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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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談也可以,”周溪山靠着電梯牆壁,“不知道物業什麽時候過來。”
他說完,便不再說話,靜靜地看着許姜,似乎在等她發起一個新話題。
許姜下意識地朝後靠了靠,電梯金屬質感的涼意透過衣裳,沁入她的皮膚,讓許姜打了個寒顫。
這時許姜才發現,當真的讓她和周溪山兩個人處于一個封閉私密的空間裏時,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時羽的病情,姚思安懷孕,還有她入職安恒在查的周氏集團的資金流向……這些事情在許姜大腦裏萦繞,件件重要,事事正式,搪塞在許姜心裏,讓她居然想不出一個沒那麽沉重的話題。
其實并不是完全想不出。
她對他消失的這些年,有太多隐秘的求知欲。
許姜想問周溪山,高中那年為什麽忽然決定出國,又在出國時不告而別。
想問他是什麽時候有了很多她不懂的數字秘密,比如每年過年時發的8023是什麽意思,再比如他的鎖屏密碼為什麽設置成9395。
想問他這些年一個人在國外住得習慣嗎,過得好不好。
想問他前些日子堂而皇之地說,有喜歡的人了,是真的嗎。
想問問周溪山,在心裏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許姜這個人。
許姜心裏清楚,有些話問出來,就是在自掘墳墓。
——想他回答,又不敢問他。
許姜抱着矛盾而膽怯的心理渾渾噩噩地過了許多年,從來也沒有問過周溪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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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
即使許姜現在已經和當初敏感自卑的少女許姜完全不同,她變瘦變好看,家境也好了許多,許衛國和姜蘭更是從不會虧她的吃穿用度。
一路走來,金燦燦的履歷足以讓許姜在衆多求職者中脫穎而出。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讓許姜擡頭挺胸,自信地站在于秀敏班級的講臺上談笑風生,可以去完全陌生的環境工作學習。無論任誰來看,許姜都是驕傲、自信又獨立的新時代的優秀年輕女性。
可只有許姜自己知道,她所擁有的所有自信,在面對周溪山時,都蒼白無力,像抛擲進熱火中的一塊冰,幾近化為烏有。
而周溪山則是一塊溫潤剔透,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美玉。
黃昏落日、曲水流觞、閑游野鶴,那些理應出現在詩篇裏的,才與他最登對。
許姜未曾染指內心就已惶恐,只是靠近周溪山,就覺出自己處處的不相稱。無論她如何蛻變、成長,只要周溪山站在那,掀起薄薄的眼皮看許姜一眼,便什麽都變了。
許姜所有的粉飾在周溪山面前都是徒勞,她深藏在骨子裏的自卑像嗅到了上瘾的藥,争搶着往外跑。
周溪山注意到許姜的沉默,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想談就不談。”
周溪山垂下手臂,手機的亮光也随之降了下來,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塊小小的光斑。
他的神情在模糊的光線裏也不甚清晰。
許姜覺着周溪山似乎是不太開心,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是因為她的沉默,才讓他情緒這樣差。
她的第六感瘋狂地叫嚣着,許姜,如果不抓住現在的大好時機,以後可能再也沒機會說了。
出征吧,膽小鬼。
在愛情這場戰役裏,膽小鬼也要成為勇敢的戰士。
好在黑暗給了許姜心理上相當充分的安全感。
她用另一手拉住周溪山的衣擺:“要談。”
“你喜歡我嗎,周溪山。”許姜鼓起勇氣。
她聲音很輕,但在只有兩個人的密閉空間裏,足夠了。
與此同時,電梯外傳出嘈雜的聲線,電梯門忽地緩慢地開了一道縫隙,外面手電筒的光明晃晃地落進來,打在許姜臉上。
許姜淺棕色的瞳孔微微顫動,而後認命般地合上眼。
“不好意思,先生!”外面物業經理的聲音很大,震得文嗡嗡響,“我剛去啓動了應急電源,讓你們久等了!有沒有人受傷?”
周溪山回頭,一臉關切:“你有受傷嗎?”
許姜搖頭。
“那你剛剛說了什麽,外面開電梯的聲音太大,我沒聽清楚。”周溪山說,“好像聽見了‘喜歡’這個詞。”
是。
“是在問我喜歡什麽?”
