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見
再見
陳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隔壁的燈亮了。除了在程頤舟家吃過一頓飯,再也沒有見到過本尊。而那個從隔壁走出來的那個自稱住在隔壁的女人也再也沒有出現過。原本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可現在是完全斷了線索。況且最近這兩個月他忙着創業,早出晚歸,也無心留意這些八卦消息。可今天的娛樂消息,讓程頤舟這個離他好像已經很久遠的名字有回到了他的腦海。
程頤舟個人工作室的建立,标志着程頤舟正式和他的老東家辰遠公司分道揚镳。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或許就像是商人在追求利益,而藝術家卻要跟你談論靈魂。在很多人眼裏,程頤舟離開辰遠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甚至這些年不斷有朝他抛來的橄榄枝。哪棵樹不能栖息,為什麽不去找一棵舒适安穩的,為什麽不找一棵最好的樹停留?對于程頤舟而言,辰遠是他羽翼還未成熟的時候向他張開懷抱的那棵樹,可能不是最粗壯的,不是最枝繁葉茂的,卻是那個時間最為重要的一棵。可是當拼命報答知遇之恩卻換不來相互尊重和體諒,那樣是否還有堅持下去的必要?也許辰遠還将會擁有另一程頤舟,另一棵搖錢樹,可是都将和他再無關系。
陳敖對這個消息倒不是很在意,他覺得像程頤舟這樣的人,即使離開辰遠,也不愁前途。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常人還要努力。無論是否在大衆的視線裏,他從來都是踏踏實實,認真創作,認真磨煉唱功,認真練琴,認真回饋粉絲,認真讓他變得越來越好。
他在意的,是一個資深八卦號傳來的消息。按照第二季歌唱競技類節目《天之籁》的慣例,即将有一位新的實力音樂人填補上周被淘汰人的空白。雖然最新一期還沒有開始錄制,但衆人都已經有了各自的推測。而這個博主的看法和陳敖不謀而合。
或許,就是歸來的程頤舟。
說實話程頤舟的團隊對于《天之籁》的邀請并不是很驚訝,甚至是說在他們的期望之中,卻比期望來的更早一些。功利的角度說,在任何一個演藝界,知名度都必然和曝光度挂鈎。電視節目不失為一個提高人氣、吸收粉絲的好途徑。而從另一個角度說,他們也都不希望程頤舟就此湮沒,他們希望人們能夠看到那個優秀沉穩、儒雅無争的程頤舟,希望源源不斷地人和他們一樣,因為程頤舟的人和他的歌,而甘願追随。
程頤舟本人倒是對競技提不起什麽興趣,或者更準确的說他不擅長在音樂方面的比拼。因為無論是音樂亦或是其他藝術,在創作出來之後都需要接收者的評價。或者說創作和接收,一起構成了所謂藝術。鑒于聽衆極富主觀性的評價,俗話說就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其結果必然不足以證明孰優孰劣。尤其是音樂本就是多種形式多種風格,不同形式不同表現方式的音樂不具有很大的可比性,因而是很難分出高下的。姑且可以算是對大衆對音樂的喜好趨勢的一種判斷。但即使這麽消極的去想,他還是感謝有一個平臺,讓他能給等了他許久的人們歌唱。
不過,雖然程頤舟本人不是很想承認,還是要坦白給大家的是,他其實蠻想讓石瑾初能看到自己在電視上的樣子的。
他突然發現,愛情是個神奇的東西,它使得很多事情都變得令他困擾。
他的經紀人郭宇嘉親眼見證了沉浸在困擾中的程頤舟的樣子。那天正準備讨論《天之籁》的事情,冷不防聽到程頤舟很嚴肅地叫他:“宇嘉啊。有個事情我可能要跟你說一下。”
“怎……怎麽了。”
“如果最近傳出了任何關于我談戀愛的事情,那它們很可能就是真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幫我處理啊。”
等……等等?“程……程頤舟你戀愛了?”
“确切地說,我應該還在追求階段。你經驗豐富肯定知道,求女朋友肯定不能光說,一定要有所行動的才對。”嗯,就是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見她,提前跟你打個預防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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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确實是這麽個理兒,可是……”郭宇嘉咬了咬牙,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一點跟我講?!”
“我這不是跟你講了嗎?”
