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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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弦!江以弦!你在哪裏?”我發覺自己恢複了意識,就撲騰四肢,盡力呼喚她的名字——我相信,只要她還在不遠處,就一定能聽到我。
可我的雙眼仍然無法睜開。這使我始終緊繃着神經,擔心一旦懈怠,我的軀體安全就會首先受到威脅。
周遭仍然寂然無聲,我斷定“這裏”除我之外,應該沒什麽人了。
咦?腳步聲!
我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使其不再動彈,再屏息靜聽——恐怕來者并非善類。
“明白!”一個很長的關門聲,聽起來應該是:“吱呀——”。這似乎是木門才會發出的聲音。
“明白”?難道這是在回答某種指示?莫非我是被……
我的大腦随即開啓了“浮想聯翩”模式——我猜測自己可能是被某種神秘的奇怪組織抓起來了,他們大概是要拿我做什麽瘋狂至極的人體生物實驗!就像某些科幻懸疑恐怖小說裏的情節一樣!
我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不會是真的吧?開什麽國際玩笑,這可是違法的呀!非法限制他人自由,還拿活人做實驗,這簡直就是犯罪呀!而且是重罪!
我一個大活人擺在這兒,也逃不掉啊!那姓江的明明剛才回過我話的,現在也沒“見”到人,估計是吓丢了魂,就扔下我逃走了。嗯,她一定是那樣的人!要知道我們小學剛畢業那會兒,去看班主任,她由于害怕,都要跟在我後面進班主任家的門。這回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大事故),她又怎麽會顧及我和她的這段情誼呢?
初次遇到這種情況嘛,沒有經驗——也是,總之我現在除了躺下等死,又有其他什麽路可走呢?
好了,說躺下就躺下了吧!不過這手術臺的觸感,還真是有點與衆不同啊——為什麽硬邦邦的呢?跟塊石板似的,躺着一點也不舒服!我看長痛不如短痛,直接找個人過來把我了結了,也省得讓我一直在這裏活活受罪!
仔細想想,還是發覺了哪裏不對勁:他們既然要拿我做實驗,不是應當先就束縛住我的四肢嗎?眼睛雖看不見,可最基本的行動力還在,我也還是有機會逃走的啊!
別慌,反正這裏有人,“抓”一個先問問情況也行。
“有人嗎?我這是在哪裏?”我側了個身,憑着其他感官的知覺,盡量向“透光”的地方靠攏。啊!上天啊!何時才能“還我”一雙慧眼,好讓我“穿破迷霧”,重新看清這個世界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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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人啊!”我聽見自己身邊掠過一聲張皇的吆喝。那是一個女聲,聽來還比較清脆,或許是個年輕女子。
緊接着又是被拖得長長的“吱呀”一聲,大概是“木門”被打開了。
一下子好像就又“透進來”許多光。我感到似有不少光線直射到我臉上,随即,我的雙眼就産生出一種強烈地想重新睜開的感覺。我想趕快伸手去揉揉眼睛,奈何卻忽然聽到周圍再度起伏的說話聲。
我立即小心翼翼地噤了聲,又緩緩平躺下來。
“奇事!她果然動了!”我聽見似乎是另外一個略沉靜一些的女聲,用略帶驚異的語調叫道。看樣子我并沒完全猜錯——這裏一定有些什麽事情,和人的身體有關。
“我馬上去禀報!”那個清脆女聲再次接應道。
要去禀報誰?好歹也說清楚些啊——難道同一個“組織”裏的人,就能達到如此心照不宣的默契程度嗎?還是說他們內部提前就有商榷?
在同一個位置待得久了,我忽然覺得身上開始燥熱起來,而我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正蓋着一層毯子之類的東西。我欲要重新起身,可又不敢輕舉妄動。而似乎就在同一時刻,有一只冰涼的手探到了我的後頸,似欲将我的上半身緩緩托起。
“是誰?別碰我!”我本能地向旁邊一側身,神經的作用卻逼得雙眼更加緊閉。
“小姐,是我呀!”我細聽才發現是那個沉靜女聲。
我一聽“小姐”這個稱呼,馬上定了神:莫非情況确實并非我想的那樣?
