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外星人

第7章 家鄉遠在天之外

家鄉遠在天之外

王家所在城鎮，一直以來風調雨順。

農田裏的稻米年年大豐收，米鋪也就能夠保有充足的貨存量。

但最近，在地裏的農民們發現了天上一些很反常的情況，原本晴空萬裏的空中，會突然閃過數道閃電，閃電又大，雷聲又響，閃電的顏色卻不是金黃色，帶着一些綠。

發生在白天還好，綠色的閃電在天幕中不會太滲人，可有時晚上也會出現這種情況，畫面就很詭異了。

天空上的雲朵本是一朵一朵分散着，緩慢地飄着，會突然瞬間集結，形成一個一個漩渦，迅速轉動着。

這模樣，像是要把什麽東西給吸進去一般。

有時候，從雲朵中掉下一些不明物體，仿佛砸冰雹一樣，還好範圍不大，零零散散沒砸到人，也沒怎麽傷害到農田裏的作物。

這些物體形狀很不規則，有圓形的，有長條形的，有矩形的，有方形的，還有扁的，像是風霜打磨形成的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

但它們比石頭要硬多了。

這些異常的天氣現象，雖然詭異，大體上沒有影響到地裏植物們的生長，不過，連最有經驗的老農民們都不明白那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他們只覺得這些現象非比尋常。

肯定預示着有什麽大事發生。

王家米鋪所管轄的田裏，自然也發生了同樣的情況，農民們将其反應上來，并把撿到的不明物體也收集起來，拿到了米鋪，米鋪夥計再拿給掌櫃，掌櫃又拿給了王居風，并好奇地問這些到底是什麽？

王居風只看了一眼。

眼神閃過一絲激動的神情。

他很好地掩飾了下來，只說那是一些金屬，掌櫃不明白金屬是什麽，他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吩咐下去，讓地裏農民們盡量将這些小物件收集起來，然後交給他。

他要收集這些東西，自然是有作用。

那段時間後，王居風在夜晚去書房的次數少了，留在書房，與民仔待上一會，替民仔解答所看書籍當中不懂的地方之後，也不回自己房休息，而是去到府中一個他讓人秘密建造的密室，在密室裏，一待就是五、六個小時。

王居風到底在密室裏做什麽？

沒有人知道。

連民仔也不清楚，他是好奇，可想到如果老爺不主動告訴自己的話，肯定有老爺的理由，也就沒去問。

後來，王居風去後院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都會帶上一些比較大型的物體，這時他倒經常會喊上民仔一起，因為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手。

那些物體，都是儀器，由金屬制成。

儀器非常精密，有多個零部件，這些零部件就是農民們從田地裏收集而來的，前段時間由于天氣異象而從天上落下來的小物件。

由此民仔猜測，老爺每次在密室，或許就是在制作一些東西，制作的過程或許很複雜，或許很危險，所以他每次都不帶外人進去，就連民仔也閉口不談。

民仔能看出來，老爺每次在後花園擺弄那些儀器的時候，雖然也是很認真，全神貫注，可內心顯然有着一股很激動的心情。

他能夠感受到老爺內心情感的波動。

王居風将那些儀器擺放在一些位置之後，會對其進行一些調試，然後不斷在院子裏來回走，眼睛看着天空，似乎在确定某一個具體的方位，或是在找尋某個什麽比較抽象的事物。

他會在随身攜帶的一本小冊子裏，時不時記錄下來一些東西。

民仔瞄到過所記錄的內容，大部分是數字，一長串一長串的數字，還有一些公式，民仔也看不懂，就覺得像是最難解的數理難題。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月。

終于，一天晚上，王居風忍不住說了句，“成功了，我成功了！”

成功了什麽呢？

民仔不知道。

他見老爺開心，也替他開心，不過很快，王居風的表情又變了，激動确實是激動，也有着幾分擔憂，轉而看向身邊的民仔，又有些不舍。

自花燈節後，王府裏那些關于王居風跟民仔的流言就更加多了，下人們都說老爺跟民仔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難怪老爺不娶妻了。

