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喜歡你的第N天
第66章 喜歡你的第N天
“……那麽,我的講解到此結束。”
當着這麽多人的理念講解,當然不可能明晃晃指出畫裏的人是我愛人,缪倉背了好幾遍稿子,才終于順順利利講下來。
輕輕籲出一口氣,他在一片掌聲中往後退了半步,想走下臺階。
下一刻,背着的右手掌心就接觸到了一抹溫熱,而後勾着他的側腰,護着将人接下了臺。
“林清語過來了,要去看看嗎?”江平野慣例把一杯板栗牛奶塞到缪倉手裏,攬住他的肩,笑着往後指了指。
目光順着看過去,視野裏出現了兩個人影。
林醫生溫和笑着招了招手,另一個則在人群裏蹦了兩蹦,像是生怕自己注意不到她。
“文文?”
缪倉驚喜地回應,剛想拉着江平野過去,身前就擠過來幾人,笑着在鬧哄哄的人群裏不知問了什麽。
在他有些發懵地側耳再聽時,江平野隔開了幾人,拍拍缪倉的後腰,讓他先去找林清語,而後轉身看向來看展的人,跟個經紀人一般解答起了關于自己畫家的問題……
另一邊,缪倉已經拉着兩人去了後面的休息室。
季文文顯然恢複了很多,跟之前一樣,拉着自己許久沒見的朋友滔滔不絕,講完自己的經歷還有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江平野簡單回答完幾個疑問,正要先去展廳外接為了防止缪倉過于緊張,特意避開講解的李溯幾人時,就看到一個看起來不到四十歲的女人,摩挲着《薄荷花》下的署名,癡癡看着方才缪倉離開的方向。
而那一雙眼睛,對于江平野來說,簡直太過眼熟。
從展館另一角走過來的人沒什麽正形的勾住了他的肩膀,範啓昕疑問了一聲:“那不是那個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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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搭在他肩上的手上揚,拍了下他的後腦勺:“你說的什麽廢話……”
“哎,打我幹嘛,我這不是不太熟嗎?就前不久夢音樂團來表演的時候我去拍了幾張相片,”範啓昕想了想,一眯眼睛,終于想起這個誰是誰,“那個鋼琴家,聽悠悠說她好像還挺有名的。”
“鋼琴家……”
江平野若有所思。
李溯看看他,再看看對面同樣滿腹心事的鋼琴家,挑着眉跟江平野耳語:“要查一下嗎?”
江平野收回目光:“先不用,說不定人家只是來找靈感。”
範啓昕一臉懵,但也不打算細究:“你倆打什麽啞謎,缪倉呢?不是說今天去老三那兒吃飯嗎?那得趕緊走了。”
江平野無奈一笑:“吃吃吃,這就去吃,不過今天要加兩個人,算是……”
笑容無端變得蕩漾。
“算是缪倉娘家人。”
“靠——”
邊上其他人不約而同問候了一句,紛紛表示這兩人在一起之後還沒請他們吃飯,今天這頓要江平野請。
“我請就我請呗,不過份子錢你們是不是也得掏一下。”
江平野探出掌心,似乎完全沒被方才的鋼琴家影響到,一副厚着臉皮讨要紅包的超齡兒童壞笑。
然後被幾人輪番拍了幾巴掌……
當然,份子錢給還是要給的,只不過給的人……是收到紅包後從紅到腳的缪倉。
跟社會閑散人員們聚完的第二天,社交達人齊朝也別別扭扭地提出,同班幾個同樣參加了這次比賽的同學,也想大家一起聚一聚。
沒說出的潛臺詞是,想跟銀獎選手交個朋友,以後還能進行專業交流。
缪倉下意識吞咽了一下,手指微蜷,像是想要攥住什麽,察覺到後又忽然松了手。
林醫生說自己現在恢複的很好,可以嘗試減藥,也許,自己也應該嘗試,獨自進入一段社交中。
他淺笑着昂首,是個同昨天在展館中心做講解時一樣的,早已不同于當初療養院時在昏暗後臺彈鋼琴的自信表情。
“好啊,什麽時候?”
……
兩個小時後,缪倉在展館找到了不知道為什麽已經在這兒蹲了一天的江平野。
“聚餐?”江平野整理了下缪倉挂在大衣外的連帽,毫無異議地準備跟着人往外走,“可以啊,現在就走?你們定了哪兒,開車過去還是走路?”
“等等。”
缪倉慌忙将人攔下,剛剛答應室友時的決然散了幾分,此時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個抛下原配的渣男。
将手裏特意買的七分甜芋泥奶茶捧到江平野臉頰邊貼貼,缪倉笑得眉眼彎彎,透出一絲讨巧。
江平野眼尾微挑,意識到了什麽,調侃道:“怎麽?不能帶家屬啊?”
