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養成協議第16天
第21章 養成協議第16天
沒花幾分鐘,江平野就接受了林醫生給他的結論。
無論是因為這個問題不大的情感認知缺陷,還是因為自己以為的閱歷太少,現在都已經找到了藝術瓶頸的突破點。
缪斯。
且近在眼前。
至于這麽個小毛病在其他方面有沒有影響……江平野看着一道灌木叢外蹲身逗貓的缪倉,不再思考這個問題,反正自己這二十三年都活得不錯,與其焦慮這個,不如想想……
為什麽社會關系中沒有“缪斯”這一項?怎麽才能在社會關系中加上“缪斯”?
缪倉壓着約好的時間組裝完了貓屋,又伸長了手臂把塞進去的毛毯整理好,一回頭,便看到了樓前沖他揮手的江平野。
“走吧,回去洗個澡,正好去練琴。”
剛要揚起的唇角又被崩直了,缪倉有些喪氣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走過去的步子也不太積極。
一切都在好轉的日子裏,只有幾天後要鋼琴伴奏這件事,時不時冒出來紮一下他的心。
節目單上的曲子都不太難,缪倉其實過了兩三遍之後就可以熟練彈下來了,但以免到時候太緊張順不下來,除了定時的合奏彩排,他每晚還會去單獨練一會兒。
觀衆除了江平野,又加上了整理樂器的那位老大爺,排排坐在他身後當着隐形聽衆。
最後一曲歡樂頌落下,缪倉小小松了口氣,在錯落的呱唧呱唧聲中揉着指尖回頭。
“清風吹歌入空去,彈得真不錯。”這是有些音樂造詣的老大爺。
“絕了,彈得這麽好可不得在年中的時候讓別人都聽聽。”這是只點亮了繪畫技能的藝術家江平野……
Advertisement
琴房的空調自從缪倉過來後就被老大爺特意調高了幾度,對缪倉來說正好,對兩位觀衆來說卻是有點兒熱了。
老大爺免費欣賞了一場私人音樂會,拉着兩人沒讓走,繞至幕布後自己的小房間裏,搜尋了三根綠豆冰出來。
“老爺子我就這麽點兒零碎了,勉強抵一張票價吧。”
江平野笑嘻嘻道了聲謝,正要把兩根都接過來,缪倉卻伸手拿了靠近自己的一個。
他怔愣着看向缪倉:“想吃?”
缪倉猶猶豫豫的,但今年夏天他還沒吃過冰棒,而且這還是他最喜歡吃的綠豆冰……
遲疑間,自己手上拿着的沒打開,唇上卻貼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吃吧,吃不下了就剩着。”
好不容易看缪倉主動一回,江平野話問出口就後悔了,忙趕在他給出否定答案之前把自己的遞了過去。
輕輕咬住綠豆冰,熟悉的清甜從舌尖漫到胃裏,激得缪倉縮了縮肩膀,笑着把自己手裏沒拆封的這支跟江平野交換了。
半根綠豆冰下肚,原本就不甚晴朗的天氣又陰沉了起來,遠遠傳來了雷聲,缪倉指尖反射性攥緊,空無一物的掌心卻讓他心裏一驚。
摸過兩個口袋,只有一個小本子。
冰棒忽地掉在了地上,正暢談着療養中心發展史的兩人也注意到了缪倉的不對勁。
“怎麽……”
話還沒說完,缪倉就起身繞着鋼琴轉了一圈,江平野跟着反繞了半圈,再對上缪倉時被對方煞白的臉色吓了一跳。
“丢東西了?”他摸索過缪倉緊攥的掌心,得到一個點頭之後,又分別攥了下兩個口袋,“魚七?”
深知缪倉有多重視那個小玩意兒,江平野看了看外面已經淅淅瀝瀝下起來的雨,把缪倉按在凳子上,先跟着老大爺去拿傘。
不過幾分鐘,等他從幕布裏面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大門還在前後晃蕩着。
“小崽子……”
江平野頓時又氣又急,還狠不下心罵什麽,趕忙拿着傘追了出去。
眨眼間的功夫,淅瀝小雨就在風聲雷聲中變成了大雨,空蕩蕩的院子裏,只有幾十米外有一道細瘦的身影,正朝着病房樓樓角跑過去。
他顧不得多想,無暇在跟身後的老大爺打招呼,瞬間也沖進了雨裏。
幾息之後,終于在進入樓後的灌木叢旁把人給拽住了,這才打開手裏的傘把人往病房樓裏拉,缪倉卻墜着身體往另一側用力,擺明了非要自己去找。
江平野沒轍,不想再耽誤時間淋雨,緊緊圈着人湊到了貓屋旁。
空地上空無一物,那就只可能是在窩裏了。
貓屋嚴絲合縫,一點兒雨都沒漏進去,裏面的貓大約是看到了人影,爪子時不時往外探一下,被打濕後又倏然抖了抖收了回去。
沒再堅持自己保持距離的原則,江平野和缪倉一人一個貓屋摸了進去。
暖熱皮毛劃過手背,江平野連身帶心被膈應的發癢,但還是仔仔細細摸遍了每一個角落。
沒過一會兒,手底下的觸感改變,他忙把東西拿了出來:“找到了,回去。”
他将魚七塞進缪倉手中,左手摟過缪倉的腰,幾乎把人給提了起來,而後不顧手底下人的掙紮,大跨着步子把人提回了病房,塞進衛生間。
“趕緊沖一下,溫度打高。”
見缪倉還要拉着他讓位置,江平野心裏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出來,直接上手把缪倉滴着水的上衣給脫了,雙手按在褲腰處還要往下拉時,缪倉終于不再堅持,面紅耳赤拽着褲子扒拉他的手。
江平野好氣又好笑,退出衛生間帶上了門。
“總不長記性,自己身體什麽樣不知道嗎?快點兒洗,衣服我放在門口了。”
囑咐完小孩兒,他剛剛探進去摸魚七的手也泛起了真實的癢意,輕啧一聲,江平野舉着手去公共衛生間沖了半晌。
估摸着缪倉快洗完了,他才關水去護士臺拿了幾種藥和溫度計。
缪倉在淋浴的熱水裏蹲下身認真摸索着失而複得的魚七,外面的雷聲依然一陣接着一陣,但他已經不像方才那樣心慌。
身體在熱水沖刷下逐漸暖了起來,被江平野緊緊摟過的腰熱得更加明顯。
剛剛還有點兒懵,現在回想起來莫名覺得羞恥,他用力搓了搓腰際,直到微微泛紅才停下。
倒不是說嫌棄,就是,很不習慣,而且……為什麽江平野的手臂淋了雨還那麽熱?
