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路燈稀稀疏疏地亮了起來,月色愈來愈濃,有不少老人帶着孫子孫女在散步,我與丈夫安安靜靜地走着,很久都沒開口。
“我知道你這次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今夜我們就像朋友一樣,讓我把心裏話都一一告訴你吧,我怕以後就沒機會了!”丈夫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繼續說道,“我們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這些年我也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盡委屈,這麽多年我們一直過得很拮據,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給你買,剛結婚的那兩年,我剛到這個公司上班,很不穩定,而你在家又跟母親鬧矛盾。那時我不在家,你跟我說母親如何如何對你,我承認我沒有維護好你,可你也知道,我在家時母親對你也挺好的,我就不會往那方面想,後來我自己感受到了,我也一直在維護你。你想想看,我們現在在裝修房子,馬上就能住自己家,也就可以跟父母分開,這樣自然也少了很多矛盾,至于我賭博的事兒,我這一次真的想通了,不會再賭了,我保證好好愛你跟兒子,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地過日子。我賭博的錢就只欠三萬了,我們一起那麽多苦都經歷過了,我真的不想這時候放棄,我也不想失去你跟兒子!”
丈夫說得很誠懇,那一瞬我動容了,每一段感情都不容易,兩人組建一個家庭更是不易,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孩子,這些都是沒辦法說斷就斷,說不要就不要的。
“我原諒過你太多次了,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在我心裏你是個不值得信任,守不住本心的人,我還是堅持離婚。”夜有點冷,我的心亦是如此。
“好,我随你吧!”
一陣風吹來,微微涼意,我輕咳了一聲,這時丈夫将我攬入懷中。
就這樣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又走了回來,安麟還坐在客廳看電視,一見到我就飛撲過來,将我緊緊抱住,口中喃喃道,“母親,你不要離開安麟,你不能離開安麟,安麟很害怕,安麟怕你會突然離開我!”
我與丈夫對安麟的愛非常深,所以我們也承諾過吵架都不能當着安麟的面吵,更不會跟安麟說要離婚的事兒。不知道公公婆婆是怎麽跟安麟說的,讓安麟這麽沒安全感,我心疼了。
“安麟,母親答應你,不會丢下你,也不會走的!”我安慰着安麟,心中五味雜陳。
那晚安麟幾乎是沒怎麽睡,一閉上眼沒多久就醒來,醒了就開始在黑暗中找我,摸到我後這才安心,小手緊緊拽着我的手,甚至還在夢中說着,“母親,你不要丢下安麟不管,不要丢下安麟!”
當然我也一夜沒睡,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可當我去找戶口本時,發現戶口本跟結婚證不見了。
果然是這一家人能做出來的事兒,我心裏暗自罵了句。
我把丈夫喊起來,“你們家裏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把戶口本跟結婚證藏起來?”
“估計是不想我們離婚吧!”丈夫揉了揉眼睛,伸出手試圖将我拉入懷中,“晚點再說吧,咱們先送安麟去幼兒園,要知道我們可是難得能送他去一次幼兒園。”
安麟還在刷牙,婆婆在煮稀飯,安麟與我一樣特別不喜歡吃婆婆做的稀飯,我沖安麟喊了一聲,讓他快點刷牙帶他出去吃早飯。誰知被婆婆聽到後又開始罵罵咧咧,無疑就是說家裏都做了早飯還要出去吃,說我錢多什麽的,還說有錢多怎麽就不多給她一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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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錢還好,一提錢我就一肚子火,幫我帶孩子一個月給兩千,大哥他們兩個孩子一個月給一千五,而我這兩千不包含任何東西,孩子的衣服,學費,學校夥食費,生病看病等一切的費用都是我們自己來承擔,說得難聽些就是順帶幫我帶下孩子。
我沒有理她,拉着安麟就準備出門,誰知這時公公直接抱起安麟就把他塞上電動車,載着他去了幼兒園。我在後面跟不上,只能一路小跑到幼兒園,可等我趕到幼兒園時,安麟已經進去了。
