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口紅印
口紅印
晚上九點,池冷照和另外兩個總監送走客戶,從酒店的高檔包間裏先後出來。
池冷照拿起手機,看了眼蟠桃給她發的定位,“小宋,去這裏。”
酒吧裏,一群男那女女在舞池裏貼面熱舞,卡座上男人女人大笑聲不斷,喝酒玩骰子。
池冷照一踏進去,立刻吸引了無數目光,甚至有女人端着酒杯主動過來搭讪。
“不好意思,我約了人。”
薛蟠桃在包間門口揮手,“照,這裏!”
池冷照穿過人群,盡量小心不碰到任何人,終于進了包間。
關上門,世界安靜了不少。
池冷照:“你怎麽找這個地方?又吵又噪。”
薛蟠桃扔給她一罐啤酒,“就是噪才得勁啊!不吵不噪叫什麽酒吧?”
池冷照接過啤酒,啪的一聲開罐,仰頭喝了。
她的酒量很好,原身的酒量似乎也不差,桌上兩紮啤酒而已,完全不用擔心。
“蟠桃,你跟童小姐怎麽樣了?你是不是天天去人家店裏?”
薛蟠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沒有天天,我就去了四次,給我家小美買買零食和玩具。”
池冷照算了算,自己去錄節目差不多半個月,蟠桃就去了四次,這是每三四天就去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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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顏她挺忙的,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她們店裏給貓啊狗啊做美容,還有來打針看病的。唉,有時候忙的都沒時間招呼我。”薛蟠桃說起這個話就多了。
原來,童顏從前在老家工作了兩年,受不了無所事事,養老似的日子,辭職離開家鄉,去了大城市。後來在寫字樓裏成為了一個白領,先前的上司還不錯,後來換了個上司,總騷擾她,她受不了,就辭職換了一家公司。新的公司,上司倒是不騷擾她了,但是什麽活兒都派給她,還不給她加薪升職,出了問題還的當背鍋俠。
後來她女朋友劈腿,兩人分手了,她帶着兩人從前一起養的貓,就一個人來海濱了,自己開了家寵物店。
池冷照震驚了,“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薛蟠桃:“我跟那個小店員聊的呀,作為報酬給了一張你的照片給她。”
池冷照瞪大了眼睛,“你幹什麽?照片也是能亂給的?”
“照,別生氣,就是很正常的照片,咱們從前一起去游樂園玩的照片。人家那麽個小姑娘,我得給人家陽光點的照片不是?”
“下不為例!”
薛蟠桃趕緊保證,“保證沒有下一次了,我這回不也是為了追小美她媽麽。”
她直接又開了瓶啤酒,“照,這罐我給你賠罪,幹了!”
“行了行了,別嗆着了。”
這時,包間門開了,從外面進來一個人,背着光,看不清她的容貌。她戴着一頂棒球帽,帽檐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身材卻是遮不住的,玲玲苗條,包臀裙下一雙腿又直又長,波浪卷發直披到腰間。
等她關上門走近了,當着兩人的面摘下帽子,露出一張精致的容顏,性感妩媚的臉上一雙黑而亮的眼睛裏透着瓷娃娃般的清澈純潔。
池冷照認出了她。
那天在涵子的告別爬梯上見過的,令人一見就再難忘記的,樂隊美少女主唱司瑜。
“司瑜來了,好巧啊,你也來這裏放松啊,”薛蟠桃忙不疊起身,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你們聊,我去再叫點酒進來。”
池冷照算是明白了,今天真正約她的人不是蟠桃,而是眼前的這個漂亮女人。她狠狠地瞪了薛蟠桃一眼,蟠桃一副你就再原諒我一回的表情,打開門就遛了。
司瑜從桌上拿了一罐酒,直接坐到了池冷照身邊。
池冷照身上一僵,繃直了脊背,甚至往旁邊挪了挪。
司瑜灌了一大口酒,扭頭問:“阿照,你為什麽要躲着我?”
池冷照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給你發信息你不回,你是不是準備一直都不見我了?”
