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雲舒16
雲舒16
雲舒順手接了幾個賺錢的委托，答應這幾天替他們檢修機甲。
哄走一大批人後，少年轉頭問顏輕洵：“我們什麽時候能去前線？”
主線任務是限時的，必須在一周之內完成，葉洛安總得找個由頭上戰場才有機會去獵殺蟲母。
顏輕洵脫口而出：“你居然還想着去前線？”
“如果之前是為了實習經驗的話，現在籌碼可能要加得更多了，”雲舒道，“我想探究真相。”
顏輕洵不可置信道：“你确定我們能把真相公之于衆？”
“可不可以的，總得試試。”雲舒道，“何況也并不是完全絕望的嘛，至少學長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顏輕洵滿心複雜。
自從認識少年以來，對方好像很喜歡以身犯險。
“其實，”他遲疑地說道，“雲舒，你可以不管這些的。說到底這些事情應該是統治者才需要操心的，并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你智商很高，學習能力很強，無論是機甲操縱還是維修都是頂級人才。雲舒，這樣的你不該去往前線，前線到處是死亡，根本沒有辦法完全發揮你的個人價值。”顏輕洵小心翼翼地說道。
“顏輕洵，”雲舒忽然出聲，他表情很是淡定，“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父母是被蟲族殺死的對嗎？”
“假如我是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也許我會選擇息事寧人。這條路多危險啊，”他自嘲地笑笑，“蟲族無比兇殘，還有自己人的背叛。可是我不能，面對血海深仇，但凡有點血性，都不會甘心就此止步吧。”
顏輕洵瞳孔驟縮。
他艱難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看着少年發亮的黑眸，顏輕洵失了神。
“決定了嗎？”他問道。
雲舒：“當然。”
顏輕洵便道：“我陪着你。”
“為什麽？”雲舒不解，“你和我不一樣，你有顯赫的地位，父母健全。我一無所有，才要孤注一擲，你為什麽來和我一起淌渾水？”
顏輕洵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雲舒，你對朋友的定義究竟是什麽啊。”
雲舒眨眼：“我……”
“好了，別再說讓人生氣的話了。”俊美的青年一巴捂住雲舒的嘴巴，語調嫌棄，“好歹我們算同生共死的朋友吧？怎麽遇到危險只想一個人去闖呢？你孤狼玩家啊。”
“我已經很多次只能看見你獨自沖出去的背影。至少——”他認真地盯着少年的黑眸。
“給我個救你的機會啊，雲舒。”
*
并沒有讓這群來實習的軍校生閑幾天，等到迎新賽上的風波過了之後，顏輕洵跟葉洛安就接到了軍部派來的任務。
前線戰線吃緊，軍校生需要組建一支隊伍去運輸設備。
消息公布完的那一天，雲舒就連出門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都受到了一大波注目禮。
不少士兵殷勤地圍過來，給他傳授一些戰場上的戰略技巧和求生方法。
雲舒仔細聽完，由衷地和每個人表達了謝意。
幾天的時間相處下來，少年從來不擺架子，修機甲也不漫天要價，好說話的很。
關鍵是人長得也好看，軟乎乎的，像雪團子。
和他接觸過的士兵都漸漸忘掉了成見。
這個黑發少年臉上還帶着稚氣，令他們想起了遠在家中的弟妹。
當聽說雲舒要去危險的前線後，少年收到了無數的投喂。
實習生分為兩隊運輸。
顏輕洵和雲舒恰好分在了同一個隊伍。
中途他們停在一個中轉星球上給星船充電。
休息了一會兒後，擔任了隊長的顏輕洵下了巡邏周圍的命令。
他們落腳的星球在星船上看的時候是蒼灰色的，像行将就木老者的白發。
星船降落後，雲舒來到地面，驚訝地發現地表面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他們所見的蒼灰色正是隔着氣層被模糊掉的地面。
“這裏氧氣宜居，曾經還是有人居住的，所以才有一個中轉站供過往星船補充能源。我幼年和父親來這裏旅游過，他們與玫瑰星系的聯盟建立了互市——聯盟那邊有很多稀奇玩意，據說我們人類的文明起源在那邊。”顏輕洵走到雲舒旁邊，感嘆道，“但是後來蟲族大肆入侵，這裏成了常年戰火紛亂之地，不少人都遷走了，久而久之整顆星球就被荒廢了下來。玫瑰星系也因為蟲族的阻隔而與我們斷了聯系。”
繁華的邊境貿易星球現下只剩下孤零零的還在運轉的中轉站，幫助赴往前線的星船補充物資。它像沉默的記錄者，見證着歲月變遷、戰火流離。
“走吧，去巡邏。”顏輕洵道，“這裏偶爾會有蟲族來埋伏，我們得保證星船的安全。順便……”
“也許有一些幸存者，我們可以将他們帶回去。”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搬家的，很多流浪者孑然一身，被遺忘在這個荒涼的星球上，忍受着蟲族對生命的威脅，祈求着故國給他們帶來黎明曙光。
他們這次主要是支援物資，因此整個隊伍人并不多，除了顏輕洵雲舒兩個人，就還剩下六個軍校生。
顏輕洵安排成兩人一組，帶着自己的機甲手環和熱武器，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進行地毯式排查。
