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首席解圍
首席解圍
第二天一早，寒蕭長老就帶着尹玄來到了金虹殿，尹玄走到藍陌光面前，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給藍陌光行禮。
“拜見聖主。”
“免禮。”藍陌光說着，開始打量起他。
他的臉龐光潔白皙，衣着簡單素淨，雖在雲城禁閉已久，但身上依然帶着自由的靈氣。
尹玄明白聖主正在審視自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待。
這場景似曾相識，見他不卑不亢，藍陌光突然對這個尹玄很感興趣。
按說，普通的人第一次面見他時，都會有些緊張，可這位尹玄并不同。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格外平靜，表情裏也沒有過多的畏懼感。
不僅如此，藍陌光還明顯地感覺到，尹玄的氣質也不同于常人。他表面溫和如玉，但眼底無波無瀾，倒透出幾分叛逆。
藍陌光望着他，饒有興趣地開口：“尹玄，若我派你出戰，你有什麽妙計能夠打敗地煞部落？”
尹玄波瀾不驚地回答：“回聖主，我能在三天之內改變眼下的不利局面，并且不會造成任何傷亡。”
這個回答讓藍陌光很詫異，于是再次審視他。
秦弦皺起眉，顯然也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無禮，竟在聖主面前誇下海口。”
尹玄不慌不忙地回答：“情況已經這般糟糕，就算我是誇下海口，最後的結果也壞不到哪去。聖主不如讓我一試。”
秦弦張口結舌，看他的樣子，還真不像是在吹牛。
藍陌光皺着眉沉默了一會兒後，決定答允：“好，我把守護者的東西交給你，你今晚就可以出發去地煞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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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秦弦把東西遞給尹玄，尹玄躬身行禮，接過了秦弦手裏的手環和戒指。
寒蕭長老站在一旁望着聖主，眉目間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你現在也不方便回雲城。”藍陌光說，“寒蕭長老，你費心安排一下尹玄的住處吧。”
“是。”寒蕭長老回答，“那屬下先帶尹玄走了。”
“去吧。”
尹玄行了個禮後跟上寒蕭長老，二人剛出大門時，一個侍女迎面跑來，腳步很急，看樣子是在這裏等了很久。她路過二人時肩膀狠狠撞上寒蕭長老，但并沒回頭。
不行禮也就算了，還莽莽撞撞。寒蕭長老有些不悅，順口問了句：“那是什麽人？”
守衛回答：“回長老，是神機閣的主管侍女阿宿。她一早就來求見，不過因為您在，屬下沒有放她進去。”
“等了一上午？什麽要緊事？”
“好像是……真知閣的閣主動了他們給聖主的手串，她來禀告情況。”
聞言，寒蕭長老和尹玄對視了一眼。
什麽禀告情況，明明是來公報私仇。寒蕭長老淡淡揮揮手，裝作一副不關心的樣子：“知道了。”
～＊～
池雪照常在密室裏練習法術，忽然小尋慌張地跑來告訴她，阿宿已經在大廳和聖主陳情，讓她準備應對。
“她說，這批手串是要進獻給聖主的賀禮，現在成了殘次品，只能用其他東西代替。”小尋一五一十轉述，“她還說，如果聖主不信，就找你來當面對質，她有證據。”
小尋說完沒多久，秦弦就來了密室。他叫池雪去一趟大廳，還不讓小尋跟随。
小尋心急如焚，暗自從後門溜了出去。
阿宿有備而來，等池雪一到，她就伸出手展示證據，絲毫不給池雪說話的機會。
池雪看着她緩緩松開手指，纏繞的線繩瞬間散開，一枚吊墜從她手心裏垂下，又晃了幾晃。
池雪一驚，發現這和阿拂讓她打碎的那個一模一樣。
阿宿三下五除二打開法陣，吊墜的中心出現銀光，越擴越大，最後成了一片虛拟屏。
屏上放大播放着池雪的行蹤，從真知閣出來撞上侍者、拿走盤子想揭開黑布、走向了反方向、又趕走侍者後獨自掀開黑布查看。