喜歡我嗎。
許姜咬了下舌尖,微小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她神色如常:“問你湯面裏喜不喜歡加蔥花和火腿片。”
周溪山的眼神在她臉上徘徊、游移,似乎想看出點破綻來。
許姜習以為常地應對着他的視線。
在僞裝這方面,許姜從來不會輸。
過了半晌,周溪山說:“我都可以。”
許姜走出電梯門,周溪山走在她旁邊,紳士地推開了厚重的消防通道鐵門。
十四層樓,許姜從沒覺得樓梯有這麽長。
剛開始她還保持着勻速上樓,走到七層時許姜小腿酸得發脹,走到十層時許姜開始喘不勻氣,速度也慢得像烏龜爬。
每踩一級樓梯,都需要十足十的力氣。
許姜不知道跟在她身後的周溪山怎麽樣,最起碼她從他的腳步聲中,沒聽出一點疲憊。
她邊想邊擡腳,身子一晃沒踩穩,搖搖欲墜時一只溫熱的手馬上貼到她的腰後,穩穩地撐住了許姜的身體。
“走路要專心。”周溪山說。
許姜不用回頭,也能猜到周溪山現在的表情。
應該和剛上高一,那次她和趙時羽同時摔倒時,一模一樣。
果然,周溪山的下一句話染着笑意:“怎麽還和高中時那樣笨手笨腳。”
高中剛開始分班時,許姜、周溪山、蔣煜和趙時羽四個人還是分在同一個班級。
那時在女生之間流行看雜志上的小測試,那種跳轉不同的選項最後按照最終答案去尋找對應的心理解析的測試。
許姜是不信這些的,但趙時羽特別喜歡,每次都抱着雜志算個不停,堅信心理學是辯證的唯心主義,一切總有命中注定。
某天,趙時羽抱着最新一期雜志,悄咪咪地拉過許姜,在她耳邊說:“姜姜,我發現了個可以測試誰是最關心你的人的方法!”
“測試上說你摔倒時,第一個沖上來的人就是最關心你的。”
許姜:“……你不會是想測一次吧。”
趙時羽連連點頭:“一會兒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我們拉上蔣煜和三哥,再把幾個好朋友叫上,可以假摔測試一下。”
許姜:“假摔?太危險了,你真的摔倒怎麽辦?”
趙時羽拍着胸脯打包票:“不會的,我有分寸。到時候你記得配合我。”
許姜:“我怎麽配合?”
趙時羽做了個非常誇張的吃驚表情,一口臺灣腔:“你就大喊一聲‘哎呀,不好了拉,趙時羽要摔倒了啦!’”
許姜:“……”
許姜一臉艱難:“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趙時羽搖頭:“不,你沒有。”
許姜:“……”
于是按照趙時羽的安排,自由活動時,許姜走在她身側,時刻關注着趙時羽的舉動,準備随時配合她的假摔計劃。
前面有半塊紅磚,看起來像趙時羽的目标。
果不其然,趙時羽朝着那塊磚大步地走了過去。
還有兩步距離時,許姜忽然聽到不遠處的籃球場上有人喊:“同學,小心!”
失控的籃球朝許姜砸過來,她回頭時已經來不及躲避。許姜整個人慌了神,既擔心籃球砸中自己,又擔心趙時羽會不會真的踩中那塊磚不小心摔倒。
兩害相權取其輕,許姜選擇——
閉上眼睛。
她的條件反射與運動神經也就能努力到這一步了。
然而下一秒,什麽都沒有發生。
帶着慣性和沖勁兒的籃球乖巧地停在周溪山手中,連個多餘的旋轉都沒有。
而周溪山的另一只手隔着許姜的連帽衛衣,輕輕捏住她的脖頸,把人往他懷裏帶了兩步。
許姜沒有貼到周溪山身上,距離他的校服外套還隔着一小段距離。但這個角度,在周圍人看來已經非常暧昧。
周圍小聲的驚呼,男生們善意的口哨聲,都不足以吸引許姜的注意力。
那只停在她衛衣帽子上溫和的手,以及她擡頭看見的少年青澀的下颌,牽動着許姜的心。
許姜想,周溪山是第一個關注到這顆籃球砸向她的人。
她頭一回信了心理測試的結論。
暧昧和哄笑聲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只是轉頭的瞬間,趙時羽和蔣煜已經摔得人仰馬翻。
趙時羽:“蔣煜你有什麽毛病啊!拉我校服幹什麽!”
蔣煜龇牙咧嘴地揉着膝蓋:“不是你去拉許姜自己崴腳了,我會去扯你的衣服嗎?!我還不是怕你摔倒,笨蛋!”
趙時羽:“那某人不還是踩到磚頭摔倒了?還壓着我一起摔了個狗吃屎!”
趙時羽看見許姜沒被籃球砸中,舒了口氣,等看到她和周溪山的姿勢,再度忿忿不平地看向蔣煜:“為什麽姜姜那裏就是偶像劇女主角待遇!我就摔得這麽慘!”
“都怪你蔣煜!”
蔣煜看着氣鼓鼓的趙時羽,幹巴巴地找理由:“不用羨慕別人,你也是一種電視劇的女主角。”
趙時羽:“什麽。”
蔣煜正色道:“情景喜劇。”
趙時羽:“……滾啊!”
周溪山見蔣煜和趙時羽都沒事,低頭問許姜:“吓到了?”
許姜:“沒有。”
周溪山:“唔,人笨手笨腳的,膽子倒是大。”
許姜:“?”
“沒關系。”周溪山安撫般捏了兩下許姜的脖頸,“這不是還有兩個比你還笨的。”
正在吵架的趙時羽和蔣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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