“什麽時候開始的?”郭宇嘉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奈何程頤舟并沒有打算跟他和盤托出。畢竟這兩年前就結下的孽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得了的。
“也就差不多一個月前吧。”
“神啊,到底是何方神聖要取得我們家程頤舟的初戀了啊。”
這個經紀人的畫風可能不太對,可是他是看着程頤舟從十七歲的翩翩少年長到現在這樣的謙謙君子,傻孩子就沒有喜歡過別的什麽人,連情歌都不怎麽是愛情主題,甚至緋聞都傳不起來,這也讓他很絕望啊。好端端的,又是想談戀愛又是要去追女孩子,有問題,太有問題了。什麽樣的人看了程頤舟不心動地撲上來,還讓程頤舟苦哈哈地去追求呢?奇怪,太奇怪了。
“跟你說心裏話,嘉哥,我第一次這麽強烈的不希望自己是個公衆人物。沒有時間見面,不敢公開地約她見面。我原以為如果輿論能助我追她,被拍到也無所謂;但現在我愈發覺得,我根本不想讓一點輿論去觸碰到她。”
“那你不如到一個雖然你看不到她,但是她能夠看到你的地方——比如參加這個節目。我不是那種打着為了你的名義連你的幸福都置之不顧的人。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喜歡就追,痛痛快快地去追,比起不追逐就放棄的遺憾,哪怕是不顧輿論換來的結局也會是幸福的。大不了背鍋和需要處理的事情交給我咯。好了你能不能別想你親愛的女朋友了,我們該讨論工作了!”
于是聽進去了郭宇嘉的話的程頤舟決定接受邀請,去參加《天之籁》,雖然不在原始陣容之列,但于他而言也無所謂。只要能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哪裏都可以。
但令他沒有想過的是,他們再一次的見面竟然來的這麽猝不及防。而這次的見面,還得從C大說起。十多年前,程頤舟17歲出道,18歲參加高考,考到了C大的藝術學院,與他的下鋪蘇陽,成為了大學時代乃至人生最好的朋友。蘇陽原是C大合唱團的成員,後來留校,如今是C大合唱團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剛開春就聯系他,想請他去給合唱團的學弟學妹們做一場小的講座。除了上次去C大北校區錄制節目,程頤舟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母校看看了,又因為是好哥們的請求,他看了一下日程安排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C大其實有很多程頤舟的歌迷,有的人就是沖着程頤舟,咬着牙考上了C大這個全國重點高校。本來是想做個合唱團內部的小型講座,結果這消息就一傳十十傳百,在群衆的呼聲下,蘇陽申請了在小禮堂開一場講座,以滿足C大學子的期盼。
講座是周五下午,普遍學生都沒有課。小禮堂門前早就排了長長的隊伍。好在C大不怎麽讓外校人士入校,因而一些聞訊而來的各方勢力也并沒能搶占上先機。蘇陽在校門口接上了程頤舟,極其隐蔽地帶他從後門進入了小禮堂的休息廳。
小禮堂是程頤舟很熟悉的地方,他們本院系自己的一些活動經常就是在這裏舉辦。大一剛開學,新生晚會他唱歌、蘇陽伴奏,畢業晚會是他給蘇陽伴奏,藝術學院女生偏多,可他們這屆偏偏他和蘇陽更勝一籌。如今故地重游,倒是別有一番感觸。
“你怎麽也不跟我耍個大牌啊,來這麽早,也沒辦法出去逛,出去被人看不到了可能就回不來咯。”蘇陽走在前面,回頭調笑着。還有一個半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估計只能讓好朋友委屈待在休息室裏,着實有點過意不去。
“打發時間還不快嗎,聊聊天就過去了。要是你忙,也不用管我,我帶了書看。”
“得了吧,你是我請來的嘉賓好不好。我就是再忙,怎麽敢怠慢了你呀。”
“少貧嘴。”
兩個人說着些沒有什麽意義的話,穿過走廊到了休息室前。蘇陽收起略顯痞氣的笑容推開了門,招呼着程頤舟進來。休息室比以前進行了一番裝修,越來越符合高端休息室的樣子裏面有個小隔間,應該是化妝間。他站着四處打量這間大休息室,找了個沙發坐了下來,接過蘇陽給他倒的水。蘇陽則拿出了手機在聯系什麽。
突然小隔間的門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了一個人,着實吓了兩人一跳。
“蘇陽!”那個人親昵地叫着蘇陽的名字,快步走出來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說在等我,原來是在這兒等我啊。”蘇陽揉了揉這個人的頭發,滿臉笑意。
程頤舟疑惑地看着突然就在眼前秀起了恩愛的兩個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想嘲諷蘇陽幾句,視線穿過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就直直看到了隔間裏的另一個人。他瞳孔微縮,有些怔住,嘴唇也開始有些顫抖。隔間裏的那個人站得筆挺,雙手插在米白色風衣的口袋裏,那人皮膚被光線照射地有些發白,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比程頤舟的震驚小。
程頤舟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
想要見到你的那麽多日子啊,似乎都不如這一次見到你的偶然,讓我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