畫面在她拿起手串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并沒有透露她當時毫不知情、不明所以的表情，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她動了手腳。
在池雪送過手串回去的路上，她們已經從吊墜上讀取了池雪之前的足跡，讀取到一半時，吊墜忽然碎裂，失去了信號。
後面發生了什麽并不重要，因為這些信息已經足夠她們制造證據，扳倒池雪。
“聖主，她分明是怕侍者會露餡，才僞裝好了親自送來。”阿宿轉而又看着池雪，“你以為回去以後毀了吊墜就萬無一失，但是很不巧，我送你的是最新研制的吊墜，可以額外讀取當事人拿到之前十五分鐘的蹤跡。”
星算師占着法術優勢，她很難反駁。池雪擡頭觀察了一下藍陌光的神色，看樣子他十有八九是相信了。
除了星算師，就只有時間法師能夠查看過去的事情，可時間法師早就隐居，現在尋找也來不及。
“聖主，我是看那侍者鬼鬼祟祟才過去看個究竟，她剛剛也說這是十五分鐘前的影像，可掏空珠子需要一小時，我又要從真知閣到神機閣，根本沒有時間動手。”
“就算是事先動手，也肯定有你的授意。”阿宿不依不饒，“你口口聲聲說我污蔑，我現在拿了證據，你既然說你沒有做，就也拿證據來說話。”
池雪啞口無言，本該送東西的侍者已經暴病身亡，這下是死無對證了。
“別的東西也就算了，偏偏是給您的東西，這或許不是巧合。聖主，我們閣主對您一片忠心才進言，可惜觸到少主殿下的逆鱗。不知道池閣主這麽做，是不是故意對您不敬啊。”阿宿立刻跪地，幾乎就要哭訴，“既然沒人能證明，就請聖主處置偷盜者，也處置忤逆您的不忠者。”
池雪自知狡辯不過她，但又氣她扯上慕雲暄：“你的髒水潑的真夠遠，也不知道漓海的水裏有沒有你一份，反正你們閣主随口一說就是天劫呢。”
阿宿冷笑：“沒證據就反咬人，果然有一套，殿下識人不慎啊。”
這話成功點燃池雪的怒火：“你污蔑我的事沒算完，還敢借此對殿下不敬。”
“好了，都別吵。”
藍陌光平靜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不信池雪會做這樣的事，但又很信神機閣的人：“秦弦，去封鎖真知閣，所有人都要拷問，直到有人招認為止。”
秦弦俯身要領命時，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不用了，聖主，我能證明。”
沉着的聲音裏夾雜着腳步聲，池雪回過頭，發現一個陌生的白衣男子正朝殿內走來。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步伐帶風，快又穩健，倒和雲暄有點像。
衆人紛紛朝那邊看過去，阿宿的表情有些僵硬。她以為萬事俱備，沒想到又突然殺出個程咬金。
藍陌光頓了一下：“尹玄，你沒走啊。”
尹玄朝他行禮，回答：“剛剛忘了和您要地圖，沒想到碰上兩閣争執。”
藍陌光示意秦弦去拿地圖，明顯不想讓他插嘴：“你從雲城出來不久，又不知道狀況，不要瞎摻和了。”
尹玄接過地圖，不慌不忙地笑道：“聖主，我忘了和您說——殿下從漓海開傳送門落到雲城，是我救了他。出城前我受殿下之托幫忙照顧池閣主，當然不能看着她受冤枉。”
藍陌光這才正眼看過去：“你是說，雲暄現在在雲城？”
尹玄點頭：“是，殿下說等他傷好了就來見您。”他頓了頓，又補充，“池閣主也請安心。”
聞言，池雪側過頭，想笑着道謝，卻抑制不住眼裏的淚花。她怕自己下一秒會失态，連忙用手捂住嘴巴，簡單朝尹玄點頭致謝。
這些日子她強忍痛苦，卻架不住夜長夢多，現在知道他沒事了，她又想哭又想笑。
池雪轉過頭控制情緒，她身後的阿宿開始暗自打量起尹玄這個不速之客。
見尹玄有所示意地望着他，藍陌光不好再拒絕，便說：“阿宿說池雪動了神機閣送的原料，現在人證物證都在，你又怎麽證明？”
尹玄回答：“這個好說，既然是送給您，那麽制作過程肯定由首席參與，您直接叫她來就好。”
阿宿立刻反駁：“這位閣下，您難道不知道雲族犯了錯嗎，她有什麽資格面見聖主？”
“犯了錯可以将功補過，我也是雲族人，當然知道內情。是你讓池閣主拿證據，現在又是你不讓人證過來，你該不會是心虛吧？”
這倆人像在打啞謎，但池雪好像聽懂了——閣裏的首席是雲族人，雲族被處置後，首席被軟禁在了閣裏，難怪從沒人和她提起過，她也沒見過。
見阿宿頓住，尹玄更不依不饒：“聖主，殿下現在安然無恙，說明并不是天劫，星算師無事生非，不僅欺瞞您，還想插手易主，又栽贓殿下的未婚妻，您不覺得她居心叵測嗎？”