那天爬梯後的第二天,池冷照手機裏就有一個來電顯示:“瑜”
她突然福至心靈,猜到了是司瑜。
如果不知道司瑜是誰,她會接起來,當作是熟人随意地聊一聊,但既然知道了司瑜和原身的關系,她如今頂着原身的身份只有尴尬,也只好不接。
接着又收到幾條信息,都是約她見面,她也沒回。
沒回複,不理睬,也是一種态度。
也許對司瑜很殘忍,但是,她已經不是那個池冷照了,她給不了司瑜想要的。
“今天要不是蟠桃幫忙,你是不是還是不準備見我?”司瑜聲音帶着哭腔,眼底的淚光沒忍住,順着臉頰滑了下來,滴在桌子上,折射出晶瑩的光。
“阿照,我知道你結婚了,我一直不敢打給你。可是你這麽久都不去見我,也不理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司瑜連日來的擔憂,緊張,害怕,委屈,在心愛的人面前她再也繃不住了,都化作了淚水在臉上肆掠。
一張紙巾輕輕遞了過去,夾着紙巾的手,手腕纖細白皙,手指修長如玉。
司瑜怔怔地盯着這張紙巾看了兩秒鐘,突然撲到池冷照懷裏,雙手緊緊抱着她。
“阿照,你別不理我,別不要我!”
池冷照被她緊緊抱住,動彈不得,一手下意識地按上她的臂膀,想要無情地推開她。手背上驀地一濕,溫熱的液體打在手背的肌膚上,一滴,然後又是一滴……
池冷照僵住,想要推開她的那只手慢慢放了下來。
只要不是鐵石心腸,沒有誰能忍心推開這個傷心的女人。
也許是同情憐憫,也許是自己也經歷過這樣難過傷心的時刻,池冷照沒有動,由着她趴在自己的懷裏哭。
等到女人慢慢停止了哭泣,池冷照才幹着嗓子安慰道,“司瑜,別哭了。”
“叫我瑜兒,我喜歡你叫我瑜兒。”
池冷照呆了呆,聲音有些發幹,“瑜兒。”
司瑜破涕為笑,輕輕地嗯了一聲,“阿照,我知道你最好了。”司瑜笑着擡起頭,哭紅的眼睛癡癡地盯着她的臉,突然在她近在眼前的脖子上親了一口。
池冷照像是受到刺激一樣,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
“司瑜,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我先回去了。”
幾乎是逃也似地奪門而出。
臨到家,停下車,司機小宋頻頻在後視鏡裏看她,目光閃爍,似乎欲言又止。
池冷照反應過來,想起剛才自己的脖子被司瑜親了一口。她打開後排座的燈,掏出手機對着自己看了一眼。
天!頸窩裏一個鮮明的口紅印!
這個樣子要是被沈知惜看到了,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池冷照趕緊抽出兩張紙巾,擦了又擦,直到确定脖子上沒有任何痕跡,她才滿意地開門下了車。
進了屋子也沒有直接先回卧室,而是在樓下洗幹淨手,擦了擦臉和脖子,又吃了幾顆葡萄和橙子去了酒氣,才上樓去。
主卧的門開着一條縫,有光透出來,池冷照推開門探進去半個頭。
房間裏傳來電視劇的背景音,沈知惜坐在床上手裏捧着平板,應該是在追劇。
“還沒睡?”
眼下差不多快12點了,按照沈知惜的作息時間,她應該早就睡下了。
“沒有,在看劇。”沈知惜嘴角很輕地彎了彎,放下平板,“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了?”
池冷照今天是去酒吧陪蟠桃喝酒,估計怎麽着也得淩晨一兩點,沈知惜沒想着她這麽早就回了。
“就和蟠桃喝了酒,聊了一會兒,我們就回了。”池冷照沒敢提司瑜,更不敢提她被司瑜親了一口。
“快去洗吧。”沈知惜絲毫沒有懷疑。
房間裏飄着若有似無的淡淡蘭花香,池冷照一進房間,就聞到自己一身酒氣,被花香一襯,特別難聞。
她快步走去衣櫥,拿了自的換洗衣物。
“就在這裏洗好了。”沈知惜似乎漫步經心地說。
“我身上一股酒味,還是別把這裏熏壞了,我去隔壁洗。”池冷照朝沈知惜笑笑,“困了就先睡吧,我在次卧睡也是一樣。”
“我還好,不困。”沈知惜重新拿起平板,“還有半集沒看完。”
長發随着她的動作鋪洩下來,遮住了她完美的側顏,也遮住了她隐隐泛紅的臉。
池冷照腳步頓了一下,“我洗的很快的。”
說完,她拿着衣服快步出去了。
她果然洗得很快,沈知惜半集剛看完,池冷照就再一次推門進來了。
頭發洗過,也吹幹了,自然地披在肩頭,特別柔順飄逸。
剛剛洗過澡的她面容姣好,水嫩剔透,宛若出水芙蓉。一身深藍色的吊帶睡裙襯得她肌膚勝雪,她的身材纖細修長,胸前的鎖骨沒了遮攔,越發精致性感,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一種迷人的易碎感。
“抱歉,今天讓你也跟着睡晚了。”池冷照拎起被子一角,坐上了屬于自己的那小半邊床。
很規矩,絕不多往這邊侵占一分。
沈知惜默默看在眼裏,勾了勾唇,不知道池冷照是恪守規矩?還是有點不敢靠近自己?
