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天啊,阿游!你沒事吧!”帶兵來的人是青竹,他似乎已經在鎮中輔助處理一些政務,他見到渾身血污的李幼如立刻快步到她面前問,“發生了什麽事?!”
李幼如努力扶住昏迷的微生斂,緩緩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我現在要帶阿斂去醫館裏,這裏就交由你處理了。”
“我…好吧,我讓人幫忙送你過去。”青竹本想親自送她去,可是他身後還有許多人等待他的調度,此刻只能作罷。
晚睡的柔兒聽到門響時還以為幻聽了,門外是爹爹說話的聲音,她揉着眼睛下床往門外看了一眼就被爹爹制止了,“柔兒,待在你屋裏不許出來。”
可她還是越過大人的身軀看到門口處渾身帶血跡的阿游姐和那個說跑丢的阿斂哥哥。
難道在自己偷懶回家的路上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
“…爹爹,阿游姐身上都是血!”柔兒驚呼道。
只是很快房門就被關上,而臉上略帶胡渣滿目滄桑的男人回過頭,他将李幼如和她帶來的少年一一打量過,“別吓到柔兒,我們到屋裏去談。”
李幼如點點頭,而男人也幫忙将昏迷的阿斂搬進屋內的床榻上。
“謝謝你,子峻。”李幼如嘆了口氣,“他身上瘴毒複發,我需要一些解藥。”
“瘴毒?這個男人在山上不是住了有些時間了,怎麽會還有瘴毒?”
劉子峻不解地望向李幼如,誰都知道她是這片治療瘴毒最有名的游醫,如果連她治療多日都沒有好轉,難不成是有什麽疑難雜症。
李幼如想起了山上的曾經感到古怪的過往,最終記憶停留在微生斂房屋窗外的土地上,那些漆黑不知何物的細渣,“先救人吧,其餘之後再說。”
剛剛在街道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把過了阿斂的脈象,不僅僅是潛伏體內的瘴毒随氣血上湧爆發,有更為兇狠的不知名毒在少年軀幹四周游走着。
尋常的藥方已經不足以能壓制下去,需得借助外力來解決。
劉子峻也仿佛早知她的回答,只問:“需要我幫什麽忙?”
“按這個方子準備藥浴,我給他施針清理餘毒,剩餘便同尋常一樣了。”李幼如起身在紙上寫上十幾味藥草,大多都是藥性極烈,看得劉子峻眉頭緊皺。
只是他不再多說什麽,按照她寫的方子去準備藥浴。
李幼如在此期間便要先将微生斂身上的衣服給脫下,以便待會在藥浴時能快速使藥性滲入體內。她剛解開對方的衣帶,就發現微生斂懷中揣着有一包染血的小紙包。
是剛剛他們在茶攤時店家送給阿斂的蜜蘭茶。
外頭的紙張被鮮血浸透變得暗紅,原本的蘭香味都已經被血腥味所取代,裏面的茶葉估計也是慘不忍睹。
待到阿斂醒來後看到,估計會很不高興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茶葉就這麽被弄廢了。李幼如将茶包放置在手邊的桌櫃上,才繼續将少年身上染血的衣物褪去。
她細細檢查阿斂身上是否有剛剛混戰時落下的傷口。
下肋處有幾處刀傷,但所幸都傷得不深,只有最險的一刀擦過了脖頸處。
微生斂在昏迷時仍舊緊咬着牙根,仿佛是陷入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而李幼如廢了些力氣才将他手中緊攥的劍抽出來,劍身落地的時候。正巧外頭劉子峻敲門說藥浴準備好了。
他再次幫忙将人搬到了藥浴桶裏,而後默默退出門外将門也關好了。
屋內僅剩下他們兩人,李幼如也幹脆将身上沾染上血跡的衣服脫下,僅剩身上穿着貼身的衣物跨入藥浴桶內。
水波蕩漾,氤氲的水霧飄散在眼前,連微生斂原本銳利的眉眼都映襯得比往日多了幾分柔和。李幼如只看了一眼就心神一晃,立刻将目光收回到自己手中的針包上。
她此刻要做的只是施針救人,其他念頭暫且都丢到了腦後。
藥浴的味道并不好聞,更由于其中藥性的緣故,李幼如每施完一次針就要稍微停下來喘息片刻,她此刻面上發燙,感覺全身都仿佛都身處在火爐裏面。
藥性使得她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渾沌,時不時還要扶住下滑的微生斂,李幼如在這之中格外受罪。
只有少年面上逐漸好轉的面色是她目前堅持下去的念頭。
在最後一次施完針之後,李幼如忽然感覺嘴唇有些濕潤且腥味,她手指擦拭人中,定睛一看發現沾上的是赤紅的血。
鼻血仿佛止不住般不斷流出,她眼前也陣陣發暈,大約是到了身軀承受的限度。
正好她也忙完了最後的治療,剩下的時間只要等到阿斂清醒。
李幼如手撐住浴桶邊沿本想起身稍微休憩一會兒,可沒想到下一秒腳軟差點摔到微生斂身上,雖然她眼疾手快撐住了身子,可是近在咫尺的臉卻是難以避開。
差一點就撞上對方的鼻尖,李幼如深吸一口氣,默默等待腿上的酥麻感緩過勁。
可她未曾想到阿斂清醒得如此之快,僅僅只在下一秒她就被一雙漆黑的眼眸緊盯上了。
剛蘇醒的微生斂還未緩過神,就看到眼前是一張無限放大的臉,四目相接之際,他本想擡手推開身前的人,卻意想不到自己手指碰到的是一處柔軟。
什麽東西?
