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西菲爾03
路西菲爾03
老實說，以這個身份跟優利卡突然遇見對葉洛安的沖擊力還是不小的。
他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掉馬了。
不過葉洛安很快就鎮定下來了。
不太可能。
青年緩慢收回探究的目光，問道：“你們是誰？有什麽事情嗎？”
嗯，不管優利卡有沒有懷疑，反正他裝糊塗就是了。
“你是雲舒的朋友？”優利卡道，“應該收到了那筆錢吧？”
葉家兄弟早就見勢不對悄然離開，葉洛安想讓葉白佑作餌，也沒有去追。但此時滿地狼藉，新上任的君主卻好像渾然不覺，第一句話居然是向葉洛安問起雲舒。
葉洛安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之後，身子下意識緊繃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應該是從星網賬戶那邊查到的個人信息。
之前葉洛安給出優利卡這個賬戶的時候，就猜到他會暗中調查，只是沒想到雲舒剛犧牲就順藤摸瓜找了過來。
他坦然道：“對。我跟雲舒認識。”
“堂堂葉家少爺怎麽會跟一個孤兒認識？”顏輕洵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問道。
他雖然跟葉洛安不是同一個交際圈的，可世家勳貴一共就那麽幾個，葉家發生的事情顏輕洵有所耳聞。
“顏少爺這話說得真有意思，你們不也跟雲舒認識麽，我怎麽就不能也跟雲舒是朋友？”葉洛安反擊回去。
優利卡輕笑：“你倒是能說會道。”
葉洛安擺手道：“既然你們就是雲舒的朋友，那我告訴你們也沒什麽。我被葉家趕出來之後，正好生着病，快死在路邊的時候，是雲舒将我接了回去。”
好在雲舒本就是系統創建的馬甲，現在葉洛安無論怎麽編設定，系統後期也能給他打上補丁。
優利卡又問：“聽顏輕洵說，你的精神力等級并不算出彩，經常生病，所以沒有去軍校而是選擇了社科專業。但我看你剛剛的身手似乎不錯？”
顏輕洵怎麽這麽八卦！
葉洛安暗罵一聲。
他找補道：“雲舒每周會從軍校回來教我一些相關知識。”
“那你現在住在哪裏？”優利卡道，“葉家這麽欺辱你，可還有錢生活？”
葉洛安蹙眉：“這就不勞閣下關心了吧？雲舒現在已經為國犧牲，我也把我知道的和雲舒有關的都告訴你們了。除此之外，我單方面認為，我有權利拒絕回答這樣隐私的問題。”
優利卡垂下眸，叫人看不出神情：“說得也是。”
“那我走了？”葉洛安道，“看二位氣質出衆，記得看在雲舒的情面上，幫我解決一下殘局哈。”
青年從容地轉身離開。
等到人徹底看不見了，顏輕洵納罕道：“這葉家少爺也太能說會道了吧？我怎麽不記得他以前是這樣的？”
“葉家究竟是怎麽回事？”優利卡呼叫了一個心腹，讓他來解決地上的那些葉家保镖。
顏輕洵把葉家荒唐的真假少爺抱錯的事情告訴優利卡。
優利卡聽完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顏輕洵在一旁偷看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位統治者究竟想幹什麽。
不過顏輕洵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最近民間流傳起一個堕天使的傳說，我懷疑是一些異端教徒想要趁你上位不穩生事，要不要管？”
一說起堕天使，優利卡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那位烏發青年。
他似笑非笑：“先別管，我倒是很好奇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究竟想做什麽。”
*
路西菲爾委托店剛開張的時候，被選中的顧客五花八門、魚龍混雜，既有迫切想要吃到冰淇淋的小女孩，也有苦惱年齡增長的貴婦。
雖然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但路西菲爾還是都盡職盡責地滿足了進入店鋪的顧客們的所有的願望。
只是需要顧客支付一些他們認為最有價值的東西進行心願交換。
因為一開始完成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願望，所以路西菲爾的神格值增長很緩慢。
但葉洛安并不為此着急。
畢竟精心烹制的大餐前總是要仔細享受前菜的。
随着他有意的舉動，一個傳說漸漸在帝國民間流傳開來——
【堕天使心願委托店鋪。
只要交出最重要的東西，就能完成心底最渴望的願望。
跨越時間，跨越生死，這是堕天使對靈魂的保證。】
首都進入了一年之中最冷的季節，路邊行人逐漸變少，冰天雪地覆蓋了整座城市。
一個青年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肆虐的風雪中。
他坐着輪椅，雪在他的眉梢發尾凝結成冰晶。
青年像是走了很久路程的旅人，俊秀的眉眼間溢滿了疲憊，好像下一秒就要永恒長眠于這被雪湮滅的長街中。
他像是在幹涸水泊中掙紮的魚，緩慢地擡起頭。
