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咫尺
咫尺
兩小時前,當程頤舟整理着自己身後的名牌,在漫天飛舞的櫻花裏低頭專心系鞋帶的時候,他的內心其實是崩潰的。
不止是他,連他的經紀人、助理們都是一臉懵逼。但好在他們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區區一個真人秀不算什麽大事,就是這浩浩蕩蕩的迷妹隊伍裏,沒有程頤舟的粉絲讓他們有些不愉快。
可這也不怪他們沒能事先做準備。因為就連程頤舟趕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是這樣的事。想到這裏他用餘光掃了一眼滿眼笑意的熱身舒展的洛岑,不禁滿臉鄙夷——被這家夥騙了。
這一季《沖啊大長腿》節目和以往有些不同,就是增加了一些個人挑戰項目,每期将有一位嘉賓接受個人挑戰并完成,如果完不成挑戰将會接受相應懲罰。今天清早,節目開始錄制,周圍還沒有聚集的人群的時候,導演組給率先到達現場的洛岑公布了他的個人挑戰項目。
“請說出圈內的好朋友。”
洛岑像報菜名一樣開始數人名,被導演組及時打斷。
“你覺得這些人中能最快回複你求助的人有哪些。”
繼續報“菜名”,導演們甚是無語。
“好的,你今天的挑戰就是在一個小時內叫來一位能夠參加節目錄制的朋友,成為潛伏者,在這個人身份被兩隊發現之前如果能讓雙方隊伍中各2名隊員出局,就算你們兩勝利,而你也挑戰成功,和盟友行動被發現視為挑戰失敗,如果沒有叫來盟友,游戲按原規則繼續,但要接受個人挑戰失敗的懲罰。明白了嗎?”
洛岑聽到這個挑戰,第一反應是:“懲罰是什麽,我選擇接受懲罰。”後期花字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配上了一個大寫的“慫”字。
其他人還沒有來,他默默掏出手機開始求助,奈何時間太早,回複他的人寥寥無幾。洛岑生無可戀地對着鏡頭說:“人還是要有夢想,萬一你的豬隊友就來了呢?”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沖着鏡頭眨了下眼睛,“你看,豬隊友來了。”
程頤舟是在享受自己烹饪的早餐時收到的洛岑的信息。
“愛卿,速來C大北校區救駕。”
古裝片接多了?被盜號了?怎麽這麽腦殘?不過想想洛岑平時也沒有閑情逸致給他發這種消息,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要緊的事?天真的程頤舟滿腹疑問地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喂,你還好嗎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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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你現在有空嗎?”
“有啊,今天剛好沒什麽事,怎麽了?”
“來幫我個忙,來了再跟你細說。”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真的遇到麻煩了,這裏有好多人我不方便跟你細說,你快來,我撐不住了。”洛岑瞬間爆發演技,把攝像大哥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像他真的痛苦難言急需求救的樣子。
“等我二十分鐘,我到了聯系你。”被忽悠了的程頤舟換了衣服急急忙忙地出門,卻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出被坑了的游戲。
等程頤舟趕到的時候所有嘉賓已經進了教學樓,迎接他的是櫻花道上的導演組。
“……規則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嗯。”在攝像面前他不好拂了洛岑的面子,但顯然不太高興被洛岑騙來,嘴唇微抿,掩飾着緊咬的牙齒。
不過,如果他看到,節目播出的畫外音配着“程頤舟不負衆望,懷着對洛岑的擔憂飛速趕到了現場。還沒能見到洛岑,他神情嚴肅,嘴唇緊閉,思考着如何幫洛岑完成任務。”,不知道有多麽無語。
程頤舟蒙着面進了教學樓,他的經紀人思考着要不要也叫一些後援姑娘來,就給全國後援會會長私信了動态。因為事情突然,叫來太多的人一定不太可能,程頤舟也不是很希望這些姑娘為他的小事浪費這些時間,但他私心想着好不容易程頤舟回來了,積攢一些人氣還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有些太落魄了。不過接到回複居然發現,會長正和C市後援會的姑娘們在C大給程頤舟演唱會錄制視頻,他們說錄制完視頻馬上就能趕過去。
這些事程頤舟不清楚,對什麽事情都分外認真的他,一踏入教學樓就沉浸在了自己潛伏者的角色中。當務之急是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和洛岑接上頭。躲過了二樓和三樓的人,他在四樓樓道裏發現了剛從一個教室裏找完東西出來的洛岑。
“嗨呀,這是誰呀!我親愛的,豬隊友!”洛岑壓低聲音,攤開雙手,想要來一個戰友般的擁抱。
“哦。”程頤舟挑眉,“豬隊友準備去送死讓你接受懲罰了。”說完轉身就要走,殊不知後期在這裏配上了“寶寶有小情緒了”的字樣。
“好歹你被我請過來了,要懲罰也是咱倆一起好吧。話說塗着芥末去蹦極真的不會死掉嗎?”
程頤舟轉過頭,兩個人對視片刻,空氣一陣沉默,宛如一幅美人圖。兩人腦海裏想到的卻是這樣的懲罰好有損形象啊,然後在視線交流中達成了共識——要贏。
“诶?就是那個程頤舟嗎?你沒看錯吧。”
“我看着像,不過剛剛戴上了面罩,我趕來的晚,今天哪些人參加了都不知道。”
石瑾初前面有個姑娘湊到她身旁那個拿望遠鏡的姑娘旁邊,她就順着被擠到了前面。為了不讓場面太過混亂,最前面的有警戒線攔着,即使在第一排也真的是看不真切。
她擡起頭望着小姑娘說的位置,除了幾個人影什麽都看不清。可是一想到她和他居然就隔着小半個校園的距離,就覺得有些微妙。
那種感覺就好像那年在伯克利的一間教堂,她的視線穿過熙熙攘攘來做禮拜的人,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他,而他在望着她。
她其實隐瞞了洛岑很多事情,除了坦白了來龍去脈,那些細枝末節卻總是會萦繞在她的心頭。
比如她是真的答應過做程頤舟的女朋友,不過沒過幾天,她就覺得自己一定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抛棄了職業道德,深深嫌棄了自己一番然後提出了分手;比如她收到的那份表白信裏,有一顆由程頤舟游歷美國東西八個州,沖印下來最美的照片拼貼而成的心形;比如例行和社團去教堂唱詩的時候,視力并不很好的她在茫茫人群裏竟一眼看到了他。
盡管目前的科學還未能完全解釋記憶在大腦中産生作用的具體細致的過程,可石瑾初明白,雖然嘴上說着不在意,但有一個人可能走了進來,并且到現在還沒有走出去。
如果能删除就好了,那樣就不用煩惱了,煩惱這相遇和結局真是失敗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