衛生間外又一次響起開關門的聲音,缪倉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頭發都顧不上擦就出來了。
“正好,把這個喝了。”
江平野攪弄了幾下杯子裏的板藍根,沏了小半杯涼白開遞到了缪倉手中。
缪倉卻沒接,反而摸上了江平野的衣服,輕輕一擰就流了一灘水。
下意識從口袋裏摸本子,這次卻只摸到了魚七。
看着眼前人微怔的神色,江平野心下一跳:“又丢了什麽?”
缪倉搖了搖頭,覺得大概是剛剛跑得太急丢在哪兒了,大概早被水泡爛了。
沒再寫字,他直接将人往衛生間的方向拉過去。
“知道了,你先把這個喝了,”江平野把杯子往缪倉嘴邊一挨,掐了下對方的下颌示意他張嘴,等人喝幹淨了,又把幹毛巾裹在了他頭上,而後遞過去一根溫度計,“到床上去,等我出來再看溫度,一會兒再教育你。”
缪倉懵懵懂懂地看着人進了衛生間,被頭頂的空調吹得打了個哆嗦,忙關掉空調縮進了床裏,還不忘從收納盒裏拿個新本子,苦思冥想着寫下了道歉的話。
十分鐘後,江平野拉着椅子坐在了缪倉床邊,沒等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面前就多出了一個熟悉的本子。
【對不起。】
簡簡單單三個字,他挑眉将本子按下:“先把溫度計給我。”
缪倉乖乖拿出溫度計,雙手奉上。
“三十七度二,低燒了。”
江平野不耐地甩下水銀柱,探身從桌子上拿過退熱貼和冰袋,不等他再說什麽,缪倉就自覺将冰袋夾在了腋下,被激得小聲呼氣。
看着面前杏眼圓睜,臉頰泛紅,從毛巾裏紮出幾縷頭發,乖的不像話的人,江平野在衛生間裏想好的措辭半句都說不出了。
摘掉毛巾拉過吹風機,他揉了揉缪倉的頭發,然後把擡頭看他的貓崽子壓了回去。
“嗡”的一聲,把缪倉的頭發吹得更炸了。
等縮水貓被吹成蓬松炸毛貓,江平野把人塞進被子裏後,才少見的擺出一張嚴肅臉。
“再怎麽重要的東西,也不值當你冒着雨去找,我都去拿傘了,兩分鐘都等不了?是不是欠教育?”
缪倉在裹得緊緊的被子裏蠕動了下右手,半天才舉出來一句“對不起”,配合上臊眉耷眼的表情以及淺色的唇,江平野張了張嘴,真真兒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了。
“別裝可憐,”他捏着缪倉的下巴左右搖了下,語氣無奈,“這到底是多珍貴的收藏品,值得你冒着雨去找。”
如果是他,哪怕是畫被放在雨裏澆了,他都不會脫了自己的衣服給畫擋雨,即便毀了那也是它該遭此一劫……
缪倉又掙動了一會兒,終于兩只手都獲得了自由。
【沒裝可憐。】
【魚七,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
母親?江平野心下疑惑。
“是……于霆升原配?”
缪倉點了點頭,把手裏的魚七攥得更緊了。
看來缪倉對生母并沒有什麽感情,唯一的情感寄托應該就是這位養母了……
雖然無法切實體會這種感情,但江平野大約也可以想象,他把缪倉剛剛自由的胳膊又塞了回去,重新把人裹成一個一長條。
“行吧,不說你了,再量個體溫。”
堪堪十幾分鐘,體溫并沒有什麽變化,倒是缪倉見江平野好像不再生氣了,頭腦中的昏沉逐漸上湧,不由分說地把眼皮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