因為他不愛女人。

不愛女人，那愛什麽，倒也沒人敢明說。

在那個年代，這是件非常避諱的東西。

如果不是發生在王居風這種有權有地位的人身上，如果是王府裏哪兩個下人有這種情況，絕對是會被周圍人厭惡，躲避，甚至是加害的。

當然，會傳流言，不代表大家對民仔的評價差，民仔在“得勢”了之後，對以前一起共事過的人沒表現出嫌棄，還是一如既往對大家好，有什麽好處也都想着他們，他們心裏自然也就向着他，雖然不認為兩個男人之間有感情是對的事情，可錯誤并不在民仔。

其餘下人們覺得，民仔是很被動的那一方。

如果王老爺主動對他有什麽想法，他又能有什麽辦法拒絕？

如此想着，那些下人們對民仔甚至有幾分同情，在日常與他相處中，對他也就更加和善。

至于地位稍高一些的管事，小主管，還有主內主管，私底下對民仔的風評就沒那麽好了，他們多半是眼紅民仔，希望借着他的關系在老爺耳旁美言幾句，才會對他表面狗腿客氣。

民仔經歷了一些事情，也不再是之前那個單純的少年了。

他懂得分辨哪些人對自己是真的好，哪些人只是逢場做戲，為了達到某些目的而演出來的。

對那些狗腿的，讨好他的，他都敬而遠之，從來不會接受對方的好處，更不用說接受了好處之後，替那些人辦什麽事了。

至于府中流傳的那些，他與老爺的流言蜚語，他也知道，也聽了不少。

他卻不能說那些話是不對的。

因為連他自己也覺得，老爺對自己有莫名的情愫。

或者說，他對老爺有。

他不是很清楚那是種什麽感覺，因為無從比較，多年以來，他也未對異性有過那方面的想法，但聽其他人說起對異性的那種悸動，形容起來，與自己對老爺是一樣的。

民仔都聽說了，王居風自然也聽到了。

那些長輩們更是以此作為一個理由，想要逼王居風下臺，王居風自然是不理會，依舊我行我素，甚至，對民仔更好了。

讓民仔與他一起同桌吃飯。

帶民仔一同逛街散步。

王府裏，以往有哪個下人能有這種待遇？

米鋪有些事情，王居風不再親自打理，逐步交給信任的下屬，給下屬們的感覺，像是他不久之後就要離開，所以提前做交接一樣。

在書房交代這些的時候，民仔也在場，亦有同樣感覺。

他問，“老爺，您是抵不住長輩壓力，要交出米鋪實權了？”

王居風搖頭，“沒人能逼我，是我自己想卸下這個包袱。”

“……如果不當米鋪老板了，您想做什麽？”

那時他們剛好散步到後院，王居風又擡頭看天，他說，“我要走了。”

民仔很是吃驚，“走去哪裏？！”

語氣裏有一絲害怕，如果老爺走了，那豈不是要留他一個人在府裏？

當時王居風看着民仔，看了很久很久。

民仔不再閃躲，也回看。

這個回看，給了王居風某種很大的鼓勵，他突然說，“我要告訴你一些，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你也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情。”

以前王居風對民仔說很多話的時候，神态都很認真，但這一次是特別的認真，也特別的誠懇，民仔也就格外重視地聽着。

“以前我說的，都是這個時代很普遍的東西，現在我要說一些超前的東西。”

民仔這次沒有馬上直接問“超前”是什麽意思，自己思考一番之後，道，“意思是不是更先進的，超出這個時代現有水平的知識？”

王居風點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是那天外之人。”

“很多年前，因為一場意外，我來到了這裏，通過我那位母親孕育在肚子裏的孩子作為某種媒介降世，那是某種很複雜的能量轉換，我能成功生下來，也算是運氣。”

“雖然我來到了這裏，到了這裏所處的這個時代，但我是不屬于這裏的，我一直過得很孤獨，因為這裏的時代，這裏的文明，跟我原來所在地方很不一樣。”