“應該,可以帶吧,”缪倉少見的又開始結巴,插上吸管,星星眼盯人,“我想試試,一個人去。”
缪斯膽子大了,想一個人往外跑了。
江平野……江平野欣慰一笑,一副農民伯伯大豐收的慰藉表情。
“等你回來得量一下身高了,感覺又長高了。”他回答的風馬牛不相及,兩手舉起,卻沒有接貼在頰邊的奶茶,而是按揉上了缪倉的側臉。
“去吧小缪斯,有什麽事兒記得即時給我打電話,晚上什麽時間結束?我去接你。”
“記得酒不能喝,大冬天的,所有冷飲都禁止,還有……算了,我還是跟你室友說一聲吧。”
農民伯伯雖然很欣慰,但同時也很唠叨,生怕這株麥子的根基還不穩當,被垂墜着的麥穗拽彎。
一溜兒的叮囑過去,又在聊天框裏一溜兒的消息發過去,江平野才捧住那一杯已經變溫的奶茶,看着缪倉一步三回頭的背影遠去。
而後,隔着十幾米,跟了上去。
放手放得有多潇灑,內心實際就有多不放心。
不過江平野倒不覺得這有什麽,捧着奶茶,跟得頗為正大光明。
反正缪倉混在人堆裏也不會回頭。
隐約看着小缪斯越來越自然的笑臉,他也咬着吸管,莫名跟着揚唇。
然而十幾分鐘後,在看着前面的人群進了一家魚火鍋店,江平野正打算去對面的咖啡館消磨消磨時間的時候,他視線裏出現了一個跟他行為一致,但表情着實稱不上好看的人。
鋼琴家。
那天之後,江平野特意在網上查了一下,信息不多,但憑着一雙相似的眼睛,再加上一個名字,已經足夠他推測出很多。
缪筠伊。
缪倉的養母并未給他改名,這麽少見的一個姓,同時出現在這麽兩個人身上……
她先一步轉了方向,穿過馬路走進了對面的咖啡館。
江平野看着她臨窗而坐,指腹在喝空的奶茶杯壁上敲出細微卻連續的空蒙聲。
片刻後,他折身扔掉杯子,毫不回避地往缪筠伊坐着的位置走去。
缪筠伊是兩個多月前回國的,作為voice & countenance樂團的首席鋼琴師在中國巡演。
好巧不巧,京都的演出剛結束,她正想離隊提前去下個城市,卻從幾個同為華裔的人口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在這個名字之前,她關于京都的記憶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在這個名字之後,她離開京都,重新拼湊起了自己。
她本以為,這個名字早已跟着京都的廢墟一起,被深埋地下,沒想到,卻在一個于她來說晦澀不清的晚間再次出現。
缪筠伊自己都分辨不清,她到底為什麽要找過來。
是好奇?還是血脈吸引?亦或者,是遲來的關心?
“只是因為他現在過的不錯,又有藝術天賦,您才想屈駕來看他幾眼,緩解心裏遲來的愧疚而已。”
江平野話說的直白,并不因她跟缪倉的關系而留一絲餘地。
缪筠伊臉色被他說的愈加難看,連攪動咖啡的動作都隐隐透出焦躁:“我如何,應該也不是由你來評價的,缪倉……”
“我是缪倉男朋友,父母都知道,已經定了終身的那種。”江平野不慌不忙抿了口咖啡,微眯了下眼睛,壓下喉口的苦澀。
“我不會攔着缪倉不跟你見面,但我麻煩你先想清楚。”
“你是只想見缪倉一面,還是想先見缪倉一面。”
他沒有隐瞞缪倉的心理問題,略略說過了缪倉并不十分漫長,但卻算得上難熬的十八年。
并不是賣慘,但隔了十八年突然找上門來,缪倉不會想,他卻要多為缪倉考慮幾分。
缪筠伊果然猶豫了起來,只是這猶豫的原因,不知是為缪倉,還是為自己。
車轱辘話來回說了好幾遍,直到月色高懸,江平野收到缪倉聚餐結束的信息,缪筠伊都沒想清楚,她究竟想在兩個選項中選哪個。
江平野個子高,冷臉的時候氣勢不可謂不足,生生将缪筠伊這個并沒相認的生母壓得沒理。
拿着手機起身,江平野不欲再多說什麽,徑自到櫃臺挑了個丁點兒大的巧克力蛋糕一起結了帳。
出門的時候,缪筠伊也跟着站到了他身旁,卻垂着眼一言不發。
對面已經有人出了店門,江平野一眼就看到了四處張望的缪倉。
他臉上帶了幾分疲色,但眼神仍亮晶晶的,只是透出一些急躁,漫無目的找着什麽。
貓崽子獨自出門太久,忙不疊地想窩回監護人懷裏。
江平野沒再管身旁的鋼琴家,招招手走過了馬路。
看到人的貓崽子眼睛登時更亮了,小跑了兩步湊近,又想起身邊還有別人,克制着沒有更進一步。
溏淉篜裏
江平野勾手攬住缪倉的肩,跟周圍人打過招呼後,往反方向離家更近的路走去。
轉身前餘光掃過對街,方才的人還停留在原地。
他皺眉圈住懷裏的人,環過缪倉腰際,攥住了貓崽子放在另一側口袋裏的手,問起他聚餐的事情。
然而,他下意識的視野阻擋卻似乎并沒有起什麽作用。
缪倉沒回答他的問題,卻探出頭跟着看了眼對面,而後神色莫名地仰頭看向江平野:“你不是剛剛才到,而是下午就跟着我過來了吧?”
江平野心裏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答,缪倉已經問出了下一個讓他不知道從何答起的問題。
“然後,還跟對面那位聊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