“……你別亂碰。”李幼如倒吸一口涼氣,她現在渾身仿佛着火般滾燙,經不起這種若有似無的挑逗。
微生斂後知後覺自己碰到的是什麽,“你……!”
他仿佛碰到了燙手山芋般收回手,頃刻間少年本就紅的臉就愈加漲紅了。鼻間不可避免聞到的都是對方身上發出的香味,眼神也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女人臉色有不尋常的緋紅,上身只着一件月白色肚兜遮擋住,紅色的長卷發披散在肩頸處,随之往下目光所及之處看到的是雪白且細膩光滑的肌膚,垂眼便是一片春色。
微生斂別過臉,手也不敢再四處亂碰。
“不成體統!你在幹什麽!”
“我現在腿軟起不來,你等會啊。”李幼如也有些許尴尬,許是藥性驅使,她看着微生斂面龐的目光也不由得迷離了幾分,“你現在身體如何了?”
微生斂經她提醒才逐漸感覺到自己下身的不對勁,瞬間臉色青紅交接,好不精彩。
少年人在男女□□上只是一知半解,他抿着嘴,不敢擡頭看向李幼如,只簡短用兩字回答:“很熱。”
“嗯,我也是。”李幼如淡淡道,話語間又是一陣粘膩從鼻腔中流出。
微生斂大驚失色,“為什麽會流血?”
“不要太緊張,這是正常的現象,待會我緩緩就好了。”李幼如沒想自己會如此狼狽的模樣,仿佛一個要輕薄他人的浪蕩子。
美色當前,她幾乎在洶湧的藥性帶來的欲望中迷失。
微生斂觀察着他們此刻的處境,心中隐隐也猜到了些什麽,緩聲說:“你不必如此費盡心力來救我的。”
他昏迷前為何會對眼前人卸下心防,連現在的他都說不清。
李幼如卻反問他:“阿斂還欠着我一筆債呢,你若死了,我找誰要去呢。”
“你…”微生斂差點被氣得噎住,“不用你總是提醒這個,我記得我欠了多少錢。”
“我是怕阿斂忘記了。”李幼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怕忘記了他們之間本該有的界限,忘記了眼前人與第一劍客寧陸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許與寧石清同樣有着牽扯。
自己将阿斂當作是一種彌補年少幻滅的慰籍,卻并不希望這份從頭至尾虛假的幻夢之中參雜進少年人的真情。
一旦真假難分,痛苦的只會是兩個人。
“我不曾忘記過,所有的事情。”微生斂的語氣也同樣冷了下來,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對方目光總是透過自己看向別人。
他不想提及這件事情,可又無法忽視對方眼中仿若追尋什麽的目光。
李幼如平穩着呼吸,試圖讓兩人之間的情緒都趨于穩定,否則誰也不好說一旦他們都失去理智時會發生什麽。
“我昏迷了多久?”微生斂先開口問。
“大約三個時辰。不過你體內毒還沒有徹底祛除,只是暫且讓它不會危及性命而已。”
李幼如想起了他體內的瘴毒,反問他:“你為什麽沒有喝我給你的藥?”
被戳破事實的微生斂陷入沉默,他沒有辯解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解釋。
“你不信任我也無所謂。”李幼如凝視他的臉,“我沒有期待阿斂對我敞開心扉,但我們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
微生斂心中一怔,他的确從前并不信任這個看起來古怪的女人,可是比之更加嚴重的事情是,聽到這句話苦澀的心情從何而來。
因為自己不知不覺間對她的看法早已改變了嗎?
他本該說出口道歉的話語也從解釋變成了,“你也不信任我,不是嗎?”
明明此刻他們幾乎身軀緊貼,任外人來看都是無比親密,可最終說出來的話比任何時刻都更加尖銳無情。
聞言李幼如笑着,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她伸手覆上微生斂的面龐,腦海中閃過無數的過往,最終重疊在這張漂亮的容顏上,“對,我不相信你。”
不要輕信任何人,否則背叛來臨時只會被這些所謂的信任紮得遍體鱗傷。
明明是說出這句話,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李幼如手指輕拭去微生斂眼角的淚珠,為什麽你露出了如此委屈又不甘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