、欸?!
“沒有,你就別自作多情了。而且你剛剛不是在睡覺嗎,難不成是裝睡啊?”被抓包的福澤清葉一個激動說了一大長串話,但怎麽聽都覺得是做賊心虛。
列車的車門被打開,夜風灌入,他也起身,笑容得意,“我猜的。”
意識到自己被騙的福澤清葉瞥了他一眼,果然在性子上,始終不變的還是惡劣感。
*
也沒想到先回到高專的會是夏油傑,對方甚至還特意在門口迎接五條悟和福澤清葉兩人。
其實只在記憶裏見過夏油傑的福澤清葉還是第一次見到會動的夏油傑。
高專的建築風格偏向古代,就連大門旁都是立起兩盞燈籠用以照明,而黑發少年就站在燈籠旁,他的衣角都染上柔和朦胧的光,不同于五條悟那給人沖擊性美感的外貌,名為夏油傑的少年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都是有所克制的溫和。
一路上都踩着木屐走路着實是讓人吃不消,但別無他法的福澤清葉還是得硬着頭皮走臺階。
走近以後夏油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廟會怎麽樣?玩的開心嗎?”
因為不清楚他詢問的對象是誰,福澤清葉只是含糊地回應,“還不錯。”
“那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明明是個難得的放松的機會。”
她總覺得夏油的話別有他意,但也不明白他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可不是什麽放松的機會啊……且不論身邊跟着個心思捉摸不定的五條悟,她的當務之急還是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啊。
不過,既然夏油傑是五條悟的摯友,而她和兩人的關系也不錯,那朋友做完任務回來,想要早點見到朋友也應該是很正常的吧?福澤清葉內心的小人摩挲下巴,一陣沉思後,夏油傑和五條悟聽見她說:“因為看傑似乎要回學校了,所以就早點趕回來了。”
接着又點了點五條悟手裏的喜久福,“喏,這是給傑買的伴手禮哦。”
翻找記憶碎片也沒找到有關夏油傑對吃食的喜好,不過既然是五條悟買的話,總應該沒錯。
“這樣啊,那麻煩你們了。”夏油看了眼五條悟。
越來越捉摸不透了,被夾在倆人中間的福澤清葉怎麽也不明白這兩人,或者說是他們三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自她的視角看去,視野裏的五條悟下颔線緊繃,隐隐地洩露出主人的心情。
“穿着木屐腳還好嗎?”也是奇怪,大抵是因為夏油本來就是心思細膩的人,否則也不會幾眼就看出她不适合穿木屐。
直覺告訴她這個問題得要好好回答,不然只會把氣氛搞得更僵,“還好,還是先進去吧?”
好在夏油也沒為難她,先是讓福澤清葉進去,兩位少年緊随其後。等福澤清葉走出一小段路後,五條悟才掀起眼皮,觑了一眼自己那一直保持微笑的摯友。
對方的笑容就如同無聲的詢問。
夏油傑剛才結束的任務本來應該是五條悟的,只不過後者性子向來随意,對于自己的目的也是直言不諱,在前一天晚上直接找到夏油,敲開他的門,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己的計劃。無非就是把任務推給夏油,自己再和不知情的少女說是夏油有事。
——“還真是費盡心思啊。”彼時站在門口的夏油傑沒有直接回答是或否,只不過輕飄飄地評價了一句。
“別廢話了,就說行不行吧。”
五條悟雖也知道自己好友的性格,但也不過是只鱗片爪的了解,或者應該說,真正的夏油傑一直都被他自己隐匿在深處,即便是五條悟也難以觸摸。當時五條悟也只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尋常,但沒放在心上。
“你都這麽說了的話,那我也只能答應了啊。”最後的答案如五條悟所願。
然而當五條悟看到福澤清葉心不在焉的表情時,聽到她笑着說出“那帶一些伴手禮給傑吧”時,少年像是陡然意識到,當時站在門口的摯友語氣中的不尋常到底是什麽。
完全就是,已經預料到結局的語氣。
正是因為察覺到這一點,內心才會煩躁不堪,名為妒忌的毒素從毛孔滲入血管,在經由血液流動到四肢百骸,最終甚至侵入心髒。
“結果怎麽樣?”夏油問,仿佛沒有看到摯友五條悟的晦暗不明的表情。
“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了嗎?”
結束任務後的夏油會習慣性地把頭發散下,今天也不例外,漆黑的發絲垂在肩頭,并随着他走動的動作而輕輕搖曳,前方福澤清葉的背影映在他的眼底。過了幾秒,他才說,“我還以為你會成功的。”
絕對是在嘲諷。
可事實就是這樣,福澤清葉對夏油傑的情感幾乎是所有高專師生心照不宣的秘密。
無論是從夏油傑每次出任務前福澤清葉的細心叮囑還是從他結束任務後的噓寒問暖都不難看出她的心思。
但實際上就連夏油傑都無法理解福澤清葉為什麽會自己擁有這樣的情感,面對他,福澤清葉就像是一根時時刻刻都緊繃着的弦。
這根弦也有松動的時候,就像某次她被硝子騙着喝了酒,兩人一并在料理店醉倒,所幸硝子醉倒前給夏油打了電話。
等他來時福澤清葉靠着桌角一直嘟哝夢話。
而當他嘗試着扶起她時,猝不及防地被少女抓住衣角,她擡頭望向他,眼底暈開水霧,聲音低啞。
爾後夏油傑聽到她說——
“你可不可以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