“可你是……”我剛想問個究竟,可頭卻忽然絞痛了一陣,我咬緊牙關,縮着身子,來回翻身。
“小姐,先喝點湯藥吧!”有什麽冰涼堅硬的東西碰到了我的唇齒,我的理智強撐着使我鎮靜下來。
“湯藥”?莫非是要趁我眼睛看不見,給我喂毒?
也就是在這時,我這倔強的雙眼,才終于舍得睜開了。
“小姐,您終于睜開眼睛了!”
當我望見眼前這一切時,差點将生在自己臉上的這雙眸子,從眼窩中生生剜出來!
我面前此時正半跪着一名身着淺青色長袖單衣的女子,面上畫着簡單玲珑的古典妝容;烏黑的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小巧的發髻,被似乎是銅制的小發簪別着。
我一驚,俯身向下看——這哪裏是什麽手術臺,分明就是有着繡着精致花鳥圖案的被褥和寬敞的床榻。我又擡眼環顧四周:只見古香古色的各種器物用品,都在房室中各得其所,陳列在周圍的梳妝臺(我看見了一面大銅鏡,就在旁側不遠處的牆上)、茶桌、書架等家具擺件,無一不顯得典雅古樸,和諧大方——我這莫不是誤闖進哪個劇組了?
我面朝那女子,只尴尬一笑,随後說:“你們只怕是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你們的‘小姐’!”
“小姐!”那女子一驚,險些将手中的“湯藥”打翻灑出來。
我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吧,他們劇組居然連自己的演員也會認錯?
“我怎麽可能會是你們家的‘小姐’?我明明都……”我低頭向自己身上瞧去,想着讓她看清我自己的“現代裝扮”,解除誤會後便好放我走。
卻不料……
我身着淡粉色的輕薄上衣,裏面的衣服只是松松垮垮地挨着身子,而下身的服飾(便是古人稱其為“裳”的事物),卻似乎束得有些緊……
為何我也……
我就自己所面臨的處境,又花費半分鐘思量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大概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穿越了!
既然這樣——那咱就是“客人”,就得注意:風度,禮貌!
得先問問“現在”是何年何月何日,彼此是何人,又因何故在“此處”做何事。
“這位姑娘,敢問你姓甚名甚,是哪裏人氏?”我慶幸自己的文言文水平還沒怎麽退步,可這種開場白,畢竟太尴尬——就算現在那邊的紙窗上突然出現一個洞,我也絕對會選擇從那裏鑽出去!
“小姐您……我是顏知啊!”那女子面露憂愁之色,連連搖頭,回頭将手中的碗擱在對面的茶桌上,“奴婢可是您的貼身丫鬟……您不記得了嗎?”
“顏——知?”這是她的名字?可她這身裝束,感覺比我想象中的小侍女裝扮,還要華貴一些,想必我這是穿到古代哪個皇室貴族,或是朝廷重臣家裏了?
“是奴婢……”她颔首低眉,做出十分順從馴良的模樣。
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滞留了片刻,一大堆待解的問題,此時只顧一股腦地擁上我的腦際,将我的思緒堵了個水洩不通。
“顏知?”我很快記住了她的名字的讀音。
“在。”她拱手行禮,半跪在床榻邊。
“你的名字,作何寫法,還請告訴我?”
她的面上泛起了些不怎麽引人注目的紅暈,她将頭埋得更深了:“您記住,‘紅顏知己’的‘顏知’便是……”
“那方才與你同言的那位是……”我恍然間憶起那清脆的女聲。
“那是青弛——‘青鸾’之‘青’,‘張弛’之‘弛’,和奴婢一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