阿宿連忙喊冤想要解釋，但無奈尹玄句句見血，最後噎得她啞口無言。
池雪在一旁插不上話，見侍女吃癟，想笑又不敢。
藍陌光神情古怪地望着尹玄，半晌後，他示意秦弦：“叫貝音珠過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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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音珠是漠煙長老的女兒，也是真知閣民生部的首席。她個子不高，齊肩的頭發透出淺粉色，發尾微卷，更顯得俏皮可人。
雲族盛産珠寶晶石，她耳濡目染，手藝十分精湛。池雪曾聽慕雲暄提起過，雲族的人被禁閉後有過反抗，藍陌光順勢将貝音珠軟禁在真知閣做籌碼，讓漠煙長老不敢輕舉妄動。
池雪不知道一個久不出門的人能證明什麽，但從尹玄篤定的表情上來看，這件事倒像是他反過來先設計了星算師一樣。
貝音珠給藍陌光行過禮後，無言地掏出一塊紫晶，當場給他演示起打磨過程。
衆人屏息凝視，發現無論她用什麽法術去塑形，珠子最後都會變成空心。
阿宿望着她的動作慢慢捏出一把汗，貝音珠掃了阿宿一眼，這才說話：“聖主，屬下嘗試過很多次了，這原料壓根做不出實心的珠子。起初我覺得奇怪，但送東西的侍者支支吾吾，根本沒提起是要給您的。”
藍陌光什麽也不說，只淡淡地看着阿宿，似乎是等她解釋。
阿宿依然狡辯：“聖主，我們閣裏壓根沒有這樣的東西，真知閣盡是奇珍異寶，誰知道是不是她拿來騙您！”
池雪立馬揪出她的漏洞：“是嗎？可你一到門口就喊我動你們的東西，還說這紫晶是你們閣主沐光很久才得到。”
“我……”
“是不是一樣的，拿你手裏的手串一試就知道了。”尹玄說着便走到了她身邊，不由分說拿起一串遞給貝音珠。
阿宿來不及也不敢阻攔，只能眼看着貝音珠施法。星算師教她很多話術，但在熔煉這一方面她說不上話，也無力反駁。
“閣主是熔煉法術的繼承人，如果她真有參與，早就能看出原料的異樣。”貝音珠條理清晰，“我猜，是星算師故意越過閣主将原料給我，她覺得我不會也不能多管這件事，所以才這樣大膽地污蔑閣主，又牽扯殿下。”
池雪立刻附和：“聖主，屬下上任不久，也是偶然撞見侍者才知道有這批手串。”
尹玄不痛不癢地接着她說：“聖主，星算師借着法術自導自演，雖說是沖着池閣主，但又句句指向少主殿下，屬下真覺得奇怪。”
三個毫不相關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阿宿的話堵死，來往默契十足，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見面。藍陌光感覺到莫名的古怪，但又說不上來。
他擺擺手，相信了池雪的清白：“秦弦，把貝音珠帶回真知閣，一切照舊。至于阿宿，先關進銀之輪，沒我的命令不許放出來。”
“是。”
池雪張了張口，她想跟着送送貝音珠，順帶道謝，但見藍陌光神情不悅，只能适時閉口。
貝音珠行禮後跟着秦弦離開，倒是阿宿沒動。見阿宿還不甘心，尹玄又添了把火：“聖主，看樣子阿宿是想讓主人陪她一起。”
阿宿瞪了他一眼，十分痛恨這個壞事的局外人：“聖主饒命，屬下只是腿麻了。”
尹玄聽後一伸手，指着她膝蓋：“腿麻？那我幫你。”
他說完便朝她放出一串火焰，阿宿下意識彈起來，氣急地指着他：“你！”
池雪在一旁看着，想笑的同時又為尹玄捏了把汗。在金虹殿亂放火，真是不要命了。她轉頭一看，尹玄毫不畏懼，似乎還覺得很好玩。
秦弦見狀，連忙解圍：“尹玄閣下，聖主面前不得放肆。”
“屬下失禮了。”尹玄立刻正色俯身，但更像是在配合秦弦的話，“請聖主責罰。”
現在是用人之際，藍陌光當然拿他沒辦法，只能隐忍地擺擺手：“這件事我會處理，你晚上還要去地煞，趕快回去吧。”
“遵命，多謝聖主。”
尹玄行禮後轉頭看了池雪一眼，池雪察覺到了，于是也轉過頭，用笑容表示感激。
不過，抛開感激不談，她還真是有點佩服尹玄，前兩天就聽傳聞說他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一見……名不虛傳。
尹玄離開時，藍陌光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眼底變得深沉。