考慮到戰力均衡問題，雲舒負責戰力最差的醫療兵。
他們在中轉站附近的建築物裏搜查着，醫療兵感慨道：“這些建築裏有的還有生活的痕跡，好像在另一個次元裏還有人在生活。”
雲舒贊同地點了點頭。
從生活戛然而止的痕跡中，可以推斷出這裏一定是突然發生了什麽，導致所有人不得不丢下手頭正在做的事情，離開他們熟悉的家園，任由它被戰火吞噬。
宛如被末日凍結的龐貝城。
“雲舒，有個小孩！”同伴的聲音傳來。
雲舒幾步趕過去，卻擋住了想要上前的醫療兵。
醫療兵道：“雲舒，怎麽了？”
少年表情冷肅：“這個星球上一次的大型遷移是什麽時候？”
醫療兵道：“十年前吧……”
“那就對了，你看這個小孩像是有十歲的樣子嗎？”雲舒微擡下巴，“別跟我說，有幸存者在這十年求生裏還有閑情逸致生孩子啊。”
醫療兵也終于反應過來了，悚然一驚：“可是蟲族沒有辦法拟态成人類啊……”
雲舒：“也許是違禁藥的實驗品，你去告訴顏輕洵，讓他通知大家注意點，我來解決這個蟲子。”
他往前走了幾步，那一直低着頭的小孩終于擡起頭來，從喉嚨裏湧出一只碩大的蟲子。
雲舒早有防備，變換出機甲将蟲子一擊致命。
孩子的身軀軟軟地倒下，被雲舒及時接住。
男孩的身上還帶了幾分人類的餘溫。
雲舒眸色更寒了。
這個星球令他不可避免地去回想起自己的家鄉。
而在星球上發現被蟲族奪占的孩子屍體更是加深了雲舒的怒火。
安其羅那群人居然拿這麽小的孩子做違禁藥的實驗品！
顏輕洵得到消息後，用精神力放開一個大範圍進行探測，在發現這裏有不少因為吃藥變成蟲子寄居容器的人類後，面色微變。
他立刻通知所有人撤退回中轉站。
好在星船能源已經補充得差不多了，等到所有人上了星船後，顏輕洵宣布繼續向前線駕駛。
“你覺得，這是有人故意埋伏，還是我們誤入了違禁品實驗地？”顏輕洵憂心忡忡地問雲舒。
雲舒道：“應該是誤入。前線的路途上有那麽多中轉站，沒有人知道我們會在哪個星球上停下。”
顏輕洵臉色很差，這種罔顧人倫的舉動引起了他強烈的不适。
等到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駕駛艙後，顏輕洵終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操縱臺上：“和蟲族勾結研發違禁藥物，失心瘋了嗎？”
雲舒若有所思道：“這藥物應該是在人身體裏寄生蟲卵，用人的身體營養孵化蟲卵，等到時機成熟，蟲族便會破殼而出。”
“草。”顏輕洵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們為什麽要搞這些？前線拼了命地在擊殺蟲族，他們卻在這裏把槍口對準自己人？！”
“這藥能增長精神力，一旦真的在市場上流通，暴利滾滾啊。”雲舒面色難看，“至于副作用，對某些人來說，他們自己的利益最重要，為什麽要管賤民的死活？”
他說話時帶着濃濃的寒氣。
“我要上報！”顏輕洵憤怒道，“這也太無法無天了。”
雲舒冷聲道：“你要給誰上報？”
“當然是大皇子，殿下一直都看不慣這種事情的。”顏輕洵道。
雲舒卻問道：“可是倘若連殿下都無法對抗這種事情呢？”
“不能吧，那不就是……”顏輕洵說着，在少年漆黑瞳孔的注視下沒了聲響，他的臉色宛如疾風驟雨。
怎麽不可能呢？
他對這種泥沼一樣的國家還在期盼什麽呢？
顏輕洵突然感到有幾分茫然無力起來，倘若帝國連根都已經腐爛掉的話，他們這些獨立的個體又該怎麽蚍蜉撼樹呢？
雲舒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撫。
他輕聲道：“這些事你別管了，我有辦法。”
星船在死寂中到達了前線，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下星船，就被安其羅帶着士兵控制在了星船上。
白發紅眸的青年含着陰陰的笑，最後将目光落在了雲舒身上。
“軍方收到匿名舉報，你們中有人從事違禁品倒賣生意，站出來吧。”
顏輕洵被這颠倒黑白弄得火起，但安其羅的現身讓他意識到了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違禁品的背後真的是皇室。
雲舒能只身對付嗎？
然而不待他有所動作，雲舒就已經擋在衆人面前站了出來。
少年清瘦卻不病氣，在槍械共對之下逸然出塵，如同一團缭然煙霧，似乎下一秒就要散于這人間。
顏輕洵沒來由得一陣心慌。
他突然很想伸出手去抓住這團快要消散的煙霧。
然而顏輕洵的動作被雲舒用精神力悄然壓制住。
“別輕舉妄動。”
少年說道：“我一個人就夠了。”
“跟我走吧，接受調查。”安其羅笑吟吟地說道，惡劣地拉長語調，“畢竟從事違禁品藥業是死罪啊，雲舒，你真是辜負了我哥哥的期待呢。果然沒有平民只靠自己不能達成這樣的成就吧？那份違禁品你用了嗎？”
面對安其羅刻意的挑釁，雲舒面色不變，他朝前走了幾步，竟是從容不迫地朝着安其羅行了極為标準的禮，然後才擡頭說道：“殿下，我的家鄉有個傳說，作惡太多的人死後會進一個名為‘地獄’的地方，靈魂受盡無盡煎熬折磨後方可贖罪。而好人會前往天堂，變為神的侍從。”
看着安其羅一瞬間無比難看的面色，雲舒緩緩笑道：“我祝願殿下在地獄中與我相見。”
葉洛安把雲舒的馬甲短暫挂機，看着瘦弱的少年被推入黑暗的诏獄，轉身進了換裝系統的試衣間。
【馬甲‘路西菲爾’已啓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