幼兒園也有相關規定,家長不能随便進園,而且那段時間幼兒也也非常嚴格,沒有登記過的人是不能進園,平日裏都是公公婆婆接送,所以我就沒有錄入信息,自然也無法掃臉進園,氣得我站在園外想罵人。
“別氣了,我們先去吃早餐吧,還是你喜歡的拌粉嗎?”丈夫拉着我去了一家我經常去吃的店,給我點了份拌粉。
沒有戶口本跟結婚證就沒辦法離婚,再加上丈夫的認錯态度還算可以,房子也在裝修,或許跟父母分開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安麟也需要一個有愛的穩定的家,所以那次我為了孩子再次選擇原諒。
回家待了三天,我又去了杭州上班,臨走時給了公公一萬繼續裝修,出去前千叮萬囑讓丈夫不要賭博,而他也承諾過不會再賭,會好好賺錢還債。
男人的承諾其實就像個氣球,松手了就上天了,丈夫的承諾只維持了一個月。一個月後我的丈夫我又聯系不上了。
6月15號,我的例假延遲了七天左右,且非常嗜睡,一打開電腦就犯困,最開始以為只是夏困而已,沒往其他方面想,直到有一日我同事半開玩笑的問我是不是有了,我才猛然醒悟過來。同事拉着我去廁所說要驗驗,誰知這次用驗孕棒出現兩條紅線。
我在廁所待了很久,安麟馬上六歲了,如果能這時候要個二胎,也挺好的,可我聯系不上丈夫,我想他肯定又違背了承諾,說不定我馬上就要離婚了,這個寶貝來得不是時候。
蹲在廁所我哭了,身子在顫抖,腿不曉得怎麽走路,同事也知道我目前所處的情況,把我扶到辦公室,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給丈夫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
打不通電話我就給他微信留言,“我懷孕了,我想生下來!”
大約過了五分鐘,他回複了,“上次不家不就一次麽,都做好防護措施的,怎麽可能會懷孕?這孩子來歷不明,我是不要的!誰知道你在外面有沒有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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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OP:混,甚至連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如果說之前是失望,那麽此刻是絕望。
“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只有你自己一直在賭博不要這個家,你這樣說是在侮辱我,我勸你善良!”
接下來可想而知又是一番謾罵,什麽話難聽就說什麽,不顧我的尊嚴,一句句惡毒的話全部扔給我,怎麽傷人怎麽來。
那天下午小腹隐隐作痛,當時也未做細想,那會兒上班很忙,請假也不太方便,再者去醫院很是麻煩,需要公司提供各種證明,進醫院還得做核酸檢查,所以就自己強忍着。
我實在不想跟他繼續争吵下去,于是便退出了微信,誰知才剛退出微信,母親就打電話過來了,說是父親又對她動手了,她在電話裏一直哭哭啼啼,讓我馬上跟楊威聯系,要楊威馬上趕回家去協助她離婚,如果楊威今天到不了家,她就不活了。
當時心裏很是煩躁,實在沒心思去哄母親,我只好登錄微信跟楊威聯系,楊威說他還有兩個小時就到家了。
那一年楊威才十六歲,一個人從廣州回家,就為了父母離婚的事兒。
母親一下午打了十幾個電話給我,問我楊威怎麽還沒到家,
當晚我被氣得肚子痛,連夜被同事送到醫院急救。
從手術室出來,渾身蒼白無力,護士小姐姐送過來一杯紅糖水,握住這杯紅糖水,才有了溫度,原來有時候溫度也可以是陌生人給予的,而傷害卻是自己愛的人給的。
我哽咽着說了句謝謝,低下頭喝了一口,眼淚順着臉頰流入杯中。
就這樣我盼了許久的孩子沒了,夜深人靜同事也回家去休息了,我一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着吊瓶裏流淌的藥水,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下。
一間病房住了四人,就我一人沒有陪護,我帶着耳機靜靜地聽歌不去羨慕任何人,将被子沒過頭頂,手輕輕地撫上小腹。I将手機裏所有的通訊軟件退出,只是聽歌,用歌聲撫慰此刻的心靈。
這一路的颠沛流離,一路的苦痛波折,不知何時才能結束?醫院慢慢靜了下來,只有走道裏懸挂着的時針在滴滴答答流走,迷迷糊糊中我好似看到一個小嬰兒在沖我笑,她的眼睛很漂亮,笑的時候有個小酒窩,揮舞着小手臂要我抱抱,當我想抱她時,她卻消失了。
此時,空氣似乎已經凝固,讓我沒法呼吸,吸入的空氣直接砸入肺部,将肺生生砸了一個洞,我痛得抱緊自己,守着黑夜等待着黎明。
誰知沒守來黎明,反而守到自己一夜白了十幾根頭發,扯下白發,就如同撕碎自己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