“明天什麽時候去接姑姑?”
“姑姑的航班下午到,接機後先去酒店,晚上池金堂訂好了飯店。我到時候回來接你。”
在沈知惜面前池冷照都不屑稱呼一句爸爸,這種花言巧語哄騙利用女兒謀沈家家産,利用完又像扔垃圾一樣扔掉的女兒的人,她可惡心透了。
一聲爸爸,真是侮辱了爸爸這兩個字。
依她看,池金堂比原身池冷照還壞!
沈知惜一開始搞不懂上一世那個對她爸爸崇拜有加,對她爸爸的話奉為聖旨的池冷照居然有一天會對她爸直呼其名,不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個池冷照已經不是上一世那個池冷照了,對池金堂自然就沒了那種血脈相連的父女情深。
她忽然想知道,這個池冷照家裏是怎麽樣?有一雙怎樣的爸爸和媽媽?她的人生又有哪些經歷呢?
池冷照拉了拉被子,熄滅了自己那半邊的床頭燈。
“姑姑大學畢業就出國了,這麽多年只有你爸爸媽媽結婚和你媽媽過世時回來過。她和你媽媽以前是大學同學,關系應該很不錯,否則你媽媽結婚時,她也不會專程回來一趟。我們是晚輩,明天見了她,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畢竟她是你姑姑。”
沈知惜不疾不徐地說着,把她從周管家那裏知道的,說給這個池冷照聽。
池冷照很聰明,有些話點到為止,她自然就能想明白。
池冷照轉過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我會的。”
吃完早餐後,池冷照去公司上班,沈知惜喂了仔仔後,也準備出門去散步。
華子和芳芳在清洗昨天沈知惜和池冷照換下的衣服。
家裏洗衣機就有四臺,貼身的衣服有專門單獨的洗衣機清洗。她們先處理掉幾件不能手洗也不能幹洗的只能穿一次的大牌,還有幾件外套,則會有高檔的洗衣店上門收取。
華子袋子裏拎了幾件外套,最外面是池冷照昨天晚上從酒吧裏回來換下的那件高檔定制西裝。
一大早洗衣店的人到了,華子聽到動靜,抱着衣服從屋裏出來。她走得快了,那件西裝外套從袋子裏滑下來,掉在了草地上,恰好在沈知惜的腳下。
沈知惜彎腰撿起來,随手拍了拍沾在衣服的草屑。
目光不經意掃了一眼,然而,就是這一眼讓沈知惜整個人瞬間呆住。
黑色西裝的衣領上有一個口紅印,很淡,幾乎看不出,但是在清晨的陽光下,任何一點細微的色差暴露無遺。
沈知惜拿着這件外套,石化般一直站着。
她覺得胸口很悶,悶得難受,一股無法言喻的失望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她真的以為這個池冷照會不一樣。
可是眼前的口紅印又是那樣諷刺,刺得她的眼睛陣陣發疼。
原來,這個池冷照也是個情場高手,浪蕩子弟,和前世那個也沒有什麽兩樣。
沈知惜蜷起指尖,指節捏得發白。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重生一世,遇到的,還是這樣的爛人?
沈知惜一顆心緊緊揪起,然而,很快,她又覺得好笑。
為自己的認真感到可笑。
她和池冷照之間根本就是為期一年的形式婚姻。
雙方有言在先,誰也不幹涉誰的生活。
池冷照喜歡誰,有多少個女人,都是她的自由。
自己沒有理由在這裏不痛快,甚至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為什麽,沈知惜埋着頭,嘴唇咬的死死的,心裏這樣澀得難受?
華子跟洗衣店的人交接衣服,發現少了一件,回頭一看,小姐手裏正抓着那件,站着發呆呢。
華子心裏暗笑,池小姐上班去了,又不是不回來,小姐就開始睹物思人了。
也是,池小姐長得很漂亮,對人又好,還很有修養,怪不得小姐這麽喜歡她呢。
池冷照:這一下,我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沈知惜:給我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