眼前本該空曠的街道上赫然橫亘了一座店鋪擋住了他的去路。
店鋪上方通電的挂牌上幽幽閃着熒光，在白得晃眼的四周下顯得分外突兀鮮明。
“堕天使心願委托店……？”青年愣愣地盯着那個挂牌，喃喃着念出了店名。
他的眼中好像跳了一瞬的燭光，卻又很快被周遭的雪撲滅。
“真的能實現瀕死之人的心願嗎？”青年苦澀地說道，“哪怕我不得往生也好……假如真的有神明，就請來垂憐我吧。”
話音落地，店鋪的門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感應，在這個坐着輪椅的青年前緩緩展開。
門軸發出咯吱的聲響，仿佛有古老的聲音隔着時空回應了他的願望。
周遭的雪落在他的額前，又滑入脖子，帶來一股刺骨的冰涼，提醒着青年不是空夢。
他癡然地看着眼前宛如神跡存在的店鋪，仿佛化作了雪中的冰塑。
直到店鋪內的暖意突然渡及了他的指尖，一個低低的男音從店鋪中傳了進來：“給你開了門，為什麽不進來？”
好像是很久沒有跟旁人說過話了，青年的臉上浮現出了某種不安與局促，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歸是那咫尺的暖意太過惑人，引誘着他從風雪之地進去。
坐着輪椅進入店鋪後，青年擡眼打量起周遭的陳設。
是很古早的雜貨鋪風格，現在基本上已經快見不到的裝修，并沒有什麽特殊的。
也許只是雜貨鋪老板看自己在寒風中快要凍死了，好心請他進來取暖而已。
哪有什麽真正實現人心願的神明呢？
這麽想着，青年終于大着膽子把視線落在了店鋪中另外一人的身上。
只這麽一瞧，卻猛地讓他微微怔然。
那店主人年紀并不大，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生得一副好皮相。
他穿着青年從未見過的長袍樣式，十分雅致，繡着各種繁雜的暗金紋樣。
随着走動，店主露出腰後快到腳踝的黑色長發，他左耳綴着一個紅色長流蘇，在烏發中搖曳，愈發襯得耳後那一小塊肌膚雪白。
“你……”青年微微出了神，“究竟是什麽人？”
店主人噗嗤一笑：“你覺得我是人類？”
“好了，直奔主題。我也不想大半夜被拉來加班。”路西菲爾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很強烈的願望，把我召喚了出來？”
他說着，微動身子，靠近到青年身前，伸出一只手握住對方的下巴，湊近來看。
随着路西菲爾的動作，那雙灰白妖冶的瞳孔也乍然在輪椅青年面前放大，令他呼吸都錯亂了幾分。
路西菲爾在端詳這個客人的面色。
畢竟青年一臉命不久矣的病容，還坐着輪椅，又似乎在外面那種鬼天氣跋涉了許久。他怕委托還沒進行完畢，對方先死在自己這裏。
豈料青年突然激動萬分地出了聲：“帝國之中沒有你這種奇特瞳色，你難道真的是神明？”
路西菲爾默然看着，發覺面前人的神色不像是驚喜，倒更像是一種……解脫？
他道：“你先說你的願望。”
青年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态，他輕微地咳了一下，臉上浮現出紅暈。
路西菲爾注意到他的一舉一動都仿佛精心丈量過的标準好看，他眯了眯眸子。
這種舉止路西菲爾只在優利卡和顏輕洵他們那些貴族少年身上看到過。
許是真的相信了這個委托店的店主是無所不能的神明，或者是早就心如死灰只能盲目一試。
青年垂下眼，道：“我想先對您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喻燈，這不是我的第一世了。”
路西菲爾聽着，一只手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點着。
“請繼續。”他眸間劃過一絲興味。
“我……活得很失敗。”喻燈道，“每一次重來，我發現我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發生。我陷入了一場無解的循環，好像被人注定好了宿命一般。我本來都已經打算放棄自己……直到有一次，在循壞中我發現我的妹妹做出了改變。”
“然後宿命被改變了。從那之後的每一世，受難的人變成了她。我好想打破這種循環，我的妹妹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可是無論我怎麽努力，依然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妹妹每一次都會迎來無與倫比的痛苦與折磨。”
“假如……假如您真的是神明，”喻燈貪婪地注視着面前的店主，“您能不能幫我妹妹從循環中脫離出來。讓我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葉洛安蹙起了眉頭。
不過卻不是因為喻燈的話。
而是他突然收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檢測到‘雲舒’身份變動帶來的蝴蝶效應——‘喻燈’意識覺醒】
他總算想起喻燈這個名字了。
路西菲爾出聲道：“你在入學時是不是頂替了一個名為雲舒的學生的名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