“沒人能理解我，我試圖去改變他們，卻發現也很難。”

“多年來，我一直試圖通過各種辦法回到我原本生活的地方，一直都沒有成功，我沒法聯絡到我的同伴，他們好像也找不到我，而現在，我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星象上的異變能夠産生巨大能量，我可以借助那股力量回去。”

王居風說的話，有些名詞跟內容，都需要民仔先消化一會，但那些都不是他聽到之後，所重點關注的。

他只是馬上就回應了一句，“老爺，帶着我一起走吧，您去哪裏，我就跟着去哪裏！”

他的眼神，格外的真摯。

王居風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聲音也有些哽咽，“我是想帶着你，但目前為止，我只是成功了第一步，後面還有好幾步的步驟，而要利用那股力量，需要冒很大的險，若是哪個程序出了錯，最後沒能成功的話，那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連生命都會失去，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不管是精神還是□□，都将完全毀滅，任何都留不下來了，我不想讓你跟着一起冒險——”

民仔直了直身板，以表決心，“我不怕有危險，只要能跟老爺你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願意。”

王居風想要進行的活動。

是比上刀山下火海還要驚險萬倍的。

但在民仔的世界裏，刀山火海已經是他所能想象得到的，最艱險的情況了，他表示出了他最大的誠意。

王居風盯着民仔看了一會。

最後抱住了他。

他很早就想這麽做。

之前不敢，怕吓到民仔。

現在确定了民仔的心意，王居風也就跟随着自己的心意了。

關于老爺跟民仔說的，他要借着天氣上的異象回去，民仔是一知半解的，但對于老爺身上的謎團，他腦中有越來越清晰的猜測。

比如，老爺屬于很遙遠的地方，那是“天之外”，那個地方跟這裏是很不一樣的，起碼人的思想截然不同。

也是因為這一點，讓老爺一直過得很壓抑。

或許他是再也不能忍受這裏的一切，才選擇冒險回去。

對于老爺的邀請，民仔自然是願意的，老爺吸引他，除了他對他的關心，更重要的是老爺身上的與衆不同，他身上的超前，他腦中的很多民仔從未聽過的想法，都強烈地吸引着民仔。

民仔在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要跟老爺一起離開。

那地方是哪裏，當時他并不知道，肯定很遠。

遠到這輩子應該是都無法再回來了。

好在民仔除了爺爺，也沒其他什麽很留念的人了。

他特意出府去看望了一趟爺爺。

自從對老爺說了，自己家中只剩一個年邁老人的時候，老爺特別準許他什麽時候想爺爺了，就去看爺爺，為了不讓其他下人們覺得心裏不平衡，民仔出府探親的頻率不會很經常，卻也保持着每隔七、八天，八、九天，就利用不用侍候老爺的時間出府。

這次再看到爺爺，距離上次兩人見面，也才不過相隔了幾天的時間，可是見面時的情緒，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民仔知道自己要“走”了。

讓他感到愧疚的是，以前他認為爺爺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可比起繼續留在這裏，還能有機會與爺爺作伴，他更願意，也毫不猶豫會選擇和老爺一起去到別處，即使這樣做，爺孫倆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了。

這讓他心中有愧，感覺自己很自私。

他把所有的錢都給了爺爺，說自己不孝，要離開了，爺爺沒有看那些錢，他讓民仔坐在自己身邊，慈祥地摸着他的臉，跟孫子說，“我已經老了，時間也不多了，你不要挂念着我，如果因為擔心我，而限制你去做什麽事情，爺爺也會覺得爺爺很自私。”

民仔眼中含着淚。

爺爺真的很懂他。

“你去了王府之後，成熟了不少，懂得東西也更多了，眼界寬了，有自己想法是好事，年輕人就應該多去闖，多去見見世面，只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爺爺支持你。”

民仔心裏想，他不是去哪裏闖，他只是想跟着老爺。

老爺去到哪。

他就跟着去到哪。

哪怕那擁有再多的未知之數——

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